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 章 谢璟（1/1）
田野间交错飞着黄粉的蝴蝶，蜜蜂也在围着野花打转。
谢婵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觉得驰道两旁的田地种植的芸薹越来越多，她知道这代表离京城越来越近了。
洛阳的春日是温暖干燥的，空气中弥漫着困乏与慵懒的气息。
谢婵坐的马车到洛阳城外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她见车夫停了下来，与守城的士兵争执不休，于是掀开马车的车帘询问道:“发生了何事？”
车夫抱怨道:“谢姑娘，看守城门的牙将死活不给咱们开门。”
守门的牙将本以为这车夫方才所言是为了进城而瞎编的胡话，但此时听见二人对话，心中有些疑虑，于是问道:“谢姑娘？是哪个谢？”
“还能是哪个谢？豫州谢氏的谢！”
车夫方才与牙将争执了一番，此时心中有气没地撒，语气十分不好。
这下倒是换牙将客气了起来，他说道:“这临近清明，陛下将去西陵祭祖，为了防止有贼人作祟，咱们的京兆尹谢大人已下令日落以后禁止车马人畜进出洛阳城，你们若是要进城，只能等到明早日出之时了。”
谢婵知晓牙将口中的谢大人就是谢璟，先时谢璟的回信中提到了他如今官京兆尹。
这边那牙将说罢，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车上的小姐果真是谢氏贵女？”
“千真万确。”车夫道。
“那可否请谢小姐将名讳告知，我派人去禀报谢大人。”
“谢阿月。”
谢婵毕竟已是“身死”之人，她也不好直接将大名报上，所以只得说出自己的小字，但她明白，谢璟必然会知道是她来了。
牙将不敢怠慢，于是派了手下的人快马加鞭去知会谢璟。
“谢姑娘放心，应当至多半个时辰，就会有消息。”
谢婵对牙将报之以感谢的微笑，脸上的两枚梨涡若隐若现。
“多谢这位将军了。”
牙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哈哈，谢姑娘客气了。咱们这城门进出的禁令呀，主要是为了防止贼人趁着夜色混进城中。这命令是死的，人是活的，若姑娘果真是谢氏的小姐，那必然不会与那贼人有什么关联，叫姑娘进城也是应当的。”
“将军说的极是。”
不多时，城内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隔着厚重的城门谢婵也能感觉到，那并非方才被派出去通知的士兵。
因为来的马蹄声短促急切，她可以感受得到骑马之人的焦急与殷切。
待马蹄声停下以后，里面才又传来一阵马蹄声，显然后者才是那名士兵。
那么先来的，必然是谢璟无疑！
谢婵心中一阵激动不能自已，紧紧攥着的手心也因为此刻的紧张心情而冒了汗。
不多时，城门从里面缓缓打开，迎面走出一个清瘦颀长的身影。
借着城门拱洞两壁上燃着的火把的光，谢婵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的脸庞。
“谢大人。”
牙将见谢璟出来，连忙凑上前去汇报眼下的情况:“大人，这名女子说是谢大人家人，末将不敢怠慢，这才叫人去府上打扰大人，望大人恕罪。”
“无妨，倒是辛苦刘将军了。”
谢璟的声音温温和和地，让人听了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他总是这样，对任何人都是温和且彬彬有礼，挑不出半分毛病。
牙将与谢璟只是有过一面之缘，他没想到谢璟竟然能记得自己的姓氏。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让他心中顿时对谢璟升起一股敬佩之意。
“见过兄长。”
谢婵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出现在面前，她强忍着流眼泪的冲动，只是微微对谢璟颔首。
谢璟在听到那声兄长时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他没说什么，只是吩咐牙将打开城门以便谢婵所坐的马车通行。进到城内以后，他又使牙将将城门关好，并道若还有急事，亦要着人去通知他。
谢婵在车上看着他吩咐那些守城的士兵，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儿。这么久没见，她哥哥依然如从前般事事周全。
吩咐完牙将，谢璟骑马在前，引着谢婵所坐的马车前行。
但，即便是在夜间，谢婵也依然能分辨得出，谢璟去的并不是她家。
她知道谢璟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于是一路上并未言语。
待到了一处大街的路口以后，谢璟却停了下来。他从身上拿出了什么东西交给车夫，借着月光，谢婵看见是一锭黄金。
“送小妹进京之事，关乎小妹名声，想来祁世伯也应当交代过不可声张。壮士一路辛苦，这些薄金，权当做是璟对壮士的酬谢，接下来的路壮士自不必费心，璟带妹妹回去便好。”
车夫原本也是奉命行事，根本没想到还能收到这意外之财。谢璟这阔绰手笔，叫他十分高兴，于是他满面笑容地答应道。
“小人谨记使君之命，要将谢姑娘安全送到府上，如今既然是谢公子来接，那小人也没有什么不放心之处了。”
“还要烦请壮士回去以后，代璟问候使君，璟他日必当携礼登门拜访，以酬谢使君将小妹送回的恩情。”
说罢谢璟将谢婵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然后车夫与二人道别以后便驾车离开了。祁氏在京城也有宅院，且不止一处，他随便去哪处休整一夜，待明早城门开启时再回徐州就行了。
车夫走后，谢璟将谢婵抱上马，放在自己身前，然后驾马离去。
耳边呼啸的风划过，谢婵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的，鼻尖一阵一阵地发酸。
兄长将她锢在怀中，她如今后背贴着他的胸膛，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剧烈地心跳，也能感觉到他的狂喜。
她不知道兄长要将她带到何处，但她知道兄长有自己的安排，他永远不会对她不好。
最终，谢璟在一处僻静的宅院停了下来。
院中没有一个人，却并不显得荒凉。
“这是我前些时日置办的私宅，你先住在此处。”谢璟将谢婵抱下马，又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你放心，阿兄近日会陪你在此居住，你不必怕。”
“好~”
谢璟先将马拴在马桩上，又到屋内将灯点亮。火光将屋内事物照亮，也照亮了他的脸庞。
谢婵从方才便一直隐忍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上前抱住谢璟，心疼地哭着说:“哥哥如今清瘦了许多，人也憔悴了。都是阿月不好，这么多年没有半分消息，让哥哥如此忧心。”
“阿月莫哭了，近日京中事务繁多，阿兄这是操心京中事才会如此。”
谢婵知道谢璟只是为了让她不那么自责难过才会这样说，她抹着眼泪道:“那阿兄从今往后，要时时爱惜身子，阿月已经回来了，以后不会再离开阿兄了。”
“好。”
谢璟拿起谢婵的手掌，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她掌心的茧子，满是怜惜地说道:“这几年阿月受苦了，有什么委屈都要告诉阿兄，知道吗？”
谢婵撇着嘴委屈地说道:“有委屈……天大的委屈！”
“怎么了？”
“阿兄为何要与那顾氏结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