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读书会(1/1)
陈然急匆匆的回家,钢琴还没搬过来,拿上碗筷跑去食堂吃饭,然后又是马不停蹄的招呼人帮忙一起搬桌椅板凳到外宗的器材室,这时,参加读书会的人已经陆陆续续来了,有些熟面孔,应该是书院的人,更多的是陌生面孔,那些手掌黢黑,肤色较白的应该是工人,而那些手掌和皮肤都十分粗糙身形消瘦,驼着背的应该就是农民了,还有一些是皮肤稍好,但是看神情很疲惫的应该是小贩和家丁,让陈然意外的是,他们都穿着整齐的衣服,工人也洗掉了脸上和手上的机油,虽然洗得不是很干净,陈然又想起了伟人曾经说的那句话,我们这片土地上最善良最淳朴的就是我们的基层群众,虽然这里不是那片土地,但是本质上是大差不差的,他们身上的衣服看着都不算好,但是却鲜有皱纹,应该是经常挂着很少穿出门。
最让陈然惊讶的是,那西方的刘姨居然也来了,她还带着一个农妇,俩人应该是好友,看到人已经来了七七八八,陈然也招呼小厮赶快上茶,茶不好,但是解渴没啥问题。
晚上六点五十分,人已经到了差不多了,陈然在门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迈步走了进去,那演讲台还挺像模像样的,几个长板子围了一圈就是演讲台了,他站到了演讲台的踏阶上,望着众人,今天大概率来了将近280号人左右,桌下只有前面几排是有座位和桌子的,后面的人都在站着,看着他们淳朴的脸,再看看写好的稿子,陈然将纸揉做一坨丢了出去。
“本来今天把大家聚集起来是想举办一场读书会的,但是,在坐的各位有几个能写字。麻烦举下右手。”
台下鸦雀无声,过了五秒才有人举手,陈然大概看了一下,基本上都是书院的同学和一些家丁小贩模样的人,总共就70来号人认字,三分之一没到。
“请放下,那么大家想学字想读书的又有多少。”
过了约十秒还是没人举手,“草率了,没有安排托,没有先头人很难带动民众情绪啊。”正当陈然烦恼的时候有人举起了手。
“我想学字,有文化多好啊,我家那口子经常说我没文化,大字不识两扁担,做出来的刺绣都没城里那些小姐好看。”举起手的正是西方刘姨,“我也一样,我也想看看那些读书人看的书到底啥意思,整天听他们之乎者也的,半个字都听不懂。”刘姨带来的那人也举起了手,救命恩人啊。
有人带头,陆陆续续的也有人举起了手,基本上都是想读点书,不想被人看不起,大概已经有九成的人举起了手,这是很好的开端。
“好的好的,大家请把手放下,各位的述求,我差不多都知道了,大家基本上都是想多识几个字,让别人瞧得起,想活得有尊严,我们万民党的宗旨就是把尊严交给各位,让各位能把自己的命运牢牢握在自己手里,所以陈某决定召开夜校,夜校是专门为我们的农民、小贩、家丁、工人朋友们召开的学校,由我们泽宇书院的各位小先生们教学,我们还开设对十多岁少年的雏鹰学堂,任何人的孩子都可以送来我们这儿学习,不管是佃农的孩子还是戏子的孩子亦或者是娼馆里面长大的孩子,我们都教!圣人说有教无类,今天陈某就来贯彻圣人言,让大家都能读书,都能识字。”
“陈。。陈先生,学堂怎么收费啊”一位脸上沟壑分明的农民怯怯的举起了手,想必是求知欲战胜了自己的胆怯。
“这位朋友问的很好,大家有什么问题也要第一时间问我,不要当了糊涂人,我来解答这位朋友的问题,我们的雏鹰学堂每月一两银子。。”
“一两啊,这有点贵了吧。”
“对呀,我们家一个月总共采用四两钱。”
“别这么说,那些私塾里的启蒙先生起码要收十两银子一个月,这陈先生只收一两,算大善人了啊。”
陈然的话还没说话,台下已经开始交头接耳了,有赞同也有质疑更有歌颂。意料之中的事情。
