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章 拿命换的（1/1）
第二天清早，华哲安起来看见两个熟睡的男人，陷入了沉思。
方知命总是起得很早，但如今他们两个却一直酣睡……
华哲安怀着诡异的沉默，独自下了楼。这两天，他的精神状态不太好，而且总感觉头昏脑涨的。
他竟然是第一个下楼的。
他晕晕沉沉地走向他们三人经常坐着的餐桌上，却仿佛绊到了什么东西，突然就趴在了地板上。
华哲安揉了揉眼睛，感觉衣服黏黏糊糊的，却在刹那间看到了——
一具男尸！
他居然正伏在男尸的身上！
他大声地惊叫了起来，方知命听见后连忙起身去查看环境。
牛逼也被吵醒了，但他醒的主要原因是系统在轰炸他。
【发布紧急任务!请于该月内抵达落阳山!请于该月内抵达落阳山!请于该月内抵达落阳山!】
「……你疯了啊?从这儿到落阳山步行起码三个月，我马车都被那个傻逼炸没了……」
【闭嘴，出大事了。】
？？？
【你立刻拦住方知命，你们穿隐身衣去阁楼上看看！现在离你们平常的起床时间还有半个时辰，给我抓紧时间！】
系统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他来不及问是什么大事，就立马用手臂拉住了方知命。
他双膝跪地，却得来方知命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接着，他利用系统的便利给方知命传心音——
“穿隐身衣！快！咱们去阁楼！”
他们穿着隐身衣赶到阁楼的时候，两人心中都是疑惑的。
牛逼知道自己很笨，只有炼器的才能。他平常其他的事情都是靠系统帮衬，在他心里，系统是一个金手指。
但系统的存在究竟是什么？
它到底在急什么？
它为什么会知道方知命是天道之子？它为何能给他颁发奖励？它又……是什么？
在他游神之际，方知命的眼皮却直跳。
他看见了那个……老奶奶。
那个坐在石碑上身负重伤的奶奶。
她身上有魔气，而且，她在与那个庞然大物沟通。方知命立刻就想到了昨晚另一个没有被小二蹲守的屋子。
那个屋子的主人，不言而喻了。
但那时他为什么没有想到呢？
为什么他想不到那双红色眼睛的线索？为什么昨晚他想不到另一个屋子的主人？这个往魂阵，真的是往魂阵吗？
方知命不寒而栗，他感觉头脑中有一处地方炸开，疼痛不堪的感觉在他脑内蔓延。
“栖冉，我就知道是你……”那个庞然大物开口了。他的嗓音沉重而嘶哑，仿佛几百年没有说过话了。
那个老奶奶的声音则仍旧苍老：“我没想到你还活着。”
那庞然大物笑了。
“你都活着，为何我不能？”
栖冉说道：“我不想和你废话，那个人的命，你不能拿。”
“这可是违背规则的事。”
“你早就在违背规则了，”栖冉冷言，“往魂阵会让他们失忆？会让他们被同化？那些修士不懂，你可别把我当傻子。”
“你这样，我好伤心。”巨物伤心道，语气竟然多了些委屈。
此时正在偷听的两人已经炸开了。
为什么啊！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作不会被同化？系统你给我的规则就是能被同化的啊？」
【傻逼，我给你的规则是他改造过的往魂阵规则！而且这严格意义上，也不是往魂阵。】
「那是啥？」牛逼松了口气，只要系统没骗他就好。
不等系统回答，那怪物便开口了：“在你心里，圣女重要，还是我重要？”
“滚。”栖冉感觉自己被侮辱到了，“你以前长得帅的时候我都看不上你，你现在丑成这样，你当我脑子有问题？”
被这样的态度对待，怪物只是敛了敛眉。他在仙魔大战重伤未愈，容貌大变，如今在客栈内吸收人类精魄才勉强恢复一丝精力……他卑微道：“栖冉，等我把那个金丹修士弄到手，我就会恢复原样了……”
“哦，关我什么事。”栖冉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提醒道，“现在你家主子也要醒了，我劝你以后说话小心点。”
主子？
什么主子？
「你说的那件大事，不会就是他家主子要醒了吧？」
系统惊了：【牛逼……】
「这么生疏，怎么突然叫我名字了？」
系统沉默：【傻逼。】
方知命也在心里想这个问题。
魔气，往魂阵，主子……
猩红的眼睛……
等一下，猩红的眼睛？！！
他好像突然有了印象，但脑内却骤然什么也想不起来。他在心里骂道：“该死。”
那怪物却一直含情脉脉地看着栖冉。
看得栖冉直犯恶心。
怪物开口：“栖冉，我这些年一直为你守身如玉……”
栖冉惊讶道：“你装个p，你这些年一直沉睡，动弹不得，你不想守身如玉都难吧？”
怪物沉默了。
怪物艰涩道：“但你……果然还是关心我的。”
“你对别人都温柔，但对我却不一样，刚刚还提醒我，你一定是关心我的。”
