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陈昭昭 完（1/1）

“我嫁。”她又说了一遍。

上元本想质问她一番，但忽然间懂了她的想法。不过是觉得这里人多，他们两个人双拳难敌四手，打不过反而还要连累自己么。上元冷冷笑了两声：“陈昭昭，你既然选择如此，便没了反悔的余地了。”

“我不反悔。”陈昭昭坐在地上，仿佛这深秋的寒意落在了她的身上，她也成了那要枯萎的树，凋零的花。

既然如此，上元也无话可说，这是她自己的决定，亦是她自己选择要去走的人生，任何人都无权干涉。

“好，我会告诉萧明乐的。”说完，上元便向前走去，周围的人拿着手中的刀剑抵在身前，上元笑了笑，忽然抬手将头发散开，迅速转头，飘逸的发丝挡在侍卫的眼前，她乘此快速移动到陈父身前，在他心口旁戳了一刀，利索拔出。

跳出屋外时，她说：“还你打我的一板。”说完，几息之间，她的身影便不见了。

陈父捂着心口倒地前，还不忘让下人们将陈昭昭腿打断扔到祠堂去。

请了大夫去看陈父，大夫看过后说那伤口只差一寸就会立刻毙命而亡，下刀之人有些分寸，只要养上一段时日伤就能好。

陈昭昭被打了顿板子，倒是没把她的腿打断，只是一时半刻也养不好，婚期因此延迟了半个月。

“姑娘。”梅香推门走了进来。

陈昭昭的腿伤的厉害，坐不起来也跪不下去，只能趴在那里，下半身稍稍一动便是一阵锥心的痛。她看到了梅香，却没说话。

“吃点吧。”梅香将东西放在了陈昭昭面前，陈昭昭沉默片刻，并没有动那碗粥，反而低声问她：“你来做什么？”

上元看到梅香与那位冯公子眉来眼去，陈昭昭自然也看到了。她虽然难以相信梅香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将她出卖，但事已至此，质问只会让双方同样难堪。只是不明白，既然事已至此，何必还假惺惺的过来送饭呢。

“姑娘我还记得两年前奴婢刚来的时候，那夜您坐在墙檐上，我起夜时被您吓了一跳。当时您叫我不要害怕，这是您的习惯，我便问您，您在看什么。您说，在看自由。”

在看自由。

陈昭昭记得，那时候她因为父亲的态度而心烦，家里新来的姨娘很不喜欢她，时不时的想些阴招针对她，为此她将院子里的仆从全换了一遍，自己找来人伢子买了身世和手脚都干净的丫鬟。

梅香不是最出众的，但是胆子是最大的。旁的丫鬟不敢说话，不敢看她，更别提主动凑上来问她为什么要坐在墙上。那时心情不好，便回答了。此后梅香常常会用自己的银两托人从府外带回来吃食和新奇的小玩意给她。父亲将她关在府里，也是梅香主动和萧明乐的丫鬟通信。

所以为什么呢，她想不通。

“姑娘，我只是想一直和您在一起。”梅香说道，她跪坐在陈昭昭的身旁，替她将腿上的衣裤掀起来，上药。药膏清凉，敷在伤处凉快不少，陈昭昭紧咬着牙忍疼。

“老爷说了，我会作为您的陪嫁丫鬟过去，冯公子也答应了，不久后把我抬妾，日后我会护着您的，绝不会让其他人有机会欺负您的。”

梅香的手很轻，语气也很平静，陈昭昭却觉得可笑。上完了药，梅香便退了出去，陈昭昭抬头看着眼前的那些牌位冷笑几声。

随后借着胳膊的力爬至牌位之前，撑起身体，将那些牌位撞开散落在地。一旁的火烛被倒下的牌位砸落，落在地上的牌位之上，火苗一下被点燃，火光将她的脸照亮，她的眼底倒映着燃烧起来的一切，她低声笑道：“世上哪有神明，不庇佑信徒的神明称得上什么神！我今日就烧了这些虚伪的东西！少叫他们唬弄愚人！”

周遭的火越燃越大，她的衣袍也被点燃，她却不在乎，躺在地上，任凭周围的烈火灼烧着她。

没烧完，便有下人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提着水匆匆而来将火扑灭，盛怒的陈父甩手扇了她一巴掌，陈昭昭的脸偏过去，她却不在意，眼中至只闪烁着那团被扑灭的火团。晃神间，她仿佛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轻轻的叹了一声。

陈父命人将她绑在床上，免得她再作乱。梅香也日日不离地侍候着她。

半月匆匆而过，出嫁前一晚她的腿还没好全，便安了两个支架，走起来不大顺当，但聊胜于无能够走动，又将她的手缚在身前。陈昭昭待其余人走后倚在窗前，手上拿着一根银钗仔细地瞧着，普通的银钗在角上有一只小蝴蝶，正展翅欲飞。

翌日，外面的喧嚣吵不散屋内的愁，陈昭昭却一反前两日的郁郁，仔细的画眉点妆，梳洗挽发，在盖盖头前，陈昭昭轻轻地摩挲那支银簪，随后笑着托喜娘替她将那根银簪戴在了头上。

按着步调陈昭昭一步一步走向正厅，在拜别父母时，头低的过分，盖头从她的发顶滑了下来。两旁的喜娘着急要将盖头拾起，她却笑道：“不用着急。”

她没有解开手上的绳索，也没有怨怼的看着周围，只是扬起一个张扬的笑，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碎步冲向大厅中摆放的梨花桌，决绝的撞在桌角上。

就在此时，外面的唢呐刚巧吹响。

她跪坐在地上，额角处的血缓缓溢出，将那身鲜红的嫁衣染得更红。

在两旁站着的上元本欲冲上去，可那大殿之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起了火，燃起速度十分之快，不消一会儿，就将周围的长幔点燃。周围人惊恐的呼叫声与纷乱的脚步声交缠在一起，上元被身旁的姜辰时拉住不得向前一步，她看到陈昭昭的嫁衣燃起，看到她身旁坐下一个丫鬟，看着火将她们一起吞噬。

“梅香，最后帮我一个忙吧，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