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陈嘉志（1/1）
李子衿被封为贵人已有月余，虽然已经搬离青鸾殿有了自己的住所，但她还是时常的与皇后叙叙旧，毕竟二人从共患难中走过来，感情自是非比寻常。
今日在青鸾殿中，皇后神色狡黠的向李子衿问道：“子衿，你知道近日朝中的新鲜事吗？”
李子衿思索了一下，“您是说陈嘉志陈大人重返朝堂一事吗？”
陈嘉志比皇帝年长几岁，是前御史大夫陈大人之子，自小便任今上銮信脩的伴读，虽然和皇帝不算过分亲近，只是关系尚可。
但皇帝登基后，陈嘉志还是成了他的左膀右臂，可他前些年却因父亲去世开始无心朝政，更是辞官为父亲扶灵回乡安葬，正当盛年便告别了官场。
有传言是因陈氏父子与大司马争斗败下阵来，陈大人才不明不白含恨而终，对外只谎称是急病而去，而作为失败者的陈嘉志也只能归乡保平安。
思及至此，李子衿认为对于陈嘉志的回朝，皇后应该苦恼才是，但从方才皇后的神态上却看不出，她斗胆问道：“臣妾听闻这陈老大人生前似是与大司马政见不和，而这位陈嘉志大人身为陈老大人之子，应是与大司马也不睦吧？”
皇后面露意味深长的笑容，“当然不睦了，他父亲生前可是与陛下联手和家父斗的不可开交，当时的朝堂上可谓是一片龙争虎斗的景象，可是子衿你却不知道。”
皇后狡黠之色重上眉梢，“他父亲的死虽不能说与我吕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却不是家父害死的，其实家父在这件事上也算是受害者。”
李子衿感到有一丝吃惊，怎么会？
传言可都说这陈老大人是被大司马害死的，她虽然心内有所疑问，却不敢冒昧表现出来，只等皇后继续往下说。
此时房内只有李子衿与皇后两个人，皇后说话也是坦坦荡荡，丝毫没有想对李子衿隐瞒的样子，继续道：“你应该知道陛下登基的时候，先皇还在世，当时先皇退位做了太上皇，说来惭愧，早在那时家父便已经在手中握有了很大的权力，陛下登基后除了与家父明里暗里的夺权之外，还要在一些事上受制于太上皇，而朝堂上的事总是有那么几分不光彩的地方……”
皇后拿起了桌上的茶碗，茶已经凉了，她却并没有叫人来添茶，只是放下茶碗接着道：“当时朝中有一桩贪腐案，查来查竟指向家父是幕后主使，本宫的父亲莫名其妙被卷入了其中，由于牵连众多，即使家父身为大司马，也是百口莫辩，可是这贪腐案和本宫母家是千真万确的无关。
家父又岂是坐以待毙之人，于是，他动用一切力量反向追查，发现这件事却是和陈老大人，乃至陛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李子衿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疑问，“这又是怎么说？”
“其实贪腐案最后迁出的大头另有其人，虽说是大头，但也只是中层官员而已，可陈老大人和陛下却将真相按下不表，直接嫁祸在家父身上。
家父查出后将证据呈到太上皇面前，太上皇知道如若不给一个说法，他势必不会罢休，以家父的身份与势力，后果可能不堪设想，再说，将事情闹大了对皇室声誉也不好。
可后来还没等太上皇宣判，陈老大人却揽下了一切罪责，被削职回家听候发落，就在离宫的当晚，他便暴亡家中。”
皇后娓娓道来，面上的神情却淡定自如，似是已经对这种事习以为常。
“所以陈老大人离去的真实原因，是谋害大司马大人不成的畏罪自尽？”李子衿问道。
皇后摇摇头，“是畏罪自尽还是真的急火攻心突发疾病，真相可能只有他的家人知道了。
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当时家父带着证据在太上皇那与陛下和陈老大人当面对质，家父的意图也是想将事情在太上皇那私自解决就好，所以并没有在朝上参本。
他本想让陈老大人引咎辞官，也好杀一杀陛下的威风，可是在证据确凿的当前，陛下却将罪责一律推到了陈老大人身上。
在太上皇面前痛诉是被陈老大人蒙蔽，之前并不知家父是被栽赃，自己一时被陈老大人呈上的假证据所欺骗，所以才造成了当时的误会，陛下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没想到会是这样，李子衿觉得皇帝阴险的同时又觉得他有点愚蠢，这么明显的推卸责任，又有谁会看不出来呢。
皇后接着说道：“是不是感觉咱们的陛下当时蠢透了？如果这么想那我们可就错了，在这件事上他可堪称是‘大智若愚’。
虽然此事谁都能看出来是陛下和陈老大人一起谋划的，但如果陛下认了下来，这种一国之君谋害臣子的事可是属于大大的丑事。
