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剑如刀（1/1）

中年黑色靴底沾上刀战滴在青石板上血液，踏平铺展成一个个鲜红印花，留下靴底形状。

印花愈来愈多，剑士咄咄逼近，只见中年右手起势，两指直刺天穹，带有印纹利剑凄冷而起，刷的一声，依然是最简单直接的刺，没有任何花哨可言。

但刀战没能像第一次那样抵住，而是提刀斜上劈，他已经没有直接挡住的灵力，灵力如山林野火般肆意燃烧，他的消耗比剑士多太多。

寒光凛冽，铿的一声脆响，青锋剑空中翻转两圈要划出一银线，却半途停下，中年人两指左划，剑又迅如雷霆，斩向刀战。

刀战双手握刀，刀背贴紧右肩，手臂青筋暴显，每一处肌肉都不得松弛，咬紧牙关，大喝一声，堪堪挡住劈向右臂的剑，却再承受不住重压，右膝承地，半跪在青石道上，嘭的一声青石圈圈碎开，入地两寸。

一招输，招招输。

剑士手印再变，飞剑再度上劈！

寻常横刀再承受不住，咔的一响断开两截，一截如离弓弦箭飞射薄薄蝉翼屏障，又哐当一声落下，在青石路面跳动几下后静止不动。

刀战也被剑气裹挟，重重摔飞数丈远！

看似简单随意的战法，其实是在深思熟虑后决定的最优方案，看似简单随意的挥砍劈斩，其实是出于战斗本能的最佳选择。

赵漓这才惊奇发现，自己起初的想法何其愚蠢。

青年不惜体力的野蛮战技，其实是在境界相差悬殊，难以弥补时做出的最优选，抵剑推行是为限制中年剑招，拉近距离，主动争取先手机会，在战势上落后，只会落得现在这般，一压百压、一退再退，处处被动抵挡，绝无取胜机会。

在有一瞬间，赵漓竟觉得刀战真有机会杀死这位中年，可对手很聪明，战斗经验也足够丰富，他快速拉开了距离，选择以飞剑应对，而不是面对面血拼。

青年真是生为战斗的天才，电光火石间找到了唯一取胜可能，但很可惜，如中年所说，他太年轻了，也真的缺少一把般配宝刀。

赵漓感激青年，在道试之前，让自己看到如此精彩绝绝的战斗，可他有些伤心，他必须在今晚黑夜和明日道试间做出抉择。

他其实早就做出决定，道试结果重要，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明日石自有明日我来解，今时难必须今时我来度，过去今晚才能见到明日太阳，不是吗？

赵漓不会让眼前青年倒下，那时也意味自己的死亡来临，因为自己试过许多次，无法操纵灵气，拔不出那把剑，自然挥不出二十三年剑气。

尽管突然冒出一个不知所云黑袍要杀他，但他还是保持冷静，他必须要等，等一个最合适时机，等一个敌人最松懈状态，然后，像垂死挣扎最后一次尝试，理所当然递上一把剑，一把名为龙泉的剑。

当断刀飞离，当刀战艰难起身，赵漓明白，最好时机已然来临。

于是他松开左手如玉细长五指，默默将剑递向刀战，刀战没有回头，可他精准无误接过长剑，剑身粗布包裹缠绕，摸起来却很舒服，没有凹凸不平触感。

刀战其实也不知道龙泉剑，更觉得因为少年拿着一把特别佩剑就杀人是荒谬无比，但他却奇怪地相信，那位相士说自己能越境杀死面前那位离神境剑士，就是预算到了这把剑、这个递剑少年。

“这把剑很珍贵，师父说，剑鞘中只有一剑。”赵漓面色不改，平静说道。

刀战吐出一口鲜血，抹了抹嘴上红色，露出惨白，笑着说道:“哈哈，那就当我借你一剑，将来一定还你。”

赵漓说道:“要活着才能还。”

中年有耐心看完这一切，龙泉剑算不上最顶尖神兵，只是象征意义非凡，他并不担心，即使刀战握着绝风刀，他也有自信取胜，离神初境与离神后期的差距，可不仅仅是气海浑厚程度这般简单，境界上丝毫差距都是天堑一般难以跨越，即使那人是落衡榜前十的天才。

于是他居高临下审判裁决，“黄泉之下，有的是时间还。”

话音初落，青锋剑一分为二，嗡鸣不已，化两道剑影，如曲折蜿蜒两条毒蛇，骤然加速，掀飞路上碎石，剑气斩断两旁铺牌，破空而前，这是修行者才能看清晰的景象，似乎极有次序规律，徐徐进行，实际上中年的剑很快，只是刹那间便行过几丈路程，直逼二人！

此刻，杨木铺牌还未掉落，断绳间只有一剑厚间距，碎石也未离地，石角凸出处仍触及路面。

普通人连眨眼或者惊叫都来不及完成，更不必谈逃离避开了，面对杀意饱满快剑，连发觉身死都是奢望，还如何能做出反应应对？

但刀战可以。

呛啷一声清响，龙泉剑出鞘。

剑气仿佛脱笼猛虎、入水蛟龙，脱离粗布束缚翻涌层出，如浩荡江海滔滔不绝。

寒气乍现，如月落人间，受束剑光，与中秋辉光争上也不逊色，剑刃尚未全出时，长街屏障内便已白光漫溢，又被阻在两片蝉翼阵中，气雾展开回升，如云形纹饰写满薄翼边缘，气温骤减。

剑刃全出，光芒已超星月，长街内亮如白日，街角阴沟处几只老鼠灰色毛发竟根根清晰可见，瞬间被染成白色，无法承受光芒，灰溜溜警惕小眼睛紧闭。

刀战掷出剑鞘，剑鞘如出膛子弹笔直射向冲赵漓而来的剑影。

刀战双手握剑，高高跳起，身体弯缩如飞蝉蜕皮前，仿佛一牙清寒弯月。

他哪里预想到少年说的珍贵，竟蕴含无尽寒光杀气，气贯玉钩明月，哪里预想到赵漓说的一剑，竟是涵养二十三年之剑气！

他无法预料，因为剑看起来太过普通，所以出手就是最决绝一刀。

这招名为两断山，是刀战现在最强刀式，一向苛责的师傅也对他这招赞美称赏，说这一刀隐约有宗师之姿，他日开山断河不在话下，自己的确也抱有这样希冀。

从扔鞘出剑到挥势两断，也是片息，甚至，比中年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