“是啊，”栖冉大方地承认，“像你这样又傻又没用的同行，多活一些时间圣女就会多明白我的好。”
全靠同行衬托了属于是。
栖冉继续道：“圣黎，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圣黎！
圣黎……圣黎不就是那个传说死在山野间的魔教大将吗？他居然没死！
草！
那双猩红的眼睛……可不就和圣黎对应上了吗。
而圣黎的主子，便是魔教护法厉荒舟。而厉荒舟，居然也没死。
还有那位圣女丛微微。
若是不早日发现，那仙界……果然有一场大战打了。
但此番，他们的要务还是出这往魂阵。
系统一直在催，牛逼的心情也算不得好，他再次给方知命传心音：“哥，你有啥办法咱商量商量呗？”
方知命也按照他脑内的灵力波动给牛逼传了音：“今晚死人的时候，我们去阁楼。”
这时候，方知命想得还是很好的。
按理来说，夜晚死的应当是同化值最高的人。
但圣黎显然已经改主意了。
今晚，他要方知命死。
*
华哲安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到了下午，他已经开始觉得腐肉味很香了。
但他是克制住自己，看着另一个人冲去啃咬地上的男尸。
他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整天，在夜晚睡在地上时，他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牛逼和方知命对视一眼，准备出门了。
成败就在今晚，牛逼又兴奋又害怕。
他们在门外守着，无聊之际，方知命传心音问他：“为何你识海没有受损？”
这一问，可把牛逼愣住了。
这可咋回答啊！他总不能说因为他有系统吧！
但方知命也不是刨根究底的人，见牛逼沉默，他便道：“也罢……”
就在这时，那庞然大物竟提前来了。
他像昨夜一样弓着身子，缓慢地从阁楼上走了下来。他首先走向了今日被同化值最高者的房间，接着，缓缓地打开了那扇门。
雄壮的高呼声仍旧被电闪雷鸣的响声压住，牛逼和方知命快步向阁楼走去。只有趁着这个时机找到阵眼……
好在声音太大，他们的速度过快也无妨。到了怪物所待的阁楼，两人皆紧张地翻找了起来。
太阴暗了。
这里的环境太暗而且太逼仄，甚至透露着一丝诡异。
一般来说，阵眼一般会藏在一个广阔的地方，让他们不好找。
这里的阵眼又在哪里呢?
「能不能……」
【不能。】
牛逼表示很悲伤。
而与此同时，圣黎已经啃食完第一个人了。他怪笑了几声，庞大的身子颤抖着，令地板也产生了震动。
整个客栈都在颤动。
在不停地摇晃之下，圣黎走向了第二个房间。
那里的店小二在看见圣黎到来时，神色有些诧异。而其余门前的店小二也共同做起了这个动作，这样疑惑的神情同时出现，显得万分诡异。
方知命对牛逼传心音道:“不在这儿。”
阵眼不在这。
牛逼疑惑了，不在这那能在哪呢?
他们缓缓地下楼，却见圣黎已经打开了那扇门。
屋里只有一个华哲安。
但华哲安也没睡。
他明明很困，这个夜晚却总是睡不着。他睁开眼，发现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他想，可能那两人出去调查了吧。
这时，门打开，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
华哲安迷迷糊糊地开口道:“哥，你回来了?”
圣黎迈出一步，而后一字一顿地拉长字调说道:
“我——回——来——了——”
太嘶哑的声音，如同怪物一般狞笑着的声音……华哲安立刻大声地尖叫了起来。
“你去找阵眼，”方知命立刻从隐身衣中脱了身，“快!”
方知命的速度极快，但圣黎也不慢。当方知命赶到时，他的爪子已经要触及华哲安的瞳孔。
一道雄厚凌厉的剑意直直地向圣黎刺去，圣黎嚎叫了一声，几根毒针也朝着方知命射去——
华哲安抓住这个机会想要往外逃，却被方知命拦住。他啜泣道:“我……我不想死……”
方知命与圣黎如今的修为不相上下，实力相近。且二人都猜测对方手里有些底牌，不肯轻易显出真正的实力。
牛逼穿着隐身衣找了半天，甚至还钻桌子底下查看，愣是找不到。他都快急死了。
“正道小子，”圣黎冷厉道，“若你入我麾下，今日之事我便不计较。”
方知命冷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话。他微微上挑的眼角精致异常，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
“我可算不上正道。”
“哦?”圣黎顿时来了兴趣，“那你是魔修?”