那时陛下刚刚登基，太上皇实质上仍掌有大权，陛下如果成了罪人，难保太上皇会废了他改立渤王，所以他坚决不能认罪。
他将事情全推到陈老大人的身上，陈老大人即使心寒，即使冤枉，他也是会认下来的。
因为他不可能和陛下互相攀咬，两个人在这件事上都有责任，互相推卸攀咬只会双双沉沦，他的长子陈嘉志和陛下关系很好，如果自己认罪，向陛下表了衷心，陛下也会保全他的家人。
所以，陈老大人愿意将罪责一力承担，有人担罪，太上皇也不愿再多做追究，免得皇家沾上丑闻，至于家父，在当时的形势下。
他原本就没想在此事上闹大，这个结果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于是这件事的最终结论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那时，陛下的结发妻刚刚去世，太上皇可能是想作为对我吕家的补偿，就安排了吕家与皇室的联姻，等我成人后便可入主中宫。”
皇后的语气中显出一丝无奈，“家父还幻想着他以后的外孙可以继承大统，可是世事无常，谁又能想到本宫入宫之后会是这般处境。”
见皇后说到了伤心事，李子衿赶忙把话题岔开，“那这位陈嘉志大人知道事情的原委吗？”
“这他又怎么可能会有明确的表态，不过我们都认为他是知道的，陈老大人认罪后当晚便在家中暴亡。
陛下的阴险狡诈，忘恩负义，陈老大人怎会不告诉自己的儿子，又怎会不叮嘱儿子要小心，实际上他之后的辞官多半就是为了躲避朝堂上的刀光剑影。”
“那他近日又为何重回朝堂？”
皇后笑了笑，“当然是陛下觉得与家父的争权越发的吃力了，放眼朝野，只有他这位义兄陈嘉志可以让他信任。
虽然当初陈老大人临终前八成将事情告诉了儿子，但是陈嘉志辞官的时候肯定不能如实相告，他应该会以为父守孝为理由，再辅以虽和大司马不共戴天。
但实是惧怕大司马的迫害，父亲之死已经令他身心俱疲为借口辞官。
陛下可能会察觉到二人之间已经有了隔阂，但是谁让现在朝中无有可与家父对抗之人呢，家父作为他俩共同的敌人，陛下自然是想与昔日的同盟再次联手。
听说，年近花甲的现御使大夫前些日子已经告老还乡，临走之前特意向陛下‘推荐’了陈嘉志，说什么辅佐陛下之人除了经验丰富的老臣之外，也需有志同道合的年轻一辈相扶持。
陈嘉志刚过而立，德才兼备，父亲又担任过前任御使大夫，正是接班的好人选。
看来我们风鸣要迎来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御使大夫了。”
“所以……”李子衿已经察觉到今日皇后与自己说这一番话的意图了。
“所以，陛下以为陈嘉志是和他志同道合的盟友，其实不然，他也有可能是我们的盟友。”
李子衿果然猜中了，但她不觉得陈嘉志真的会和他们结盟，“可是，这陈嘉志会同意吗，虽然他和陛下已经有了隔阂，但恕臣妾斗胆，他们陈家可能会更记恨大司马。”
皇后摇摇头，“不一定，家父当年虽和老陈大人斗得不可开交，可是他们双方却从没有想过置对方于死地，同为官场老手，对方有没有下狠手他们应该是能察觉到的，真正让陈老大人丧命的是陛下的阴险。
我想这么显而易见的厉害关系，我们这位小陈大人也不会看不清楚，到底谁才是害死他父亲的罪魁祸首，他应该比谁都明白，要不然他也不会答应赴我的约了。”
“您已经约他见面了？”李子衿惊于皇后办事的效率，也没想到那陈嘉志真的会赴约，“他和陛下不会因此设下陷阱吧？”
“陷阱，是设陷阱抓住我们图谋对陛下不轨的把柄？还是设陷阱想要套取我们的计划？哈哈哈哈……”
可能是觉得她有点天真，皇后不禁笑了起来，“我吕家与陛下的权势之争这朝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从上次皇帝陷本宫于不义之后，我吕家更是同他势同水火，本宫想要扳倒他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还用他们来抓把柄吗？
再说，他上次陷害本宫都没有成功，以后也休想成功。
至于套取我们的计划，我们能有什么详细的计划？
想要扳倒銮信脩，无非就是拉拢同盟，壮大实力，走一步看一步，宫廷里的你我二人只是微小的力量，真正要倚仗的还是我吕家在朝中的势力。
因为我吕家和陈家之前的关系，家父不敢贸然派人前去与陈嘉志联系，所以，后天我俩就先去探探他的口风，如若可行，再安排家父与他联系。
一但他同意结盟，日后他是虚是实，是否心猿意马，家父也定是能看出来的。”
“后天？”
“是的，我已经安排好，后天我们便可扮成宫女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