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家（9）（1/1）

既然他们主动分开了，那曹京可就没理由将赵子一个人扔在那里不管了。

将几人像排尸体一样整整齐齐的排成一排后，曹京用刘强生的手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随后发送给了备注为“刘哥”的号码。

他其实也不确定这个到底是不是刘强生，但从通话记录所显示的时间上来看倒是和刘强生叫人来的时间是差不多吻合的。

正在带头砸门的刘强生迷迷糊糊的并没有感受到手机传来的震动，倒是站在一旁的小混混耳朵比较尖，在周围嘈杂的声音当中辨别出了刘强生的手机铃声，很快便带着一副讨好的嘴脸说到：“刘哥，您手机响了。”

刘强生手上的动作一滞，瞥了一眼那个小混混，随后一边掏手机一边命令道：“你，你替替我，接着，敲！！！”

“欸，好！”那名小混混说完便接替了刘强生的位置，抬起脚来开始一下又一下踢踹着那摇摇欲坠的铁门：“x你x的狗男女，没种的玩意，开门啊！！！”

卧室内曹燕偏坐在炕上与母亲依偎在一起，眼神中满是焦急和惊恐。曹京说了句交给他便匆匆换了身衣服连手机都没有那就翻墙跑出去了，直到现在都没有一点消息。

“燕，燕子，你哥他干嘛去了？”母亲有些虚弱的开口问到，语气中也同样带着担忧。曹燕感受到母亲的身体都在随着敲门声一下下颤抖着，心中隐隐有些责怪起曹京了。

他为什么就那么冲动跑去招惹刘强生呢，为什么非要在这种关键时刻放下一句“交给我吧”然后不顾母亲的担忧与安危消失不见了呢？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纵使对方做出来的事情都是正确的，你心里也清楚，但在某些情境下你还是会忍不住认为对方的行为是错误的。

“哥他出去报警去了，别担心他，他可是当过兵的。”曹燕拍打着母亲的后背，用谎言安抚着母亲的情绪。

“那，那就好。”母亲的情绪稍稍放松了下来，但紧接着她又皱了皱眉：“可是，警察，会管吗？”曹燕嘴角勾勒起一抹苦笑，是啊，警察真的会管吗？

这并不是第一次被刘强生这样骚扰了，哪次不是不了了之？就连刚刚的报警电话都被挂断了，他们的立场可想而知。

“我哥他是亲自到派出所报案的，警察不想管也必须要管，您放心吧！”曹燕继续安慰着母亲。纵使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但她的语气依旧能让人感到安心与信服。显然她对如何欺骗自己的母亲已经是熟能生巧。

她知道曹京绝不可能是去报警，因为她之前和曹京讲述过警察的不作为。现在的她也只能默默祈祷，希望曹京不要受伤。

刘强生掏出手机后本以为是有人给自己打电话，习惯性的向上滑动了一下手机屏幕，然后将听筒放到了耳边不断“喂喂”起来，模样颇为滑稽。

直到他因为长时间听不到任何声音而感到烦躁后准备挂断电话时，这才发现有人给他发送来的一条图片信息。

他不耐烦的解开锁屏，又在手机上来回戳点了几下，这才将图片点开。而当他定睛看清图片内容后，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图片中自己的手下就像是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被摆放得整整齐齐，刘强生的鸡皮疙瘩瞬间冒满了全身：他们，死了？！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但那触目惊心的图片无论怎样眨眼都不会有变化或是消失。

一阵绝望的无力感转瞬之间便席卷了刘强生的全身。他跌跌撞撞地坐到了路边一处矮墙上，颓然地低着头，耳边还在回荡着手下的叫骂声以及刺耳的敲门声。

“要不，跑吧。”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退却的想法，就像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屈辱时一样，令刘强生无法适从。

只是小小的一次冲突，怎么会闹出人命来呢？

他横行霸道了半辈子，总拿“弄死你”威胁其他人。但当死亡的威胁降临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他才彻底明白这句话确实不太适合随随便便就说出口。

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看着仅剩的五名手下，刘强生权衡了片刻，最终一狠彻底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x的，我们这么多人呢就不信他能一口气全弄死！”就在刘强生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只听靠近胡同口方向的小弟突然“嗷”的惨叫了一声。

