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场外援助（1/1）
牛逼对天仰头，“泪”流满面。
他在想，怎么自己就是这么倒霉呢?
【知足吧你。】
凭什么这世界上所有坏事都到了他头上!
【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默默在储物戒里找了一个弹簧床。
他视死如归地站在床上，费力地跳了起来。
牛逼越跳越高——有一次，他甚至快要看到璀璨的蓝天。
他下定决心再次跳跃，却碰了壁。他的头顶被一块极坚硬的东西撞到了。那正是他所以为的蓝天。
如果不是系统从中阻拦，他恐怕已经晕过去了。
【别乱搞了，给我停下来。】
正当牛逼想要回应系统的时候，他的识海骤然起了变化。
一个八卦图缓缓地浮现在他识海中，它闪着熠熠的星光，玄妙又奇幻。
「这是啥啊……」
【摔傻了？】
「卧槽!是他!」牛逼立刻就认出这是之前他给方知命的设计图——方知命把“星语”做出来了!
星语正是他们给聊天群取得名字。
眼下星语尚未成型，牛逼只收到了方知命一人的讯息。
‘?’
不愧是大命之子，就是高冷酷炫拽。
牛逼也赶紧回复:‘收到了收到了!救命救命救命救命——!’
方知命秒回:‘?’
‘我被困在落铃花的空间里了，现在好像已经到了出境的最后关头，错过这个机会我们一群人就死了啊!’
牛逼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详细地向方知命讲了一遍，心道终于有救了!
如果是方知命!一定能帮助他们!
他又开始煎熬地等待方知命的消息。但这位天道之子却没有让他久等，他发道:
‘贯穿故事的人物是谁?’
这话好耳熟啊，不就是当初识缘教他的吗?
牛逼不疑有他:‘裴应物!’
但方知命却和他同时发道:‘岳饮霜。’
两人收到对方的消息，都沉默了。
牛逼“卧槽!”了一声，这下他真的想哭了。
他把主要人物搞错了啊。
‘你的猜想也许没有错，’方知命继续，‘你在井里看到了什么?’
牛逼正想说什么也没看到，却突然被一个很古怪的东西吸引了眼球。
井底太平了。
按理来说，这些被凿出来的洞不该这么平的。他们应该斑驳，应该泥泞，独独不该这么光滑平静。
他忍不住蹲下身来触摸那些光滑的痕迹，却落得一手腐肉。
刹那，那些腐肉化成一条一条紧密的线，将牛逼全身笼罩——
*
话锋一转。顾方野二人急得在井边打转，却只能看见井上的水仍然水平如镜，仿佛一点也没有被牛逼影响一样。
但，这不正常。
一个人落水引起了这么大的动静，井外缘何一点水花都没有?
这井有问题。
这时，柳云峥与裴应物也一同出现了。他们的身影匆匆忙忙，柳云峥更是喊道:“顾方野!!快过来!!”
顾方野也急:“这井有问题!!!快看!!!”
待他们将牛逼的事情向柳云峥解释清楚之后，柳云峥的神色有些愣住了。
接着，他肃穆道:“这事儿不简单了。”
“我本以为是岳饮霜不堪受辱，发现是李府杀了他全家，所以放了一场大火复仇。但……我们发现了一点东西。”
“我怀疑，岳饮霜早就死了。”
“不如说，李府所有人都已经死了。”柳云峥讲话速度飞快，“或许，他们皆被人为地推下了井。”
顾方野忍不住多看了柳云峥一眼。他们两个到底达成了怎样的共识?柳云峥这些话都能当着裴应物的面说。
正当裴应物准备说些话的时候，井底骤然出现了一个人。那人身材、装束、容貌皆和牛逼别无二致。
众人皆打了个寒噤。
“牛逼”却无视他们，径直往前走去。
裴应物低声道:“我觉得不对。”
“哪里不对?”
“我和小姐从小一起长大，她——”裴应物说到这里，却突然卡住了。
“你说吧，”柳云峥说，“我们都是为了活下去。”
“好，”裴应物斟酌着用词，“小姐她……从前找高人算过。”
“她媚骨天成，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炉鼎。”
“你的意思是，她不可能死得这么轻松?”
