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高升（1/1）

听到此言，东家身边的人纷纷跪下高呼“东家息怒”，那管事赶忙用手势示意再速去找箭术好的人前来。

冯振鹭思考片刻，还是决定抓住这不知是福是祸的机会，壮着胆子主动请缨道：“小人自幼学习骑射，自认射艺尚可，恳请东家给小人一个机会，小人定能解决这两支乌鸦。”

之前也在人群中寻找姐阿姐的冯骐猛地听到姐姐的声音，隐隐觉察到她可能是在向东家自荐示好。

管事看到有人主动出列自荐也颇觉脸上挂不住，厉声道：“哪里来的野丫头，你会射什么箭，赶快回去，不要在此丢人现眼。”

但此时东家已经决定给冯振鹭机会了，“快给这个丫头一副弓箭，让她速速解决了这两只畜生，这叫声让我甚是烦心，快！”

接过弓箭的冯振鹭没有犹豫，箭无虚发，只两箭就解决了那两只乌鸦。

冯骐在后面观察着阿姐射箭的角度，看出她本是想一箭双雕的，但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久未吃饱手臂无力，并未能成行，用了两箭方才成功。

看出这一点的冯骐确定她真是想以此为契机从而得到东家青睐。

随着两只乌鸦落地，周遭瞬间安静，东家拍拍胸口，长吁一口气，“甚好甚好，终于安静了，这小丫头箭术好的很，比你们这些吃干饭的好多了。”

他瞥了瞥身边的人，又看向冯振鹭接着问道：“丫头你叫什么名字，箭术如此之好，父亲应是个猎户吧？”

冯振鹭陷入了沉默，久未回答，旁边的监工虚晃了一鞭子，厉声道：“东家问你话呢，怎么还不回答？”

冯振鹭在心里一直思忖着该不该如实相告，这东家是从外面过来的，想必是听过自己的名字的，最终经过反复思考，她决定说出真实姓名。

“小人名叫冯振鹭，并不是什么猎户之女，只是自幼喜欢习武，于是便学了一些花拳绣腿罢了。”

听到冯振鹭的名字，东家有些许惊讶，而后表情就马上归于平常，“呦，那你在我这干这些粗活可有屈才之疑了，走吧，我那正好有别的差使可以让你补个缺。”

冯振鹭揣测不出对方话里的意思，也不知此去的吉凶，但事已至此，去与不去已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看一步了。

冯振鹭跟着随侍之人来到东家住处，屏退其余人等之后，东家终于向冯振鹭开口道：“真是没想到啊，朝廷通缉的要犯居然就藏匿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这不应该只有你一个人吧，除你之外，冯家应该还有一位公子和一位小姐。说说吧，你们是怎么混到我这的？”

冯振鹭苦笑道：“东家说笑了，能到您这还真不是我混进来的，是我们逃命的时候被你的手下掳到这的，您的采石场和伐木场内那么多的劳力不都是这么来的吗？！”

东家一时语塞，随后露出不计前嫌般的笑容，“小丫头果然伶牙俐齿，我看你敢直言不讳的向我自报家门，也是看出了我这的营生也是见不得人的，既然同样见不得人，那我肯定不能把你供出去，你一定是这么想的，对吧？

呵，丫头你还是太天真了，我能在都城边做出这么大的买卖，难道就一点人脉没有吗，想把你们扔出去而又不伤到我自身，我可有的是办法。”

这老头确实猜中了冯振鹭的心思，但是他后面的话却是让冯振鹭万万没想到的，冯振鹭心内惶恐，面上却不显。

“可是把我们扔出去对您又有什么好处呢，您的生意做得这么大，难道还在乎朝廷抓捕我们的那点赏金吗？”

她边识相的拿起桌边的茶碗给东家倒了一杯茶边说，“而且小人也实是诚心诚意想为您效劳，除了替您除掉头顶聒噪的乌鸦之外，我想小人还能为您做很多其他的差事。”

东家接过茶碗，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看来冯家的家教不错，连童养媳也教养的颇会说话，你算是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好吧，我姑且先留下你们。

我刚从城里过来，要在这待上一段时间，我那文书上了年纪身子骨也不行了，说什么也不肯跟我到这穷乡僻壤来，这样吧，这段时间你先当我的文书，你识字吗，这个差事干不干的来？”

听到他这么说，冯振鹭简直是喜出望外，但她仍是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肯定的回答：“当然可以。”