所有人都停下了正在做的动作，齐刷刷地看向了胡同口的方向，原本喧闹的胡同顿时变得落针可闻。

只见那名发出惨叫的小混混此刻已经仰面躺在水泥地面上，左侧的太阳穴上不断向外流淌着鲜血，两眼一翻不知死活。凡是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猛吸一口冷气。

这是，死人了？！

刘强生傻了，彻彻底底的傻了。自己刚刚下了狠心，就有一个小弟死在了自己面前，所有心理建设就像是洪水决堤刹那间烟消云散。

要不，跑？

刘强生心中刚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见曹燕家的墙头上突然翻下来一个黑影，操着生锈的水管对准自己小弟的腿部就是一下。

“啊！！！！”凄惨的喊叫声惊醒了在场的所有人，所有小混混循声望去，只见曹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跪在地上的小混混后脑就是一记重击，紧接着头也不会，转过身来又一次翻墙而去。

刘强生可不像那些小混混一样有“闲情雅致”留下来“观赏”黑影毫不拖泥带水的一举一动。在看到自己小弟被一棍打跪在地面上的时候，他就已经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像是个半身不遂的残疾一样以各种奇怪的姿势朝着胡同口跑去，路上甚至还跌了一跤。

那些目睹了曹京猎杀全过程的小弟其实本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毕竟他们经常和人打架，这种有人被打倒在地的情景对于他们而言可以说是司空见惯。

而且他们也没有看到发给刘强生的信息。在看到自己的同伙倒下后，他们第一时间甚至有冲上去拽住黑影修理一顿的冲动。

但当他们被落荒而逃的刘强生所撞开时，他们的士气与心态也随之彻底崩溃掉了。

这就好比两军阵前打仗，士兵们信心满满结果你叫阵的将军和稳坐军中的主帅突然掉头就跑，士兵们会怎么想？

敌人很强，强大到无法战胜，直接把自己的主帅、将军给吓跑了。

这种猜疑与恐惧一旦在内心中种下种子，人们就会不由自主地开始进行联想。任何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有可能在这种联想当中被放大，成为压垮他们的百斤哑铃。

难道对方将领的呼吸有什么奇妙的地方？看他们的列队稀稀疏疏，人数好像不多的样子，难道他们有伏兵？！

只需要在敌人很强大的前提下将这毫无关联的信息串在一起，无论有多么不合理，都会在恐惧的支配下变得令人信服。

紧接而来得便是士气的崩塌，然后溃不成军。

曹京并不知道他们正在做什么，在缺少有效观察手段的情况下，他能做的只是按部就班地打一枪换个地方，通过不断偷袭来进一步削弱敌人的势力，同时将对方拖入到恐惧的深渊当中。

当他按照原本的计划，从胡同口一侧的墙上翻下来的时候，刘强生恰好正步履阑珊地扶着墙从此地经过，两个人险些撞了个满怀。

刘强生怔怔地看着处在墙根阴影下的曹京，心中突然感到一阵的凄凉：难道我今天就要死在这了吗？

曹京看到刘强生那副见鬼的模样时也稍微一愣，毕竟按照他的设想，刘强生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也应该再挣扎一下。没想到自己只出手了两次，对方就已经被吓破胆子了，就这也好意思说自己是村头一霸？

要知道当初执行维和任务的时候，那些村霸被枪口顶着头都能淡定地抽完一根烟，这刘强生真不太行啊，这要拿枪口顶着他的头估计不用吓唬当场就得把自己干过没干过的事都一五一十地交代出来。

既然在这里撞上了，曹京也没有留手的打算，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抡起那沾染着血迹的钢管照着刘强生的侧脸就砸了过来。

之所以没有直接对准刘强生的太阳穴倒不是因为曹京想要手下留情，在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后他发现这群地痞流氓中虽然有不少人都喝了酒，但只有刘强生醉得不像样子。

