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威胁（5）（1/1）
曹燕纠缠着王大力的同时，周颖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来，快速拨通了一组号码。经过曹燕这样一搅和，这件事已经没办法善了了。
虽然在整个过程中，自己并没有做太过过分的事情，也没有表现出王大力那样的戾气，更不是行动的发起者和领导者。纵使要被人追责，她所需要接受的处罚也将会是最轻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曹燕从一开始就打破了他们的习惯与计划，给她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心理压力，刚刚曹燕的那通电话让她莫名的有些心神不宁。仿佛从那通电话被挂断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三人注定要为他们过去数年所犯下的错误埋单。
身为执法者，她自然清楚从业这些日子中所做过的事情究竟会令自己堕入怎样的万劫不复当中。因此她必须要为自己准备一条退路：“喂，二舅，我遇到点事......”
周颖打电话的声音很小，并没有引起曹燕的注意。她依旧在左顾右盼，表现出一副似乎正在寻找能够钻过的空隙一样。
不过，曹燕并没有在王大力面前晃太久便慢步走到了曹京所居住的卧室窗户前，举起手机，将里面的状况又一次转播给了众人。
看到那四处乱扔的衣物，徐嘉扬眉头也是不由自主地皱了皱。刚刚只是听曹京讲述，现在他对当地秩序的混乱情况已经有了一个更加清晰的认识与理解。
同时，他的内心也开始将一些乱象与现在的情景相互关联，一个个困扰自己多年的问题逐渐开始出现模糊的答案。
不过这些都是之后才能去解决的事情，眼下若是自己再不做些什么这样的丑态将会持续在网络上发酵。
虽然曹燕也是迫于无奈才选择用直播的方式将情况进行记录、散播，但最终造成的是整个公安系统的公信力丧失。从社会大局角度考虑，他必须尽快平息事态进而避免被有心人利用引发更大的事端。
徐嘉扬从口袋中拿出手机，快速翻找出一个好友，随后拨打了一个视频电话过去。很快电话另一头，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便面带微笑出现在手机屏幕当中：“徐老师，等您主动给学生打电话可真是难得！先说好，老家的杏真不能再多给您了，再多......”
电话另一头的中年男子本想再和徐嘉扬寒暄几句，却发现徐嘉扬的表情异常严肃，心中暗叫“不对”，随即立刻收起了玩笑的态度开口问到：“徐老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徐嘉扬重重叹了口气：“你呀你呀，我当初怎么教你的？！告诉你不要脱离群众，不要脱离群众，真不知道你下乡检查都去干什么去了！！！”
被徐嘉扬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顿，视频另一头的中年男子甚至没有问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便赶忙低下头像是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连连向徐嘉扬道歉：“对不起徐老师，我，我......”
“行了，赶紧看看这个吧！”徐嘉扬没有打算继续苛责对方，毕竟这其中的情况复杂，他刚开始的发怒也只是为了让对方意识到自己接下来所说事情的重要性。
听到徐嘉扬这样说，中年男子如蒙大赦般抬起头来，赶忙注视起屏幕。此时徐嘉扬已经将摄像头调整到了外置摄像头，而镜头所对准的正是曹京的手机直播画面。
起初中年男子看到画面中的杂乱场景时并没有很快理解情况，但当他看清了几条弹幕中的内容后，很快便推理出了有可能正在发生的情况，当下脸一沉：“徐老师，这是哪个地区的警务人员？”
“大佛乡的。”徐嘉扬此话一出，中年男子顿时额头青筋鼓起，后槽牙都被他咬得“咯咯”作响：“这帮败类......”