随即跪下接着道：“谢东家再造之恩。”

东家点点头，示意她起来，“先不用忙着谢我，能不能干的长久还需看你的表现呢。”

他用拐杖敲了敲地板，“我的书房在一楼，稍后我让人在一楼也给你收拾一个屋子出来，你就先住下吧，之前的那些力气活你就先不用干了。”

冯振鹭心里盘算着依自己的逃跑计划，她是不能离开蒋云她们自己独住的，既然要和大家一起逃，她就不能离他们太远，所以她婉拒道：“多谢东家，可是如果我从原来的住处搬出来，完完全全的离开了大家的视线，想必会引来旁人的闲言碎语。

大家定认为我只因会射两只乌鸦就走了捷径攀上了您的高枝，恐日后别人也都不把心思用在干活上了。

小人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回去和大家同住，让别人看到无论在哪干活，东家都是一视同仁的，即使因手中的活计不同而有些微的差别，但大体的待遇并没有差很远。”

听她说完，东家流露出了一丝不可思议，“你居然还想回去住？不过你给我的理由倒是很充分，的确是我欠考虑了，但是回去了的话条件那么差，你真忍受得了吗？”

冯振鹭赶忙借此时机继续请求，“实不相瞒，我们居住之处的环境的确有些简陋，没有床铺与被褥，大家只能席地而卧。

一些人为此而染疾丧命，我想对于您来说也算是一桩损失，所以小人肯请您能开恩给我们的住所搭一些简易的床铺，大家如果离开了潮湿阴冷的地面，想必染疾之人也会大大减少。”

东家面笑眼却不笑，“你这丫头倒是挺会顺杆而上，才刚到我跟前，就敢直接跟我提要求了！”

冯振鹭忙解释道：“不是要求是恳求，小人的恳求全凭您的开恩，若您心情好肯开恩就是小人的造化，如小人方才的言语让您觉得僭越了，实是小人蠢笨的无心之举，还望您能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放在心上。”

东家瞥眼看向冯振鹭，这时终于是眼里也有了笑意，“你这个丫头真是聪明，虽说很多聪明人最后都会反被聪明误，但是你今天的小聪明却并不让我觉得讨厌，罢了罢了，你方才的恳求也不无道理，稍后我便让人去办。”

“谢东家开恩。”冯振鹭再次躬身道谢。

东家踱步看向窗外，“那冯家的公子和小姐应该也一起到了我这吧，你不再为他们求点什么吗？”

这原本正是冯振鹭所想的，但鉴于方才东家的态度，她并未敢再开口，不成想，这东家倒是先提了出来，“是的，我家的公子与小姐也与小人一同到了这里，但小人深信吉人自有天相这句话，孩子们的命运全靠他们自己的造化，我实是不敢为了他们这一点小事再来烦忧您。”

东家也是没想到冯振鹭会这么说，他一向厌烦得寸进尺之人，故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未再多说什么，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但在冯振鹭刚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东家却又发了一句话：“你的脸八成也是在我这弄的吧？”

还没等到回答，就又接着道：“我不管你的脸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在我这你能做的只是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别的事情你不要想也不要觉得自己有能力做，你只是一个小小的文书而已。”

好一番直白的敲打，冯振鹭顿时有些哑口无言，顿了一会才回答了一句“是”。

不过，冯振鹭刚刚“升迁”，就已有人迫不及待的向她示好了。

在跟随侍者前去书房的路上，引路侍者竟主动跟她攀起了关系，“听说冯姑娘的弟弟在采石场上干活，呦，小小年纪的哪干得了那么重的活，等有机会，我托人将他调到后厨吧，姑娘看此等可好？”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想要巴结自己，冯振鹭有些微的惊讶，随即便将笑容挂在了脸上，“如此甚好，真是有劳……不知兄弟贵姓，该如何称呼？”

侍者挥挥手，哈哈笑道：“免贵姓楚，单名一个望字。”

冯振鹭接着客气道：“那可真是有劳楚兄了，等日后有机会我一定携礼道谢。”

“哈哈，姑娘无需道谢，我也只是略施绵薄之力罢了，姑娘何须如此见外。”

冯振鹭却仍是坚持客气，“哪有哪有，楚兄能帮我解决一桩心中的大事，我道谢是应该的，只是我还有一件事想要请楚兄帮忙，不知方不方便？”

“姑娘但说无妨，如果能帮上忙我一定帮。”

