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 章 询问(1/1)
不知两人在屋里说了什么,吃饭时见两人皆是眼眶微红,有什么心事般沉默着。
不过这些秦枭并不在意,只是在一旁看着秦瑾逸他们说话。
不知是不是缓过劲儿了,秦枭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异常疲惫,浑身提不起劲。也许是因为神经紧绷的时间过长,导致现在刚将状态调整过来,就感到无尽的疲劳。
除了回家的前两天出了几次门,剩下的时间秦枭一直呆在床上,将自己陷在柔软的床榻中,闷头睡了个昏天黑地,好几次都是秦玖鸢将饭送到他的屋里。
甚至穷奇有几次出去他都没有在意,只是睁开那双疲惫的眼睛,看了穷奇一眼,就抱着被子接着睡了。
新奇的是,穷奇并没有再吃人,只是化作猫的大小在容城中闲逛。
秦修云见状,虽然有很多事想问秦枭,但在看到秦枭萎靡不振的精神状态后又咽了回去。
算了,不急……
秦云鞍并没有出现秦枭这样的症状,秦修云回来的第二天就抓着他和长老们开了个会,看到活着的秦云鞍、得知了秦枭也回来的消息后,秦傲的表情明显不对了。秦修云重重看了他一眼,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目光深处泛着寒意。
“秦云鞍回来了,祠牌便可以撤了……黄家他们提出的联合我也已经拒绝了,过两天是渔糈节,希望族中不要再有意外。”秦修云沉声道。
秦傲避开了秦修云的目光,没有说什么。
“照你说的,秦枭也回来了?”倒是秦艳笙问道。
秦修云和秦云鞍看向她。
“是的,有什么事吗?”
秦艳笙眼眸微转:“那是不是应该叫那个孩子来我们看看呢?毕竟刚从那个地方出来……听说那个地方还挺诡异的,不要带了些奇怪的东西。”
秦修云先是皱眉,后又想到了什么,微微放松:“现在他正在休息,等他休息完我自会询问。”
“那……就没事了。”秦艳笙便不再说什么。
一旁一直没出声的秦郁行却突然开口:“需要我陪同吗?”
见秦修云将目光移向自己,秦郁行面上依旧保持笑容:“毕竟我的属性可以辨别真假,对于询问这类事情十分擅长。”
秦修云刚想拒绝:“不——”
“就让郁行跟着吧。”那已经老到满脸褶皱的老人却是这么说,“以防有人议论,说你偏袒自家。”
秦修云顿了下,目光扫过其他几个沉默的长老,还有秦云鞍。
秦云鞍想到什么,看了秦修云一眼,像是想问,但硬生生止住了。
“……可以。”秦修云最终答应了。
强硬的气氛陡然一松,秦傲的面色都好了不少。
等到散会,秦云鞍确认周围只剩下他和秦修云后,才开口问:“你知道秦枭是缚尸者吗?”
秦修云顿了下,目光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不是缚尸者。”
“什么?”
“他和我解释过,他不是缚尸者。”秦修云垂下眼眸,“也已经验证过了。”
秦云鞍一顿,似乎想说什么,对上秦修云的目光后闭上了嘴。
这几天的交流中,他也发现了。秦修云很明显并不怎么信任他。
想想其实也能理解,任谁来说,以为在几十年就死了的哥哥,突然有一天站在自己面前,告诉自己还活着,只是被困了出不去,都会怀疑。
秦云鞍垂下眼。
更别说是当上族长的秦修云了。
现在的秦修云和他记忆中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孩简直判若两人。况且过了那么多年,秦修云能接受他回来已经很不错了,而秦枭是他的儿子,不管怎么说,他都应该多相信秦枭一些,而并非自己。
所以秦云鞍把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没有再说什么,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秦修云似乎看出他的失落,拍了拍他的肩膀:“到时候你要来吗?”
