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正道魔道（1/1）
云梦平原西南部，靠近饮月湖和碎玉滩的一处残破山峰前。
身穿紫云宗制服的何云正有些百无聊赖地束手而立，而在他的身旁则是有一大群和他类似的人。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将近一个时辰了，而在这之前，这次带队的长老，同时也是门内的祖师将自己这一大帮人带到这里来之后就在一旁若无其事地打坐调息起来。而没有这位结丹期祖师的命令，即使是大部分修士已经站得有些双腿发软，他们也不敢随意走动歇息的。
回想起这位结丹期祖师带自己这一大帮人前来此处时的威势，何云就有些咋舌。
就在一日前，在听到门内三十六声“落云钟”响声后，何云只是草草打坐调息了一下自己体内因为修炼秘术而有些遭躁动的法力，随即就来到了碧涛峰宗门主殿前的一处广场上。然而等到他到达大殿之时，却发现在大殿门口的青石平台上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士。
而在看到这位老道士的第一眼，何云就觉得内心闪过一阵慌乱，这是以往自己面见筑基期的门内长辈时也没有过的感觉。在这种心悸之下，何云下意识地就用天眼术扫了一下对方。
接下来何云就感到脑海中“轰隆”一声。
似乎察觉到何云对自己的扫视，白发老者居然抬眼看了一下何云。而只是这么看了一眼，何云就感到一阵铺天盖地的气势朝着自己狂压而来，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一种自己马上就要命丧当场的错觉。在这种气势之下，何云几乎彻底丧失了自己对身体的自主权，他只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石头人，全身的血肉都在对方的一眼之下凝结住了，只有体内法力的流动还在提醒他自己仍旧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修士。
仿佛对何云不怎么感兴趣似的，老者只是轻轻看了这个胆敢用天眼术探查自己的修士一眼，随后就不再关心眼前之事，直接闭上双眼继续静坐了。此时何云才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恢复了知觉，同时何云这才发现，自己此时在四周修士诧异的视线中已经呈现出瘫坐在地上的姿势，而其背后更是被冷汗彻底打湿了。
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何云这才挣扎着坐了起来，同时暗自感知了一下自己体内的状况。所幸这一番风波并没有给何云带来什么严重的伤害，充其量只不过让他丢了一些面子而已。然而何云敢肯定的是，这绝对是因为对方没打算对他动手，否则自己恐怕连对方随手一击都不可能接下来的。
这很有可能是结丹期修士！
何云虽然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但是内心中却是震荡不已。他自问自己就算不是炼气期修士中的佼佼者，也绝对不是较弱的那一批炼气期修士了。虽然没有真的和筑基期修士对决过，但何云自信自己还不至于仅仅在对方的气势下就直接不能自己的。如果是一些相当弱的筑基期修士，就算要何云正面接下对方一击，他也不是没有把握。
而眼前的这位老者仅靠一个眼神就让自己失去了抵抗能力，这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筑基期修士能做到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实际上是一名结丹期修士，或者是筑基期修士中极其擅长神识攻击的妖孽天才。依何云的推测，是前者的可能性还要更大一些。毕竟如果真的是本宗门中擅长神识攻击的筑基期修士，自己只是下意识地用天眼术扫了一眼此人，对方如果不喜欢的话大可以用神识威慑自己一下了事，实在是没必要做出如此举动。
等到能再次感受到体内的血液流动起来，何云这才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同时一言不发地走向早已在一边站立多时的人群中。之后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何云才看到一位一位柳眉长髯的白面青年从自己身前青石大殿中走了出来。何云曾经在某个场合见过此人，因此认识他正是自己所处的紫云宗的掌门，大名“南宫望”、绰号“南宫吁”的筑基期修士。而随着此人的出现，有些熙熙攘攘的现场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
然而出乎在场众人意料的是，这位掌门此时却并没有直接走到他们面前训话，而是先有些恭敬地躬身在盘坐在地上的白发老者身边说了些什么。见到这副情景，何云心中一动，不过还没等他再多想些什么，南宫掌门就在老者微微一点头后直接上前一步，而何云见状则是瞪大了眼睛，同时在心底生出了一些不妙的念头。
“不好，这家伙难道又要……”
“各位师侄想必都已经认识我了，本人就是紫云宗第十四代掌门，南宫望。这次要做些什么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但是在下还是要提醒各位一下……”
听着台上之人大段大段的宣讲，何云有些苦恼地垂下了眼睑。他不知在多少地方听到宗门内弟子在私下谈论本门的各个师叔时，总是会给这位南宫掌门安上一个“话痨”的名头。这可不是在背后谣传自己的掌门，实在是这位南宫掌门性格以求稳为主，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反复确认。而如果这位掌门要交代门中弟子去完成某项任务，就一定会反反复复地叮嘱被任命之人即将去做的任务中的注意事项。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然而除此之外，这位掌门还有一个奇怪的癖好，那就是在叮嘱完门中弟子后，还要弟子当着他的面把他刚才叮嘱的话语原模原样、一字不动地再次重复一遍。何云也曾经接到过此人的几次指派。虽然每次做的都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对方还是会反复强调自己的要求，并且让何云也跟着重复。因为这个原因，何云甚至还在心里给对方取了一个叫“南宫吁”的绰号。
