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陈昭昭11（1/1）

走至门前，才发现是前几日的祠堂。上元轻轻推了推门，那门便吱呀一声，开了一条一指宽的缝。在烛光中，她看见跪在蒲团上的人。

身后有人过来，上元也顾不得那么多，拉着毕凡羽走进去。毕凡羽笑了一声：“这不就是你那朋友么。”

陈昭昭的身体在烛光中若隐若现，她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上元，在意料之外似乎又是意料之中。

上元挠了挠头，走过去坐在她身旁道：“你今天下午就跪在这里了吧。”

“他知道我素来对祠堂恭敬，所以每每喜欢叫我跪在祠堂，在这里，我是不敢不敬的。”

上元看了眼前面摆着的牌位，她以前从没来过这种祠堂，也没见过这么多的牌位被供起来，更没什么敬畏之心，所以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这有什么好恭敬的，都是一堆木牌。”

“虽是木牌，可其背后承载着家中祖宗神灵。”

“人都死了，哪还来的神灵。”上元仍然不在意，陈昭昭对着牌位叩了三叩，说“心中有神明，神明自然在。”毕凡羽在后面随意找了处地方坐下，听陈昭昭如此说，嗤笑一声。

上元抬头看了看那牌位道：“祈求神灵，天下人人都在祈求，可神灵哪听得那么多。”说完，又追了一句：“这天下苦命的人这么多，若是都去求神仙，神仙哪能忙的过来。再者若是真有神灵庇佑世间，世上怎么又会有那么多苦命的人。”

陈昭昭跪的久了，不免有些晃神，想到上元那些大不敬的话，本想出声反驳，但看着眼前摆着的牌位，她心里却忽然有些烦闷，大抵是因为额角和膝盖上泛着细密的疼痛，连带着那些木牌都有了错处。

若是我就掀了这一次又能如何呢。她心里忽然起了这么一个念头，心中所念，手中微动，正要抬起手站起身时，她眼前一晃，身子歪了歪，仿佛一股力压在她的身上。她摆了摆头，喃喃“奇了，我怎的有了这想法。”

上元见她不说话，倒也没生气，反而宽慰她道：“欸，我说的就是我个人见解，可没有说你信有何不对。”顿了顿，又说：“你既然这么不想嫁人，不如我们离开这里，跑了可不就不用了。”

陈昭昭抿着嘴，没有说话。

上元见她不回答自己，便说：“那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走的话告知我一声，我带你走。”

毕凡羽一向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躺着。但这祠堂中没什么可坐人的地，她便双手抱于胸前，靠在墙边闭眼假寐。

“凡羽。”上元低声叫道，毕凡羽睁开眼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是询问的意思。上元这么突然与毕凡羽直视，一时有些失神，看着她的黑眸，神思飘得不知去了何处。毕凡羽见她叫了自己却又不理，抬手在她脑袋上巧敲了一下，转身去另外的地方靠着。

上元就是来看看陈昭昭，见她没事也放下了心，戳了戳她的肩头：“那我们先走了。”

陈昭昭点了点头，上元又说：“我说的你考虑考虑。”说完，不等陈昭昭说话就起身拉着毕凡羽走了。

路上月光明亮，上元想起那日陈昭昭带她爬到房顶上看风景，心中有些感叹。想来毕凡羽今日心情好，竟然主动开口问道：“想说什么？”

上元想了想：“你觉得她怎么样？”

毕凡羽没开口，晚上陡然降了温，一地的霜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着银色的光。毕凡羽看着地上的霜道：“你见过晚上的海吗？”

上元摇了摇头。

毕凡羽继续说：“那你在高山上见过日出么？你下过低谷之中仰望巨山么？你去过一望无际的草原么？你见过一片碧波的海洋么？你上过九天之上么？你进过深渊么？去过幽谷吗？看过大漠么？”

她的语气虽缓，甚至算得上这几日以来少有的温柔，但颇有咄咄逼人之势，上元沉默着等待她停下这些问题。毕凡羽笑了笑，停下问题看着她，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上元，在我眼中，你和她都是一样的。你能明白吗？”

她的黑瞳融入在黑暗中，上元也看着她：“那你为什么留在我的身边呢？”

“不知道，太无聊了吧。”

“对啊，你见过那么多风景不依旧会觉得无聊么。”

“那你知道我们羽民国人的能活多少岁么。”

“多少啊？”

“500年起步。”

“啊！那你现在多大了？”上元惊讶道。

“不大，也就几十岁吧。”随后，毕凡羽又说“我的一生很长，总有将风景看尽的时候，所以我并不着急，有时也会觉得无聊。”

上元撇嘴，将自己缩起来：“你还是没有说为什么留在这里。”

“那你想听我说什么？”毕凡羽将她放在地上，弹了弹羽衣上不存在的灰尘，说：“一来年纪比我小，二来见识不多，三来环境不同，我与你们能说什么。”

“在这里这些日子，你就没有一天觉得开心和满足吗？”

“上元，我不想骗你。”毕凡羽道。

毕凡羽说完便回去睡了，上元却没什么睡意，坐在月光之中。毕凡羽对她近乎质问的那些问题又在她的脑海中过了一遍。她明白毕凡羽的意思。呆在庭院里的人，没见过旁人见过的风景，自然会将时间全部耗费在那些磨磨唧唧的庭院小事中。

她叹了口气，自己又何尝不是呢，自从母亲离世后，每日浑浑噩噩，随波逐流，能混一口饭吃都算是不错了。不说读书，练武也许久未练，身手和速度都下降不少。想到这里，外面的月光似乎透过厚厚的墙壁照在她的心上，一片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