秦云鞍扯着嘴角笑了笑:“不用了,正好我这也刚出来,这几十年挺累的,我也就不瞎跑了,歇歇……”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秦修云望着秦云鞍的背影,目光复杂。
秦枭一连睡了十几天。有时秦修云会来看他,却并没有和他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到他的床边,看着他。
秦枭一开始还有些不自在,到后来实在太困就照旧睡了,迷迷糊糊间似乎感到有人在摸自己的脸,但因为气息熟悉,又感觉不到恶意,便没有搭理。
秦修云缓缓将炁注入秦枭的体内,探寻一周,皱起眉头,面色复杂地盯着熟睡的小孩,半晌叹了口气。
余光秦枭身边的黑猫,秦修云怔了下,试探伸出手。那猫只是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 ,没有理睬,一副高冷的模样。
秦修云也不尴尬,见它没有亲近的意思也不强求,安静地在秦枭身边坐了一会儿后便离去了。
下一次来的时候便带了一碗鱼干,放到秦枭的桌子上,告诉它可以吃,但不要吃太多。
黑猫坐在桌子上,暗金色的竖瞳直直盯着他。不知为何,秦修云感觉它能听得懂人话。
突然间,黑猫扯出个类似嘲讽的笑容,像是有些不屑。
秦修云感到它不是普通的猫,有心和秦枭了解,却因秦枭一直在昏睡,只能先行作罢。
倒是秦云鞍和自己提到过这黑猫。
秦云鞍当时找他喝酒,说是一直好奇酒是什么味道,却从没尝过,回来了定要尝一下。
结果喝了还没两杯就醉了。
秦云鞍虚虚持着酒杯,杯里的酒随着他的动作而摇摇欲坠,却始终没有洒出来。
喝醉了后,秦云鞍眼神迷离,身形七歪八倒,扭靠在桌子上,面上一片红霞:“我和你说,不要去招惹他身边的那个穷奇……真的,你儿子还真厉害啊。”
秦云鞍睡着,下巴支到了桌子上,醉醺醺地把玩着酒杯:“我在那里呆了那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孩子。”
秦枭先前有同秦修云坦白,秦修云自然知道他和其他小孩不同的原因,没有接话,眼眸微转,看向秦云鞍。
“如何不同?”
秦云鞍已经醉了,却还是往嘴里倒着酒,一直将杯中的酒一滴不剩地灌完,才摇晃着瘫在桌面:“就是不一样啊……可吓人了……”
秦云鞍嗫嚅着,又说了什么。但秦修云已经听不清了,只是用他那深邃的目光盯着秦云鞍。
秦云鞍最终闭上了嘴,趴在桌上睡着了,在进入梦乡之前,还小声嘀咕了句:“真好啊……你还认我。”
秦修云持杯的手一顿,酒液瞬时从杯沿滑落,冰冷的液体沁透了他的指尖。
望着秦云鞍安心的睡颜,秦修云不知都想了什么,沉默地坐了很久。
直到秦云鞍耍起酒疯。
秦云鞍耍起酒疯来倒也真疯癫,自顾自地挽着他的脖颈,伸手捏上他的脸。
“我看看……这些年你瘦了不少啊。”秦云鞍嘴中吐出的酒气让秦修云头疼。
秦修云想要阻拦,却拗不过秦云鞍,只能维持着这半拉半扯的架势。
“我记得我走的时候……你才这么大一点吧,当时跟在我屁股后面天天哥哥哥哥的叫……”
秦云鞍说着,伸出手指比了个拳头大小,像是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嘿嘿笑了起来。
“真好啊……你那个时候多可爱,像你的女儿一样,也不会每天沉着脸,用那猜不透的眼睛看人,我说什么你信什么……”
“多好啊……”
秦云鞍说着,眼中露出几分伤感。
“为什么变了呢……”
“人是会长大的。”秦修云闭了闭眼,轻声道,“就像你,曾经也不是这个模样。”
说实话,他对秦云鞍的回忆并没有多少,但孩童时追逐的那道身影总是格外令人深刻,即使当年的面孔已然模糊不清,但仍会想起那道总是背对着自己,却会顿步等待自己跟上的背影。
尽管他不太记得当时相处的细节,但在印象中,秦云鞍是个稳重的兄长,是绝对不会用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和自己说话的。
母亲在世时还和自己调侃过,说秦云鞍长大后一定会是那种古板呆正的人。
