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细数（1/1）

祈优皇后睨了她一眼，去了太极宫。青缇走在宫道上，总算想清楚了这多年来的一切。她终于明白杨菘蓝当年究竟听命于何人了。

作为一个与祈优皇后拥有着同等地位、在紫金皇宫中权势滔天的人，韵仪的确有能力洞悉金家的计划，然后让杨菘蓝来提醒她。

她打算用自身实力“打服”大夏众贵女的计划获得了夏玄帝首肯——夏玄帝不会瞒着祈优皇后她借户籍的事，想必也不会瞒着天真无邪、与世无争的朝阳公主。这样一来，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还有官州私盐案。

私盐案中有一个不该存在的破绽，那就是关李氏母女。之所以有这个破绽，是因为这场计划的最终目的并不是陷害钟太傅，而是在在夏玄心中埋下金家腐败的种子。

幕后主使很清楚，要将金家连根拔起，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在这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中，关候和关李氏母女恐怕都是自愿牺牲的。她与皇甫暄逮到的那个塞官州银票的打更人，还有打更人说出的指向官州的线索，应该也都是幕后指使安排好的。

钟太傅弟子的身份是为了将事情闹大，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私盐”这两个字上时，金家就无法遁形了，而关李氏母女假扮关候妻女的步骤，恰恰为钟太傅脱罪提供了依据。

整件事件中幕后指使唯一在乎的，就是她与皇甫暄去官州调查贩卖私盐的始末。她借他们的手将官州的大小官员和金府管家送上了三司会审，她自己却像个影子一样干干净净。

无论私盐是被偷偷塞进关候行李之中的，还是关候自愿带上船的，幕后指使都选了一个完美的诱因。

关候无妻无女，他的牺牲不会造成任何悲痛。关李氏母女联合打更人进行的那场自导自演，将他们引入了幕后指使安排好的结局。一想到当年关李氏对女儿的在乎和疼爱也有可能是假的，青缇就一阵反胃。

这些谎言最后都因为金家的做贼心虚、推了金府管家出来顶罪，而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他们为了息事宁人，把这桩不是他们做的沉船案也给背下了。

当然，那个金府管家也可能在与幕后指使里应外合，他是自愿被推出去顶罪的——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也太可怕了！

唯一可惜的就是那船因桅杆装置失灵而丧命的客人。可后来青缇调查了才发现，那船客人都曾作过不同的恶，且都用见不得人的手段逃避了律法的责罚。她不知道韵仪是怎么使那批人上了同一艘船的，灵术也好言语蛊惑也好，但她觉得，世间没有比这更解气的事了。

韵仪真的是一个心机深沉、算无遗策、内心极度矛盾却又极富仁义之心的人。

那她操纵管蕊又是为了什么呢？

管蕊被自己的毒药控制着，绝对没有胆子背叛她。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韵仪告诉管蕊“我能解你体内的毒”这样类似的话——这是很容易让人相信的，她是北宸的嫡公主嘛。

随后，韵仪可能什么也没有做，她可能只是不断地对管蕊好而已，如送秋衣送吃食之类的，也没有在管蕊面前说过自己的坏话，是管蕊在两边极大的反差之下自己萌生出了歹念，她深知韵仪不会坑害自己的亲皇嫂，便只能把目标投向与东宫有怨的金家。

她拿紫茄花粉的事做了投名状，才有了“诬告太子妃断送大夏国祚却反而诊出太子妃喜脉”的闹剧。她不想再受制于人，也不想再经受严刑拷打，更不想让身为太子妃的自己如意，她在六局二十四司的人面前主动赴死，就是为了给自己留下一个薄情寡恩的名声。

金家在那个时候败走了夏玄帝的全部信任，被打入泥潭。随后又牵扯出范楼春买卖尚食局药材一事，与范家有姻亲的好几个家族，也都倒了。

韵仪还真是心思缜密啊！她是怎么做到让所有人都甘愿为她付出、甚至是赴死的呢？亓官信不会也是这样的吧......青缇闭上了眼睛。

可干这些事的时候，她都不在大夏啊！（除了太子妃甄选时）

青缇睁开眼睛。

她甚至将会使人断子绝孙的药方通过江湖之人的手递给了德安太后。祈优，朝阳，蓬发医仙，她就怎么忘了朝阳与圣女之间的联系呢？

她是笃定自己会没事，还是根本就是想要断送月枝的国祚？为北宸清除不臣之心？

还有什么事是神秘莫测的呢？

韵仪知道千星阁的事，她给自己递了“请求传播和悦公主爱情故事”的灵信，欣荣那张面面俱到的名录，不会也有她的影子吧？欣荣的性格终归还是太容易“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了，而韵仪又非常擅长潜移默化地影响人。

还有沈心荷。

她是奉祈优皇后之命处死沈心荷的，当时祈优皇后派人塞给她的纸条上写着“务必使其死相凄惨”，可那天传纸条的人曾做过祥云宫的花匠......

韵仪与祈优皇后闹翻的时间可能非常早，所以祈优皇后是绝对不可能把祥云宫的人留在身边的，纸条被调换也不无可能。

青缇认命了，这大概就是报应吧，谁让她当年换了长姐的酒杯呢。

韵仪为何如此痛恨沈心荷呢？她所做的事，都是在为自己好、为东宫好，可唯独沈心荷这一桩，她得不到解释。

青缇路过了尚书房，大夏的皇室女眷们正在这里读书，自从沈心荷的事出了以后，大夏未婚的公主、郡主还有县主啊，就必须来这里进行每月一次的女德教育了。

但那些后妃和五品以上的朝廷命官之妻就只接受了最初的那一次教育就不用再进宫了，毕竟是一群要脸皮的已婚妇女，不能总是训斥不是？至于那些未婚女子，可就苦了她们了，打仗本是应该害怕地躲在家里的，她们却还要千里迢迢地进宫来。

哎，希望这项规定能早日废除吧，这宫里进进出出的，人心浮动，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这时，郎朗读书声随着朔风入耳，她们念的是《诗经·郑风·有女同车》里的句子：“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等等！这首诗赞诵的是齐僖公的女儿文姜，但这只是求婚者眼里的文姜而已，真正的文姜......

青缇仰面向天。韵仪为何会对沈心荷有那么大的敌意，又为何要一直帮助自己，她好像找到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