“不用你在我这骂街！立刻给我去想办法解决，这笔账咱们之后再算！”徐嘉扬愤怒地打断了对方的吟唱，这让中年男子多少有些小憋屈，甚至连表态的机会都没给他徐嘉扬便挂断了电话。
见徐嘉扬如此雷厉风行，曹京内心对这位老前辈又多了几分崇拜：“首长消消气！”徐嘉扬深呼吸了一下，随后抬眼看向曹京，心中有着些许波动但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行了小曹这件事会有人摆平的，你在这稍微等会，我叫人送你回去，这样你也能尽快回到家人身边。”
曹京稍微权衡了一下，当下便朝着徐嘉扬稍稍鞠了一躬：“多谢首长照顾！大恩，难以鸣谢。”
看着曹京的身影，徐嘉扬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无论曹京究竟在谢哪个方面，徐嘉扬都难以承受大恩这两个字。
于此同时他也决定暂时不能将曹京这边正在发生的事情告诉雷政委，若是让雷政委知道曹京正在面临如此严峻的事态，以他护短的性格不知道究竟会做出来些什么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刚刚被挂断电话的中年男子此时坐在办公桌前满面的愤怒，要不是自己的老师，他打死都不会想到自己的辖区内会发生如此不堪的一幕。
他快速拿起桌子上的电话听筒拨出了一串号码，期间甚至因为愤怒输入错误了一次：“喂，钱烟，立刻给我召集人手前往大佛乡派出所。另外联系那里的所长，叫他们即刻停止违规执法行为！”
在听到电话另一头的回应声后，男子便挂断了电话，随即拨通了另一组电话：“冯秘书，修改一下今天的日程，我现在有要务处理。如果有谁有意见，叫他们直接联系我，我会亲自和他们说明情况。”
再次挂断电话后，中年男子的怒气已经平息了一些下来。他这个年纪与地位，理应不该有那样大幅度的情绪波动。
但没办法，这件事是他的老师通知他的，其性质已经完全不同了。试问谁会愿意在自己最尊敬的人面前出丑呢？
尤其是在看到视频当中，那被乱扔一气的物品和现场民警的凶狠态度更是在烈火上浇了一桶汽油。身为执法者公然对抗法律法规，视人民权益为无物，根本就是无法无天！
安排好这些事后，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没有立刻离开。距离准备就绪还需要一段时间，他可以适当利用一下加紧处理手头的工作。
只是，一个念头在他的心头一直挥之不去。大佛乡自己虽然去得次数不多，但那个地方在他的印象里一直都是十分平庸的，不会有什么发展同时也不至于出现什么祸端。
可如今看来，大佛乡的问题远比自己之前认为那些治安混乱的乡镇复杂得太多了。毕竟那些地区的治安混乱更多是体现在民众与民众之间冲突，而非官方与民众之间有所矛盾。
视频中就算被当面指出存在的违规操作也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要么就是他们对法律法规的认知程度不够，要么就是有足够硬的后台。
这两种情况背后又会涉及怎样复杂的政局状况，只是稍稍一想，中年男子便不由自主地脊背发凉。
“难怪老师会找我，而不是找其他人。”中年男子在公安系统当中所处的位置虽然不高，但大佛乡是中年男子直属管辖范围，无论自己打算做些什么都可以直接去做，不需要其他人经手。
或许换做常人，这是一个正常无比的举动。毕竟遇事找专人，对症下药才能快速解决问题。可对方是自己的老师，找自己来处理这件事背后绝对另有深意。
就这样，在无尽的思考当中时间转瞬即逝，没过多久那扇黄色薄木板制成的房门便被轻轻敲响。
中年男子看了一下挂在墙壁上的表心知时间到了，于是站起身来，一边走向衣帽架一边朝喊道：“进来！”
“张书记，车已经备好了，纪检员也抽调完毕。”
“好，通知他们立刻出发！”
......