“这次是对如此多人训话，此人总该不会让在场的近百人集体再重复一次自己的话了吧！”
何云暗搓搓地想着，同时有些幸灾乐祸。他感觉自家的这位掌门让人重复自己要求的习惯很可能已经深入骨髓、难以更改了，如今能看到对方因为被派遣修士过多的原因无法再继续重复自己的习惯，何云就不禁感到心中有一丝说不上来的快感，虽然就目前的形式看来，此人罗嗦的习惯还是没法更改的。
然而何云没想到的是，在这位掌门啰嗦了一遍后，先前让自己当众出了一个丑的白发老者居然将他解脱出了苦海。在南宫掌门重复完第二次给众人分派的任务后，老者终于按捺不住了，直接一转头说道：
“南宫师侄不必再重复了，直接交代此次要前往的遗迹吧。”
“……进入到遗迹后，各位务必按照喻玉令牌中的指示行动，不可有半点懈怠。我们已经把此次遗迹的大致地图刻印在玉牌里了，各位只要用精神力一扫……什么？”
南宫掌门正在滔滔不绝地奋力说着，突然听到身边之人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被打断节奏的他一下子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定了定神后，南宫掌门才对着身边的老者恭敬地施了一礼，然后向着大殿广场上的炼气期弟子说道：
“既然如此，在下就不再重复了。此次我们要前往的遗迹是古时候的一个名为‘摩提宗’的宗门，而现在那里自然只剩下此宗门的遗址了。各位需要注意的是，目前修仙界中有至少三四个正道宗门和魔道宗门的功法都是从此宗门流传出来的。因此除了注意遗迹中的天地灵药外，如果有弟子能把里面的一些功法带到宗门里，我们也会对那人重重有赏的。至于遗迹中的一些信息，我们已经将其刻印在你们手中的玉牌里了。好了，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吗？”
听到“一些正道宗门和魔道宗门的功法都是从此宗门流传出来”的话语，场内的修士顿时陷入了一阵骚动。没过多久，广场上的弟子中就传出了一道声音：“敢问掌门，这摩提宗到底是正道宗门还是魔道宗门？”
“正道宗门还是魔道宗门？”南宫掌门复述了一遍对方的问题，脸上露出了一丝哂笑，嘴里却是反问道：“那你觉得我们紫云宗是正道宗门还是魔道宗门？”
“这……”对方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就直接回答道：“当然是正道宗门了！”
听到对方的如此回答，默默坐在一旁的白发老者脸上露出了一丝嘲弄的笑意，而南宫掌门更是仰天大笑了两声，然后说道：
“嘿，你还真是……算了，看来你们对着修仙界的确是知之甚少的，就让本人来告诉你们吧！所谓‘正道’、‘魔道’，无非是修仙界中一种用来区分敌对势力的说法罢了。”
“怎么，你们还没听懂？”看着下面一片茫然的表情，南宫掌门冷笑了一下，随即突然大喝道：“实际上修仙界里面根本就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种正道和魔道，那些不过是哄骗小孩子的把戏罢了！”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哄”得一声吵闹起来，而南宫掌门却是对此熟视无睹，仿佛早就料到会有此景象出现似的，只是把灵力灌注到声音里，同时用着近乎震耳欲聋的声音说道：
“都给我安静下来，这种小事有什么好惊讶的？反而是你们中的不少人，修为都到炼气后期了，居然还不知道这个道理，这才让我有些惊讶！”
过了良久，人群中才有一个弱弱的声音传了出来：“可是像血煞宗这样的宗门不就是魔道宗门吗？”
“哼哼，我早就说过了，这些只是用来区分不同势力的说法罢了。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们，像血煞宗这样的‘魔道宗门’在修仙界还是有不少的，而除了他们以外，修仙界中自然也有像‘万法门’这样的‘正道宗门’。但是这两大势力实际上都是差不多的，魔道宗门做的事情，在正道宗门里也算不得罕见，而正道宗门不愿意做的事情，在魔道宗门里面也少有人去做的。只不过如果一个宗门加入万法门他们那边的时候，就会被冠以‘正道宗门’的名号，而反之则会被称作‘魔道宗门’，这些都只不过是修仙界约定习俗的称呼罢了！”
南宫掌门的一番话语震得下面一群修士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有一个声音出现：“那我们紫云宗算是‘正道宗门’还是‘魔道宗门’？”
听到了对方的问话，南宫掌门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什么都不是。修仙界除了正道宗门和魔道宗门这两大势力以外，还有一些不愿意加入这两派的宗门。这些宗门中，强大的就可以凭借着自身的强硬实力站稳脚跟，而比较弱小的就只能抱团取暖，我们紫云宗就属于后者。因此准确地来说……”
说到这里，南宫掌门顿了一下，这才说道：“……我们紫云宗，或者说我们六仙盟属于中立势力，一般正道和魔道哪边占上风，我们就会更倾向于站在哪一边。”
说完后，南宫掌门静默了一会儿，等到发现没有修士再继续提问后，他在继续说道：
“好了，看来你们暂时也没有什么疑惑了。既然如此，我就说一下这次探索摩提宗遗迹的奖励吧。所有进入遗迹里面获得的灵药都要统一上交宗门，这点你们别想私藏，宗门中自有可以识别遗迹气息的法器，就算是储物袋也没法隔绝此法器的探查。”
说着，南宫掌门挥了挥手，而何云可以看见其手上似乎握着一面小镜子样式的法器。展示完自己手中法器后，南宫掌门又继续说道：“除了灵药以外，其他东西你们都可以自己自己留存，但是你们要先把所有沾染遗迹气息的东西拿出来让此法器鉴定一下。不过你们大可以放心，宗门只会拿走一半的灵药，剩下的那一部分你们可以上交宗门，也可以自己存留，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们上交宗门，这样这些灵药炼制出筑基丹后会更加优先分配给上交灵药多的修士。”
听到这里，何云才有些恍然，原来宗门里的筑基丹是这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