人在醉酒的时候，血压、心跳等机能都是处于异常状态的。这时候要是给刘强生太阳穴一下，人真就没准直接盖白布了。

不过打在侧脸上这一下也是毫不留情的，刘强生当下便被一棍子抽到了墙上，血水夹杂着几颗烂牙一并喷出口，酒臭与腥臭味迎面扑向曹京。

身后跟着刘强生跑出来的小混混见自己老大被人一棍抽翻在地，军心涣散的当下竟没有第一时间做出任何反应。直到曹京快步后撤消失在出口处的拐角，这三人才从震惊与恐惧中反应过来，齐齐冲上前来开始检查刘强生的情况：“刘哥，没事吧！”

刘强生此刻正趴在地上向外吐着口腔当中源源不断渗出的鲜血，脑子里在精神和物理双重作用下一片空白。

面对手下的关怀，他本能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大碍。但在小弟的眼中，他这一摆手却成为了追击的讯号。

扶着他上半身的小弟在看到这个手势后，醍醐灌顶一般朝着另外两人喊道：“追啊！”

这一句话可把刘强生的脑子给喊了回来，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替他下达命令的小混混，心说：追你大爷啊追，跑去接着送死是吗？

可没办法，他口腔内的疼痛迫使他没有办法张口发布任何命令，只能任由那两名小弟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后，急吼吼地朝着胡同口的方向跑去。

曹京举着钢管站在拐角，静静地等待着两人的出现。他原本也不想用钢管，毕竟这东西力道稍微大一些就容易出人命，不如用木棍用大些力气解气，反正都带着私人恩怨呢不是？

但因为苞米地叶片茂盛，带着那根木棍容易触碰到周围的叶片引起他人注意，因此他才忍痛割爱地将木棍就此丢弃掉了，转而从混混手中捡走了一根钢管作为武器。

两个混混慌慌张张地从胡同口跑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左右张望确认曹京究竟跑到哪去了，一根隐隐反射着惨白灯光的钢管便已经朝着一个小混混的面门砸来。

这小混混眼睛虽然看到了，也确实打算躲闪。但脑子的反应速度并不能直接作用在身体上，他的面门依旧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子。

一时间鼻梁骨的剧痛与眼眶周围不断闪烁的金星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一样，令小混混的眼前陡然变得五彩斑斓了起来。

再加上他本身也是正在向前奔跑，硬碰硬之下，小混混直接被曹京一棍子抽翻在地，仰面倒在水泥地上，鼻血像是泄洪了一样不断从鼻腔中喷涌而出。

另一名小混混因为有人承受了第一击因此拥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反应，在看到同伙朝自己倒来，他当下便向侧方一跳，躲过了同伙的身体，随后举起铁棍来就朝着曹京的头部砸了下来。

曹京岔开步子从容蹲身，迎着小混混铁棍划下来的轨迹低头一闪，紧接着借助小混混收招之际抡起钢管便向小混混的侧方肋下就是一击，打得小混混“嗷”的一声惨叫，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原本还在照看刘强生的小混混在看到曹京的身影后也在同一时刻站起身来，拎着家伙朝胡同口跑去。刘强生也没有进行阻拦，七八个人都被对方放倒了，他还会怕多这么一个？

刘强生已经输了，索性他也就放弃抵抗了。翻过身来坐到地上，刘强生用力睁着眼静静注视着曹京如何了结掉自己身边最后三名手下。

那迅速利落的动作，注定将成为自己一生的梦魇。

见曹京拎着还在滴血的钢管，眼眸中毫无波澜地朝自己走来，有一瞬间他觉得“死神”应该也是这副模样吧。

不知怎的，原本还在恐惧的刘强生突然感到了释然。

他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掏出一根烟来准备给自己点上，打算在临死前最后享受一下：今天真的是栽在这里了。

他不蠢，自然知道这是刚刚将自己拖走的那个小子，只是这又有什么用？马上就要死了，根本就是死无对证。退一万步说，纵使自己有幸活了下来，附近一没有监控二没有目击证人的，他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又能怎样呢？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有的时候死亡真的可以让一个人蜕变。就像现在的刘强生，此时的他居然开始后悔起来，后悔自己的横行霸道，后悔自己的欺男霸女。如果自己没有养成这样的性格，或许就不会有现在这一幕吧。

“咔哒咔哒”打火机不争气的响动了两下，没有火苗被点燃，仿佛只是单纯的在为他的生命做着某种倒计时一样。

他惨笑着接下了曹京的一棍，带着无尽的悔恨与恐惧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