“是。”
顾方野心想，怪不得当年李府日上中天，却要娶一个没落贵族之女。
柳云峥说:“那也就是说，是故意的?如果想把她做成炉鼎，那她不可能这么早死。有人故意要拿她做炉鼎?”
顾方野忍不住开口道:“可是还有个疑点。”
“什么?”
顾方野看着裴应物，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如果有人想把岳饮霜做成炉鼎，那肯定想要让这桩婚事顺利。那为何李守仁会把岳饮霜……?
显然柳云峥也想到了这一层。
他沉默不语，只说:“再去看看吧。这件事背后总归有一个人的，不管岳饮霜怎么样，那个制造假人的人总是存在的。”
那个人是谁呢?
火又是谁放的?
眼见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众人皆慌了。
*
‘我到了我到了，我现在进到一个地道里，大哥你千万要带我出去啊呜呜呜呜呜我这一条命可不能交代在这里……’
‘岳饮霜大概就在这里。你好好找。’
牛逼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昏暗的四周，用手捂着鼻子——这儿的味道太臭了。
一股腐臭从进入密道之际就蔓延开来，将牛逼熏得直恶心。
‘这得死了多少人啊，这太臭了吧这也。”
‘李府所有人的尸首都在这儿了，能不臭么?’
‘救命啊，你说……岳小姐不会死了吧??’
‘不。’
牛逼推开一扇陈旧的锈迹斑斑的铁门，只见一女子着着一袭破烂的红色衣裳，紧闭着双眼。
也许她的皮肤本该很白皙细嫩的，但她裸露出来的肌肤却充满了泥泞脏污。
‘找到了……’牛逼发问，‘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呢?他要一个媚骨天成的炉鼎做什么?’
‘李程楷。’方知命的讯息回得很快，‘他修炼魔功走火入魔，若我没猜错的话，那些死去之人的精气都被他吸走了。’
‘李程楷是……李守仁的?’
‘父亲。’
*
那么接下来，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出去呢?
“这是无解的。”林迁月说，“你就是空间意识。”
岳饮霜不置可否。
“你想让他们活下去，他们就能安全地离开这里。你想让他们死，就算他们找到了李成楷也没有用。因为李程楷早就被你弄死了。”
“那又怎么样。”岳饮霜慢条斯理地为她倒了一杯水，“放心吧妹妹，姐姐喜欢你，自然会送你出去的。”
林迁月静静地看着她:“你想送他们出去吗？”
“我为什么要放他们走?”岳饮霜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我受了伤，为什么要让别人好过?”
“你会放他们走的。”
“为什么?”
林迁月的眼眸很沉静，却透露着温柔和坚定。岳饮霜听见她说:“因为你当初想让别人放你出去，所以你也会让别人出去的。”
昔日娇纵的大小姐刹那有一股想要流泪的冲动，她的眼睛有些酸涩，但她紧紧攥着手心，强迫自己露出一抹冷笑。
但林迁月仍然用一种看穿一切的温柔神情注视着她。
*
顾方野是在池塘里找到李程楷的。
正好对应了牛逼那句“找人，就不能在屋子里找。你要到井里找，到池塘里找，到地底下去找”。
牛逼……真是太厉害了。
李程楷面色大白，紧闭着双眼。他已经虚弱地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光看这样子，别人都只会以为他这场事件的某位幸存的受害者。
柳云峥几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此。
直到裴应物拉着柳云峥的袖子，低声对他说:“这是李守仁的父亲。”
他们在犹豫要不要靠近之际，李守仁先开口了:“救救……救救我……”
几人犹豫之际还是将他扶了起来。
而另一边——
‘卧槽!她要醒了!’
岳饮霜瞪着牛逼久久说不出话——事实上，她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也没有说话的人了。直到牛逼尴尬又热情地开口:“你好啊哈哈哈哈，睡醒了哈?”
岳饮霜不知道怎么说，她只说:“你是谁?”