周颖的手机刚刚放下没有多久，郝仁安的手机便传来了“嗡嗡”的震动声。毫无收获的他心中有些焦躁与火大，尤其是外面那吵吵闹闹，时不时传入他耳中的质问声更是令他烦不胜烦。
在感受到震动后郝仁安眉头紧锁，面带不善地从口袋中拿出了手机，瞥了一眼来电显示随后便不耐烦地将手机听筒放到了耳边：“喂老田啊，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小子不要命别特么拉我一起下水！”田忠听到郝仁安那不耐烦的语气后，张口便劈头盖脸的骂了过来。
田忠，大佛乡派出所所长，郝仁安的顶头上司。本应该相互配合的两个人，实际上因为权力纠纷而常常闹得不可开交。
从郝仁安入职没多久，田忠便看出郝仁安过于庞大的野心。他谁也不服，什么事都想自己做决定，甚至很多总结性报告都是越级上报。这让十分看重上下级关系的田忠内心异常不爽。
被田忠这样一顿臭骂，本就心情不畅的郝仁安表情更是阴沉了数分。他语气中隐隐带着暴怒：“我告诉你姓田的，老子做什么用不到你管！别特么......”
“老子你大爷，还在那老子！我特么不管你到底在干什么，立刻马上被我滚回来！”根本不给郝仁安任何反应的机会，曹中便怒气冲冲地将听筒摔到了座机上。
愤怒被突然打断，郝仁安竟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呆愣愣的握着手机站在原地，足足站了将近十秒钟的时间这才将手机收回到口袋中。
虽然两人平日里冲突不断，但田忠是一根老油条，无论自己怎样做都从未见他发过这样大的火气。
难道自己真的摊上什么大事了？
就在这时，郝仁安的余光一瞥，只见曹燕正站在窗外举着手机，脸上带着异常灿烂的笑容朝他不断摇头，似乎是在宣判着他的死刑一样。
郝仁安当下像是被猛虎盯上的猎物一样，彻骨的寒意从脊背直冲天灵盖。
他下意识的开始小跑了起来，撞开挡住门的王大力，不顾周颖的喊叫朝着曹燕冲了过去。 然而曹燕就好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样，依旧站在原地，手里举着手机冲着他笑。甚至在他将手机夺走的时候，郝仁安竟没有感受到任何的阻力。
无处宣泄的怒火与长久以来形成的霸道习惯，郝仁安毫不意外的中了曹燕的下怀。当他将手机翻转过来准备去删掉手机视频的时候，那屏幕上不断刷新着的弹幕内容让如遭雷击。
网络直播如此盛行，他自然清楚这屏幕上显示的东西究竟是些什么。此时的弹幕已经炸了窝了，无数人在屏幕上刷着“暴力执法”或是相关的字样。
“wc这警察真猛，这就是主播刚刚说的郝所长吧！”
“流批，真敢抢啊！”
“现在我再看看还有哪个眼瞎的说这不是暴力执法。”
“这小子完了啊！”
一层层细腻的汗珠从郝仁安的额头不断渗出，他双手不断抖动着想要关闭掉直播，但由于自己没有接触过相关内容，面对空无一物的屏幕他第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曹燕很是时宜的为郝仁安补上了一击：“暴力执法了！！！”曹燕这一嗓门刚刚喊出来，郝仁安手一哆嗦当场就把曹燕的手机丢到了地上。
局势变得彻底无法挽回了。
“我完蛋了......”郝仁安怔怔的看着曹燕手机壳上那细细的裂纹。
平日里别看郝仁安仗着自己的身份为非作歹，好像有多么了不起一样。那只是对付不懂法律又不愿把事情闹大的村民罢了，眼下的他内心只剩下了恐惧。
虽然法律当中并没有明文规定什么样的举动会被认定为暴力执法。但也因为没有明文规定，什么样的举动都有可能被视为暴力执法。并且情节轻重也没有衡量标准，如若开庭其结果全看法官的个人好恶。
何况这次事件本身就是他们违规操作在先，纵使自己只是做了抢夺曹燕手机这样的行为，但在违规操作的大前提下，给自己的处罚最大化也绝非不可能。
“我......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