“大家先静一静,我们学院不仅教学字,还要教体育,教算数,教西洋科学,教人文地理,不会把各位的孩子教成一个只会摇头晃脑的腐乳酸秀才!而且如果各位的孩子表现好,在每月测试中名列前茅,还能获得月季奖学金三两银子,如果在年末的测试中名列前茅,则是能获得年度奖学金十两银子,还在过年的时候给获得奖学金的学子家送两斤大米、三斤羊肉、两斤猪油、两斤豆油,让家人能好好的过一个团圆年,不仅如此,如果有学子在学生中口碑良好,学业优秀而且身体素质也不错,社会实践肯下力,那他则会获得院长奖学金五十两,而且在毕业后由学院出钱送往西洋深造。”
话音一落,花青丘率先站了起来鼓掌,然后是学院的书生以及刘姨她们,随后大家都站了起来,整个仓库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待掌声渐渐下去,陈然也伸出了手往下挥了挥,“夜校则是半钱银子一月,而且这钱不是给我的,是给各位教书的小先生的辛苦费,让陈某来教书,我是自认不如各位学子的,毕竟陈某也是熟人一个。”
听了陈然这番话,台下也响起了一些笑声,活跃会议气氛适当贬低自己抬高下属也是一个领导人该做的。
“别笑了别笑了,这么多人呢,我跟大家讲一个故事,我早年间是到西洋留过学的,去到那英吉利国的时候我真的是要被晃得头都晕了,那大楼,比咱们这儿的城墙都还高,那伦敦桥更是雄壮无比,那桥怕是安在大海上都绰绰有余,而且他们那儿的窗户,不是用布和纸糊的,都是些透明的琉璃,他们洋人管那玩意叫玻璃,我就问,那这玻璃是不是很贵啊,他们说不贵,工人和农民都能用得起。而且他们的工人和农民是真的能养得起一家人,养一个老婆,两个孩子和一个四厢房外加一条狗,而且他们住的那房子都快到天上了,但是他们又有一个叫做电梯的东西,上楼根本不费力。”
陈然将同时期的纽约和冷战时期西方工人待遇凑吧凑吧融合在一起,他没说新时代的祖国,怕说出来他们不信,毕竟太跳跃了。
“那,陈院长,他们那里的工人和农民月俸钱很高咯。”一个家丁模样的人举起手来问到。
“没错,他们的工厂都有工会,工会要做的事情就是为工人谋取更多权利,和资本家,也就是老板东家周旋的人,如果商主不答应,那工会就组织工人罢工,而农民已经没有了地主,田地都是国家的,农民要私田也可以,从国家手上买就行,价格也不贵,一家子干个两三年就能买上几亩田地。如果说不买田地,就是帮国家种粮食,每个村会划分生产队,一个生产队大概是五户人家,那五户人家一年的工作目标是二百斤粮食,剩下的可以自己拿去吃,也可以拿去卖,而且为了防止村官在收粮时动手脚,每年收粮的时候不同村的不同生产队都会派人交叉检查,如果发现有人动了手脚,那下场可不轻快。他们还有国家农民,就是说跟工人一样,也是领月俸,只不过粮食都是国家的。”
“这些法子好啊,真是做梦都不敢想的日子。”
“对呀,五户人家一年才收二百斤粮食,那算下来一户人家也就只用交四十斤粮食,多的都是自己的。”
“如果家里人少,给国家种粮食也不错啊,还能那月俸。”
“这是神仙才能过的日子啊。”
“那些工人农民住在跟天差不多高的大楼里面,那不就是神仙吗?”
“有点不真实的样子了。”
“陈。。。陈院长,如果工人摆公,地里没有地主,官兵不来打压吗?”一个工人发出了一个不一样的声音。
本来嘈杂的会场此时也安静了下来,“对呀,西洋人也是有官兵的呀,官兵怎么不去打压农民和工人呢?”
“这位朋友问到了点子上,这些权利当然不是他们的皇帝和大臣心善,毕竟下面人日子苦,他们日子才好受,他们的权利都是他们相信天赋民权。”
“天赋民权又是什么东西。”
“天赋民权当然指的是人人平等,人人都有追求自己人生目标的权利。”陈然没有开口,是花青丘站起来说的。
“什么玩意,还天生人人平等,我们这些贱命能和那些老爷一样吗?”
