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少年歌行—董曦月18（1/1）

抬头是春，俯首已是深秋。

我坐在秋千椅上，见满院败叶零落，草间寒霜，方才惊觉岁月太匆匆。

“小姐，圣旨来了，老爷说让您准备好去接旨！”

白芷慌里慌张地拉着我赶紧梳妆打扮，沐浴净身，一切妥当后，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今日祖父早朝回来，就要我准备接圣旨，看来定是朝堂之上发生了什么事。

期间，我问白芷：“祖父回来后，脸上的神情如何？他可有忧心如焚，或者焦虑不安？”

白芷想了想，说：“未曾听说，大人看上去一切平静，心情还颇为闲适。”

不一会儿，瑾萱大监便带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徐徐而来，董府上下皆跪地拜迎。

祖父见我独独站着不动，本想训斥两句，不料瑾萱直接开口说：董小姐站着听旨即可，无需跪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闻太师董祝之嫡长孙女董曦月，温婉娴淑，贤良敦厚，人品贵重，朕躬闻之甚悦。

今皇六子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为配。值董氏曦月待字闺中，与皇六子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皇六子为王妃。

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吉日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我机械地接过瑾萱递来的圣旨，呆愣地问道：“皇上怎么就突然下旨赐婚了？”

“曦月！”祖父听到问话，赶紧呵斥道。

瑾萱微微一笑，直接摆手说无碍，然后便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随后，他凑近我悄声说：“三年来，永安王一直音讯全无，皇上对他心中有愧，便想通过赐婚来减轻心里的愧疚和不安！不知尊者，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没理会瑾萱的问话，转身看向了身边的祖父，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有些高兴又有不情愿。

之后，我与家人商量，打算让董曦月在世间彻底消失，然后我以青莲的名义行走江湖，奈何家里人都不同意。

无奈之下，我只得留书出走，想着等过几年萧楚河成亲后我再回来。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一叶孤舟，两岸闲愁。

乘一叶扁舟，独行于孤寂的江面之上，四海茫茫，万籁寂然，唯有一排鸥鹭与我共徘徊。

试问：寂寂江山摇落处，我为何事走天涯？

我拢了拢身上的鹤羽大氅，满身颓废地躺在小舟的竹椅上，望着夕阳的余晖，幽幽地闭上了眼睛。

“主子，我们这次要去哪儿？”清月一边费力地划动船桨，一边好奇地问道。

清月是我离家出走那天，外祖父偷偷塞过来的护卫。她原是影卫，只隐藏在暗处，外祖父见她功夫不错，又是一位女子，便将她派来贴身保护我。

至于白芷，她已年过二十，算是一个大姑娘了。

春末的时候，林氏突然给了我一间生意兴隆的万金阁，并做主将白芷许配给了这家首饰铺的掌柜。

那掌柜年纪尚轻，不过二十有二，模样周正，为人和善，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成亲后，小两口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我们不是说好了随波逐流，漂到哪儿算哪儿呗！”我躺在竹椅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说。

清月没好气地瞥了我一眼，“主子，再漂下去咱们就到汪洋大海了！就这小破舟，一个风浪打过来都能给掀翻了，咱俩又都是旱鸭子，就别挑战老天爷的善心了吧！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您若再不决定好行程，今晚咱们估计就要流落荒野了！”

“行吧，那就随便找个地儿靠岸吧！”我摆了摆手说。

“主子，我们走哪个方向啊？”清月左右看了看，一时不知如何抉择。

闻言，我坐起身，吐掉嘴里嚼着的狗尾巴草，掐指一算：“点兵点将，大兵小将，点到哪里就去哪里！”

于是，我顺着手指向最后一字落定的方向，说：“走那边！”

“再往东走就是青州了！”清月眯眼看了一眼我选定的方向，一边划船一边说。

“青州？东方属木，木为青，挺好！”我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听我这么一说，清月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跟着自家主子走了一个多月了，一口热乎饭都没吃过，护卫做到她这个份上，谁能有她惨？！

……

夜色朦胧，皓月当空。

冬日的晚上总是格外的寒冷，我和清月每人背着一个大包裹，迎着凄冷的月色，在静谧的森林里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生怕弄出一丝响动，惊醒了森林中沉睡的猛兽。

“主子，快看，前面有火光！”清月满脸欣喜地小声说道。

“不会是鬼火吧？”我淡淡地朝她泼了一盆冷水。

毕竟半个小时前，她也是这么说的，然后我们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双双饿极了的泛着绿光的狼眼睛，在月色的照耀下，愈发显得诡异瘆人。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狼群即将扑过来之时，我当机立断拎着清月就瞬移了。然后，我们就迷失了方向，被困在这个深山老林里，走不出去了。

清月害怕地缩了缩脖子，瑟缩着躲在我身后，悄声问道：“这个世上不会真的有鬼吧？”

“我们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我淡然一笑，大步朝前走去。

“主子，等等我！”清月小声喊着，急忙小跑着追上了我。

待我们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家没落的客栈，两盏破纸灯笼飘飘欲坠地挂在门口两旁，更显破败萧条。

“主子，这里不会是专门给妖魔鬼怪居住的客栈吧？”

清月畏缩不前，躲在我身后瑟瑟发抖，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发颤。

“我在《奇诡志》里看到过类似的情节，讲的是一只实力强横的大妖，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开了一间客栈，专门吸引过路的商旅来此借宿，然后等到夜半时分，就招来许多小鬼去吸取那些人身上的精气，直至把人吸成肉干……”

晚上，月色如水般清凉，天气冷得出奇，耳边不时传来阵阵冷风呜咽的声音，只觉寒凉侵肌透骨，冻得人直发抖，再配合清月那若有似无，飘忽不定，哆哆嗦嗦的声音，不禁令人毛骨森然。

“清月，我发现你挺适合讲鬼故事的，以后没事的时候，记得多给我讲讲！”我不禁调侃道。

“主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清月一跺脚，气急败坏地嚷嚷道。

我笑着摇了摇头，没去理会脑补过头的清月，直接踏入了客栈。

“主子，不要进去，小心有诈！”清月眼疾手快地拽住了我的衣服。

“清月啊，你瞧瞧外面天寒地冻的，你再瞧瞧这阴沉的天，随时都有可能下雪。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我们适合在外面过夜吗？”说完，我扒拉掉她的手，仿若闲庭信步一般往前走去。

“罢了，死就死吧！死之前，我也要吃饱喝足，睡一个暖和的觉！”清月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了一下胆，快步走进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