“若你是魔修，我便可饶你一命，如何?”
“我既不是正道，也不是魔修。”
两人打斗着竟跳下了一楼，圣黎的招式越来越变化莫测，那些店小二也一个接一个地消失。看来，店小二们应该就是圣黎法力所化的东西了。
“那你究竟是什么?”
方知命将全身灵力汇入剑身，做了几个假动作，而后立刻插入眼前之人的胸膛——
“我是，”方知命的嘴角渗出一丝血，但姿态仍然霸气，“你爹。”
圣黎竟倒了下去。
他就算沉睡了三百年，但居然……仍然敌不过眼前这个金丹期的小鬼。
他周身的肌肤骤然溃烂，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他，然后笑了。
“找不到阵眼……”圣黎疯狂地大笑了起来，“你照样得死!”
而此时，栖冉正寻了个地方默默地看着，眼眸微沉，不准备出手。
这个往魂阵被圣黎改造过。
即使将圣黎杀死，也无法离开。
只有找到阵眼。
唯有找到阵眼。
不过很可惜，她知道阵眼在哪里。那是一个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地方。
方知命此时的灵力也已经被掏空，他的嘴角鲜血直流，苍白的脸显得他整个人都多了些柔弱。
正当牛逼以为两人会这样僵持下去时，系统开口了。
【你现在往前走，走到方知命前面。】
牛逼茫然地照做。
【你蹲下来。】
「这样是不是有点蠢??」
【哦，不蠢。】
【保持这个姿势五秒钟。】
5、4……
圣黎低低地笑了起来，正好朝着牛逼的方向放了一道毒……
然后，牛逼的身体金光大作，隐身衣居然直接被引爆了!
炸了!
方知命本来就这努力地挪开身子，居然正好躲过了爆炸范围。但圣黎就不幸运了。
他本就严重的伤势顿时雪上加霜，稀少的头发居然直接就成了爆炸头!
栖冉忍不住想，好丑。
虽然不礼貌，但是好丑。
而牛逼的伤势也不容乐观。
他的头发居然也变成了爆炸头。
事到如今，难道他还不懂系统的意思?他恨，他恨这个冷漠的系统，他恨这个让他替方知命死的系统，喝喝……
重生一次，他一定要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但方知命仿佛想到了什么，立刻往客栈外跑。
牛逼尔康手，用嘶哑的声音喊道:“你——别——跑——”
老子替你挡了一击，你就这么走了?!
啊啊啊啊啊!
而在房间躲着的华哲安听见了，以为那怪物还没死。
他更哆嗦了。
但方知命却不管不顾地往前冲，他打开了那扇客栈的木门——
耀眼的日光直直地射了进来，照亮了阴暗客栈的每一个角落。这个客栈立刻分崩离析，墙壁仿佛碎片般飘落殆尽。
客栈中的所有生人皆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片光明。
他们此刻居然在草地之上。
他们……得救了?
华哲安哇得一声哭出来，他的脸消瘦了好多，精神状态也萎靡不振。
栖冉见势不妙，立刻从老人体内摆脱了出来。一道魔气远远地飞向天边，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老人在刹那间恢复了神智，虽还未搞明白事情的经过，但看见正在嚎哭的孩童还是本能般跑去安慰。
“别哭咯，别哭咯……”老奶奶眯着眼睛笑，“娃儿乖，奶奶给你吃糖……”
华哲安却哭得更厉害了。
他后来花了好一段时间才缓了过来，停止哭泣。却听老奶奶说道:“这娃娃真乖，要是当俺孙子就好咯。”
“娃娃，要不要跟奶奶回家咯?”
华哲安一脸惊恐地看着她，立刻躲到了方知命身后，语无伦次道:“别啊卧槽，卧槽老人家我看你身体挺硬朗的，你……你回去再生个呗可别惦记我。”
方知命也看出眼前的老人家和之前的不一样，便敲了一下华哲安的脑袋低声道:“胡说什么?”
老人走后，方知命去看了下躺在地上的牛逼。他原本以为牛逼实力不高，没想到他给他的意外居然如此之多……
地上这人，不简单。
牛逼躺在地上，虚弱地睁开了乌青的眼，看着看似毫发无损的方知命，他悲哀地笑了。
“厉害吗?”牛逼欲哭无泪，但还是硬撑着自己的痛苦，“我，拿命换的。”
我，拿命换的。
短短五个字，道尽了他多少委屈啊!
谁懂啊!傻逼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