“呃，不知道你信不信，其实我是盖房子的，有一天我们工头让我们来李府把这房子推烂，我不小心掉井里了然后就碰到你了。”他诚恳发问，“你信吗?”
“……我不信。”她的声音很沙哑。
【人家都不知道工头是什么吧……】
“好吧，其实我是上帝派来拯救你的。”
【傻逼!你特么串戏了!】
“对不起我说错了，其实我是天道派来拯救你的……”
也许是牛逼这幅蠢样蒙混了过去，居然让岳饮霜对他稍微放下了戒心。
女孩确认:“你是，来救我的?”
她的声音让她看起来已经有好像时日没有说话了。沙哑又磕绊，一字一顿的。
“对对对，”牛逼非常诚恳，“真的真的来救你!”
“你救我……是为了什么?”
“呃，你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
“救人也是救己，”牛逼说，“因为我之前快死的时候被人救了，所以我要救很多要死了的人才能抵他的恩情。”
岳饮霜笑了，但笑得很凄凉:“你说我现在要死了?”
牛逼抓耳挠腮:“呃这个嘛……”
“我知道的，”小姐没有过多难为他，“我确实要死了。”
“好的好的，你知道怎么出去吗？要不我们先出去?”
“我不确定，”岳饮霜眼眸沉了沉，“但可以一试。”
那地方就在岳饮霜先前躺的石床上。
小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儿待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每一夜每一晚都会用指甲磨一道痕迹，如今这痕迹已经数不清了。
正如岳饮霜所想，那出口就在她躺着的石床下面。
在他们沿着地道往上走的时候，牛逼突然有些感慨。
按照方知命所说，那火是岳饮霜放的。
一个本娇生惯养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在发现全家染疫惨死是夫家所做的时候，在发现夫家的所有人都被换成假人的时候，在发现自己的婚姻只是自己被做成炉鼎的前奏的时候，她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呢?
空间的故事是岳饮霜的真实记忆。
可真正的故事，远远没有那么幸运。
她没办法遇到牛逼，没办法遇到一个能够说“我是来拯救你的”的人。她只能在日复一日的荒诞日子里一遍一遍用指甲刻下自己对生活的不甘，在无边的绝望之中发现自己逃生的希望居然就在自己躺着的地方!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多么荒诞啊。
李程楷练就邪功，这段时间虚弱非常。岳饮霜正是抓住了此次机会，从地底下逃了出来，一把火将这片宅院烧成了废墟。
但她无家可归了啊。
一个没有什么修为的女人，一个家人皆亡的女人，一个没有羁绊没有寄托的女人，让她死容易，让她活却比登天还难。
‘我觉得我们出去不了，这火阻止不了，我们可能会和李家人一起死在火海。’
‘谁让你阻止火灾了?’
‘啊啊啊?什么意思?’
‘好好表现。’
他们出去之后，恰巧碰见了扶着李程楷的柳云峥。
裴应物第一个发现了岳饮霜，他将身上的袄子盖在了她的身上，想低声和她说些话。但岳饮霜的情绪极为激动，她几乎是大喊道:“你和他是一伙的!!你骗我!!!!你骗我!!!!”
她立刻就要逃，裴应物第一时间拦住了她。
察觉到李程楷也想跑，柳云峥和顾方野立即拉住了他。器修的力气自然非同寻常，他将虚弱的李程楷死死地拉住，不让其挣脱。
牛逼也马上安慰道:“不是啊小姐，我们这个，咱这个是特地把他拉过来给你杀的，对，我们都是把他拉过来给你报仇的。”
裴应物发现李程楷脸上五颜六色的表情好笑极了。
“毛毛你不会骗我对不对，毛毛……”岳饮霜骨瘦如柴的手紧紧抓着裴应物，“我只相信你……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她绝望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有些难过。裴应物温声道:“小姐，我不会骗你的，我们是来帮你的。他会付出代价的。”
将要付出代价的李程楷被两个人紧紧地拉住——无法挣脱。
牛逼也附和:“对对对，我们都是天使，我们是来帮你的。呃，天使就是天道的使者，我们就是来帮你的。现在我们这些天……道的使者把罪人拉到你面前，就是为了让你惩罚他。”
“那我要你，杀了他!”
