第53章：将军（1/1）

成婚当天，他没有碰她。

只是和她说，“不用拘谨，将军府这儿不像宫里， 没有那么多规矩，可以按自己的喜好来生活。”

“你不揭喜帕吗？”

等公主问出声，准备出门睡隔壁的将军才折回来。

和战场时威风鼎鼎的将军不同，和在婚礼现场和众人游刃有余的新郎官也不同，靠近公主的将军，反而拘谨了起来。他像是手脚不协调似的，完全不知道怎么挑起那方小小的帕子。

公主举扇子的手酸了，最后她将手中的扇子一丢，自己便将帕子掀了，她看到的就是将军的僵在半空的手。

将军那不知是酒醺的，还是因为害羞染上了薄红的脸就在她面前，她甚至可以闻到将军呼吸里的酒气。

她不喜欢，鲍祺然从来都不喝酒，他的身上永远都是清清爽爽的。就算是有味道，也是在姜国祭祀时焚香数日后遗留下的淡淡香灰味，不刺鼻，反而有安神的作用。

但她记得自己嫁他的目的，她没有展示出嫌弃的眼神，却也没有忍下身体的本能反应，将头偏了些。

将军没有说什么，只是交代她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是脸红还是酒醺的，很久以后，将军才确定出来。他呀，好像对传说中的这位小公主，确实是一见钟情了。

但他从小肩负着太多东西，这让他的感情一直都很迟钝。很多时候，他搞不懂自己的情绪，所以便习惯性的将他们压抑下去。这也导致他错过了很多次机会。

将军对公主很好。

他听过不少公主的传说，但当他看到公主时，却总觉得面前的姑娘像是戴上了一张面具，她的一切行为就是为了符合公主这个身份才去做的。

将军会给公主带集市里的新鲜玩意回来，会将从将士嘴里听来的坊间传闻在和公主共进晚膳的时候，说给她听，而她提出要去查明一些冤假错案的真相时，他也义无反顾的同意她的一切想法。

公主并不是将军圈养的金丝雀，他甚至都没有将公主当成那需要精心呵护，浇养地俏丽娇滴的花朵来养。

他只是觉得，只有当公主说那些的时候她才是一个人，一个真正自由的人。

这两年过得太顺遂了些，顺遂到公主就快忘了，自己嫁给了一个妄图抢夺她姜家皇位的人。她就像真的成了她最想做的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一切都随着自己的想法来。

而且她好像真的快要忘记鲍祺然了，从最开始想起他会心疼，慢慢地她好像都很少会想起他来了。只有在家眷提及国师最近有在举行什么祭祀时，她才会想到那一袭蓝色祭服的师兄。

但现在，成为了国师的鲍祺然，他的祭服也变成红色的那件了吧。

甚至她开始有了幻想，一直这样子的话，就没有任何人需要牺牲了。

但平静只是表象而已。

她的父皇因为老国师一直没有回来，开始将长生的愿望寄托到了更多术士的身上，他将更多的金银、人力用在了建造祭台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姜国有了一个传说，如果在所有灵眼的位置建立祭台，然后让国师向上天祈祷，便可借来‘寿’。

鲍祺然也越来越忙了。他到底还是年轻，不能像老国师一样，一切由他说了算。姜皇的令他不得不遵。

将军府也越来越热闹了，公主每天都要看到好几波人进出府上。

事情一出接着一出，百姓民不聊生，支持着将军的人再也坐不住了，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劝告将军，为了姜国的百姓，他需要做一位不忠的人。

但将军知道，一旦他登上了皇位，他对公主的诺言也要变成虚幻了。他只想要袅袅一个妻，也只想袅袅只做袅袅。

他知道那个位置的人有太多的身不由己，那个位置的人注定是不能成为自己的。

但支持他的人一声声：将军若不上位，姜国必亡。

支持太子的人只有守旧派，那些信奉只有皇室血脉才能登上皇位的只有渺渺几个人。而且姜皇的一件件荒唐事都有太子陪着参与，越来越多的老臣选择了告老还乡。

他们不愿不忠，又不愿看着姜国毁在自己的手上，他们只能选择退出。

大多数希望国泰民安的人纷纷倒戈，将军要上位，不过是他一个念头的事。

将军的忧虑都看在公主的眼里，他的强颜欢笑，公主也在不知不觉中便可以一眼看破了。

但她并没有选择戳破。

她的父亲，哥哥姐姐再怎么荒淫、无能，也从来没有对她不好过。

甚至，她就如同姜家的宝藏，她的家人们从来就是宠着她的。如果将军要动她的家人。

家仇，她当然不能视若无睹。

那将军呢？

她就真的下得去手么？

姜国的百姓了？她又要如何对待。

她不是她父兄那般无能的人，她的心也一直放在了百姓身上。只是到头来，她发现，他们所有人好像都无处可逃，一切似乎都没有完美的解决方法。

她不想认命，但又确实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头一次她觉得自己竟是这么的无力，命运这个东西有些时候真的挺捉弄人的。

姜皇病重的信息被越国知道了，这次他们联合了之前将军抗压的国家再次进行反扑。

公主还是头一次因为战事而松了一口气，这次的战争像是给了他们缓冲的时间。

但她知道，以将军的能力，摆平战乱的时间不会太久，而再次凯旋而归的将军将会直接被百姓推崇到战神的位置，那时候皇位离改姓桂，只差一步了。

公主出嫁后，还是第一次回宫。

她见到了他的父皇，曾经那位意气风发的人如今面容憔悴，他的鬓发变得花白，似乎比一般的人还要老得快上很多。

他一直寻求长生，但不断的试药不仅没有让他的寿命延长，反而提前透支了他的生命。

公主想不通，父皇为何要执著到如此地步，哪怕荒废掉姜国的基业，哪怕自己儿女耳濡目染，变得不再是一名合格的领导者，他依旧毫无悔意。

他躺在床上，看到她来了，嘴里念叨的不是许久未见的他最疼爱的女儿的名字，而是那句，“父皇马上就会得到长生的。”

一直将公主捆住的结，突然就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