听他这么说，冯振鹭也便直言不讳了，“我还有一位结了金兰的义妹，名唤蒋云，也在采石场做活，她人弱质纤纤，采石场的活对于她来说实在太过劳累，如果楚兄方便的话，还望帮帮我这个义妹。”

那楚望一听原来只是个这么简单的事情，立马应承了下来，“好说好说，这事简单，我明日就托人把她调到负责洒扫的队伍，平时干一些洒扫的杂活，一定比采石场的活轻巧多了，要知道我也是从洒扫位升上来的。”

没想到这么一会就解决了心里的两件大事，冯振鹭再次道谢：“楚兄着实是帮了我的大忙，我真是万分感谢。”

楚望摆摆手，道：“如此小事，何足挂齿，你我日后都是东家身边的人，理应互相照应的，今天我帮助了你，日后为兄遇到了什么事，你也会帮助我的不是？！”

冯振鹭也应承的笑了笑，心想这人真是与人天然熟络，只这么一会，就已自称“为兄”了，听对方提到东家 ，冯振鹭顺势问道：“还有一事请教楚兄，咱们东家姓什么？”

楚望四下张望了一下，见无人才敢作答：“呦，这我们可不知道，咱们东家姓甚名谁就像个秘密似的，我们这没有人知道也没人敢多问。

也是，在这干了这种营生，身份还是不要让太多的人知道为好，咱们只称他为东家便可。”

冯振鹭明白的点点头，本想张口再问些什么，但想到这一会向对方询问的事情实是有点多，不好再添麻烦，于是便不准备再问。

但是眼尖的楚望却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呦，妹子是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还是还有什么想让为兄帮忙的，没有关系，你但说无妨。”

这么一会，对冯振鹭的称呼就从冯姑娘变成了妹子，冯振鹭只觉得有些好笑，但见他这么说，便也放下顾虑接着打听道：“实不相瞒，小妹我不光有一个弟弟，其实还有一稚龄的幼妹，才一岁左右，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是在我来这之前。”

冯振鹭故意露出尴尬的笑容，“楚兄也应该知道我们都是怎么来到这的，当我到这之后就再没有见过舍妹了。

我想问的是，咱们这里那么小的孩子都在哪，他们活下来的概率大吗？”

她终于问出心中最想知道的问题，团儿还活着吗，她的小妹妹还在这个世上吗？

楚望没想到她居然还有一个那么小的妹妹，想到她一家三人都和这苦力营牵扯上了关系，也着实是可怜，不禁流露出了一丝怜悯。

“小妹你可以放宽心一些，咱们这有专人抚养幼小的孩童，如果掳掠到了幼儿会暂时抚养起来，而后找机会或卖给富贵人家却不能生育者或是卖给光棍人家做童养媳，你的妹妹是个女孩并且太过幼小，很可能还没有转手呢。”

听到团儿可能还活着的消息，冯振鹭瞬间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又听到“童养媳”几个字，不禁让她想到自己的遭遇，心内又是一紧。

但她还是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接着问：“那我们这的幼儿都在哪，楚兄可有门路将舍妹救出来，如若可以，小妹定感激不尽。”

但楚望这回却露了难色：“唉，不是为兄不帮忙，是在这件事上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为兄的能力有限，也只能在一些小事上帮你，这件事上我就没办法了。

我只知道那些孩子们都在东苑的园子里统一抚养，咱们这和东苑平时基本没什么交流，自然也就在那面没什么人脉。

不过，妹子你也无需着急，在这件事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只是一个侍者所以和东苑没交集，你可就不一样了，你可是东家的文书啊，等过几日你把这里摸透了，不就和哪都有交集了！”

楚望的话点醒了冯振鹭，也让她知道了这苦力营里原来不只有他们这，居然还有别的地方，看来是她低估了这苦力营的规模。

“我们这还有什么东苑，那这么说来我们这里应该叫西苑吗？”

之前两人说话耽误了好一会时间，此时楚望拍拍她的肩膀示意两人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道：“对，我们这可是大得很，除了我们这西苑之外还有一个同等规模的东苑，都受东家的管控，我想你也听说过察州郊外的塔子山吧，我们这就坐落在其中，这塔子山的崇山峻岭之间可是能藏下好多东西的。”

说着话，两人就来到了书房门口，楚望推开书房的门，伸手示意冯振鹭，“这我就不方便进去了，妹子，这以后可就是你的天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