牛逼指着自己，诧异道:“我啊??”
“就是你!”
“那不行，”牛逼说，“自己的仇要自己报，我不能杀他。”
俞小小忍不住道:“我来杀!”
“不行!”
俞小小怒道:“凭什么?”
牛逼也不知道为什么。
岳饮霜美眸死死地看着他，咬牙道:“难道你觉得……他做了这么多恶事，他不该死?”
“……我不是，”牛逼艰难道，“我不知道，对不起。”
正当俞小小想要解决他的时候，裴应物开口了:“小姐，你难道不想亲自杀他吗？”
岳饮霜难道不想吗?
她不敢。
“我们会保护好你的，小姐。”裴应物的声音格外有蛊惑力，“我们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你受伤的。”
牛逼闭着眼。他知道李程楷要死了。
李程楷确实是一个恶人。
他确实该死。
「但为什么，」牛逼想，「为什么我有点难受呢。」
火灾的戏码换成了匕首，但结局却差不多。饱受折磨的大小姐杀死了害她全家的人，不过这一次，她身边有很多人陪伴着她。
他们在空间内远离鬼界，去到了人间。
牛逼会烹饪些食物，便带着大小姐开了一家美食店，裴应物几人则充当了店员的身份。
久而久之，顾方野几人也会打些下手。他们发现自己的“眼疾”有些好转了。
生意不算兴隆，但胜在可以糊口。过了些年，大小姐已经可以坦然地微笑了。
她终于走出来了。
大小姐貌美可人，气质非常，一些人间的男子主动追求她。她拒绝了。
她开始像很多凡间的女子一样养起了花，在一片院子中开垦自己的地。她养了一只狗。那只狗总会在她的脚边打转，聊慰了她许多寂寞。
一日，顾方野独自找上了她。
“小姐，”顾方野说，“你还记得林迁月吗？”
岳饮霜似乎忘记了这个人。
顾方野说:“如果有一天你看见了她，你能不能告诉她，有人在找她。”
“你很想她?”
“她是我们的同伴，我很担心她。”
岳饮霜继续道:“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顾方野没有说话。
良久，他才牛头不对马嘴地回了一句:“如果你们现在认识的话，一定会成为朋友的。”
“为什么?”
“感觉吧，”顾方野说，“我也不知道。”
岳饮霜抚着小狗柔软的后背，说:“既然你这么想她，那我就成全你们。”
“什么?”
空间内的一切都在刹那间化为虚无，顾方野在依稀见听见大小姐笑着说“再见”，接着又看到眼前同样茫然站着的几位同伴。
“顾方野。”
男孩转过头去，只看见林迁月在阳光下光彩夺目的脸。
“……林迁月。”
牛逼跟顾方野熟起来了，便一巴掌拍过他的肩膀:“哥早就说了她没事吧。”
顾方野支支吾吾地有很多话想说，但林迁月打过招呼之后却不打算继续同他讲话。她转头向牛逼笑道:“牛师兄。”
“林师妹。”牛逼颔首。
气氛冷凝了下来。俞小小问道:“落铃花拿到了吗?”
林迁月道:“在我这。”
她摊开手心，一朵金色的花就这么展现在了几人眼前。
那么问题来了，这花怎么分呢?
林迁月主动道:“这次空间，我并没有多少付出，就给你们吧。”
柳云峥说:“我不需要这花，分给你们吧。”
牛逼进空间的时候都不知道有落铃花的存在，他也说:“我也不需要。”
顾方野正打算给俞小小，却听他道:“不必给我，我已经有其他收获了。”
“啥收获啊老弟，你可别客气，”牛逼说，“我们可都一起呢，空间里发生啥了我们能不清楚嘛?”
俞小小摇头道:“刘唐在鬼王府教了我些厨艺，我已经收获很多了。我要走了，师兄师姐，告辞。”
他没有说谎。
俞小小和柳云峥相继而去，牛逼也打算告辞了。但林迁月想起了自己的任务，便硬着头皮喊道:“牛师兄!且慢!”
牛逼懵逼地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