“就是,我们这种人生下来不就是给那些老爷卖命的吗?”
“真是笑话,哪儿来戏子,这不是摆明捉弄我们吗,这课不听也罢,走了走了。”
有一个站起来走了,然后是五个、十个,最后断断续续差不多走了有一百来号人。剩下的其他人还在坐着,他们也很想知道,洋人怎么能有民权,他们是怎么获得的,而且他们自己也想看看这大承有了人人平等那一天会是怎么样的。
陈然也没有说话,让他们走,然后他看着座位下面仍坐着的人,还有七成左右的人,已经是非常乐观的结果了。
“陈院长,他们是怎么获得民权的,他们的皇帝和官家又是怎么承认的。”一个年轻人站了起来向陈然问道,其他人也跟着点头,想来是这人问出了他们心中的问题。
“当然是进行斗争。”
“什么样的斗争。”
“流血的斗争,他们为了这些权利死了很多人,他们曾经也很我们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从娘胎里面出来开始到永入黄土,他们一辈子也是只能看到黄土和田坎,但是他们的学者说,人人平等,没有人是神仙派下来统治别人的,然后他们的农民和工人就拿起自己的扁担、锄头和锤子镰刀将他们的王赶下了王座,然后他们再投票选出来统治他们的人,那名统治者也不能违背一份法律,我管那种法律叫做宪法,任何人都不能违背宪法,一旦有人违背,哪怕他是统治者,他也要和平民一样受罚。”
“那不就是叫做造反吗?”那个年轻人继续说道,但是脸上并没有惧色。
“没错,就是造反,造反都是被逼的,要是人人都能吃饱穿暖识字读书,谁愿意流血造反呢,去年北蛮入侵,朝廷无力招架,赔款无数,朝廷的无能却要全天下百姓来承担!这不就是逼人造反吗!野兽虎视眈眈,绵羊无力自保!难道我们要眼看着外族屠杀我族儿郎,奸淫我族姐妹吗!然后看着他们坐在用人肉垫成的大山上唱他们的游牧曲吗!”陈然拍了一下演讲台,“你们想吗!”
“不想。”
“想吗!”陈然又提高了嗓音。
“不想!我想吃得饱穿得暖,有钱能瞧病,有钱能上学,我想我们的民族不被外人瞧不起!”那年轻人也提高了音量。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梁有地,18岁,家里都是佃农,辛苦一年连过冬衣服都买不起的那种佃农!没有字,因为家里请不起先生来给我起字。”
“有地,我来给你取字,你字擎云,须知少日擎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的擎云。”
“多谢陈院长,我从今天开始就叫擎云了。”
“我们想要站起来,那我们就必须舍弃旧时的旧价值观。如果国家衰败,我们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如果国家没落,那我们的祖国在世界上的地位又是如何呢,我们要共同肩负起国家民族之命运,保护这个国家和人民是我们最重要的工作,我们需要完善的福利政策、需要人民的权力,我们向那些富贵人屈膝下跪的日子就要过去了!我们是时候要自力更生了!我需要各位在我们这面旗帜下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进,但是事到如今,和平谈判已然不成可能,这个国家从冠顶到树根已经全部腐烂,我们只得重新再来!大家可以不用跟随我,只是如果某天我失败了,烦请诸位用这面旗帜包裹我然后下葬。如果胜利,届时我们将再次成为一个勤劳、充满活力、拥有无限希望的民族。人民万岁!”
这话说完,陈然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会场,会场在短暂冷却后便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人民万岁高呼声。
上官看着这群呐喊的人群,她知道,要变天了,这次的事绝不会像四年前的那此在临安的工农起义一样迅速消失,她知道那次起义是主要领导人被招安,人均安上四品官职,其他人失去了领导人后便成为了无头苍蝇一般被官军迅速镇压。她起身看了看陈然丢掉的那团纸,她知道,这个人觉得不会被招安,他只会一往无前,要么失败,要么胜利,这次,绝不会草草的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