秦修云瞥了眼闭上眼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秦云鞍,思绪复杂。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呢……
是时间,还是经历呢。
秦修云不知道,但他后来又被秦云鞍拉着说了很多。他还没问,秦云鞍就一股脑地把自己这些年的苦说了出来,又哭又笑,最后埋在秦修云怀里哭得沉沉睡了过去。
秦修云目光沉沉,每每想到秦云鞍的话,都会忍不住叹口气。
因为进山的时候年纪太小,很多孩子根本就没有基础的是非善恶观,就算有,在常年的凶残经历下也会被影响着迷失本性,最终面目全非。
秦云鞍没有变成那种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恶魔 ,已经很好了。
秦修云想着,竟有些失神。
望着杯中残存的酒液,顷刻后,一饮而尽。
等到秦枭某一天从昏昏沉沉的睡梦中醒来,勉强打起精神接受了秦修云和秦郁行的询问。
询问很顺利,秦修云他们并没有问些过于隐秘的事情,只是简单问了下山里的经过和最终的结果。在秦郁行问那大闹一场的黑色巨兽他是否熟悉时,他否认了,那张符依旧静静躺在桌面上,没有爆炸的意向。
等到和秦修云两个人时,秦枭才和他说了穷奇的事。
听完后,秦修云面色复杂,再三询问真的没办法拒绝吗。
秦枭摇了摇头,实话实说:“我和他并不熟悉,也不了解他到底在想什么,但他很厉害,远比我要强,所以……没办法阻止他。”
“那你觉得我——”
“你当然也不行。”
秦修云话没说完,就被一陌生男音打断了。
猛然回头,见一陌生小孩站到自己身后,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小孩看上去和秦枭差不多大,身穿一袭玄色长袍,毛绒绒的衣领遮住了白皙的脖颈,暗金色的花纹秀在袍边,脚上踩着黑色长靴,整个人都是黑色调。
小孩五官立体,眼窝深邃,乌黑的卷发垂过肩膀,碎乱的刘海遮不住眼中的凶光,暗金色的瞳孔阴森冷漠,看人的目光似乎在看食物一般,总是带着股侵略的意味。
穷奇左脸上有几道亮白色花纹,诡异的纹路顺着眼敛一直向下,直到藏进毛绒绒的衣领中。
望着看上去稚嫩却面露邪气的小孩,秦修云愣了下。
“不用担心,我答应过他,不会吃了你们的。”穷奇暗金色的眼睛微弯,露出两边森白的虎牙,“更何况我也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人了。”
虽然是这么说,但望着他充满邪性的眼眸,秦修云感到很是棘手。
只是被这个看上去是个小孩的凶兽看着,后背竟不知不觉被冷汗浸湿了。
危险。
这是穷奇带给秦修云的第一印象。
“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跟着秦枭?”秦修云皱眉,不禁握紧拳头,强撑镇定问道。
“和你没有关系。”穷奇目光微动,瞥了他一眼,又看向秦枭,嘴角的笑容加深,“说起来,我还帮过你呢……怎么总是对我这么警惕呢。”
“并不是。”秦枭眼神淡漠,并不紧张,“他是我的父亲,自然有权利知道跟着我的你。”
“你可没和你的哥哥说过啊。”穷奇轻蔑一笑,像是想到什么,眉头一挑,看向秦修云,“莫不是……他告诉你了,他的曾经?”
穷奇眼睛眯起,上下打量秦修云一番。
“秦枭确实和我提起过,他的以前。”秦修云不禁挺直脊梁,正色道,“但这些和你似乎没有关系,这是我们父子之间的事。”
穷奇眼神一变,嘴角的笑更深了,哼笑一声,没再多说什么:“那你们就看着办吧。”
说着,消失在了原地。
秦修云不放心地盯着他消失的地方,还想说什么。
“他回我房间了。”秦枭淡声道。
秦修云一松,却突然想起自己前些天对他的态度,猛地看向秦枭:“他……”
“应该没什么事。”秦枭起身,准备回去睡觉了,他还是有些困意,只不过看在前几天秦修云一直欲言又止的,才打起精神来配合秦修云问话。
“真的……没事吗?”秦修云目光复杂。
秦枭应了声:“他一般情况下情绪还挺稳定的。”
“那不一般呢?”
“……不一般我们也阻止不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