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天启者（1/1）
五雷轰顶！
时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用膝盖上前挪了两下，说道：“怎么会？这，这不是个梦吗？”
虽然时辰是上一世的徐林，可是，他继承了这一世的记忆，同样也有这一世的感情，听闻时岩这时已不在人世，他岂能不悲伤？
“您，您知道我早就会梦到您？”时辰抬头看着时岩，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
“这都是命中注定的。”时岩脸上仍然是一副轻笑模样，与时辰在从容对话。
“命中注定？”时辰泪眼朦胧，他说道：“难道，命中注定，您要离开小时候的我，然后时隔多年，仅仅一面的功夫，就又彻底离开了我？”
时辰无法接受这等狗血的事实。
“这都是天注定。”时岩宽慰时辰，说道：“爷爷在人世间，已经看遍了一切，寿限对爷爷来讲，不过是临近睡前的打更声。”
听到时岩将生死说得如此轻松，时辰更难受了。
“可是孙子我，还没有好好和您说过话呢。”时辰哽咽道：“我自己这些年，吃了好多好多的苦，都还没有跟您说呢。”
“乖孙，我原以为，我的离开，会让你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会平平安安的过完安稳的一生。”
时岩伸出手，慈爱的摸了摸时辰的头，说道：“可是，造化弄人，我回来就是想再看你最后一眼，但是没想到，你也入了这一行。”
“值夜人？”时辰的哽咽突然停滞，一脸的惊讶。
“我们值夜人，代代相传，不求名分，不求功利。”
时岩此时脸上的表情似乎多了一份郑重。
“我们是祥和盛世中的锦上添花，是刀光剑影里的夺命鬼刹。”时岩静静的说道。
他的语气，听上去就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在背诵神圣的经文。
“而我们时家，则是值夜人中，最重要的角色。”
时岩看着一脸迷茫的时辰，缓缓说道：“我们是不为世人所熟知的，我们同样是值夜人，可是我们有另外一个名字。”
“天启者。”
“天，天启者？”时辰又重复了一遍。
“我们是多年前，皇家钦点的一脉值夜人。”
时岩将一段不为人知的秘辛缓缓道出。
三百多年前，大景淳宗皇帝因裁除边军八十万，使得无数军士失去生活来源，成了无数流寇。
流寇中，有一个与众不同的贼寇，身在西域的他借机以皇帝身边有奸臣危害人君为由，准备清君侧，以正朝纲，
凭借这种正当理由，他将不少流寇给聚拢成一股军队，浩浩荡荡，从西域出发。
那几年，正恰逢大灾之年，田地里颗粒无收，树皮草根，飞虫鼠蛇，任何能吃的，不能吃的都被人们吃进了肚子里。
但老天爷仍然不肯下一滴雨，一颗烈日整天高挂，大地都成了死寂一片，无数人向外逃荒。
一时间，西域十九城，千万百姓流离失所，不少甚至都以人相食，甚至易子相食，人间宛如炼狱。
在这样的情况下，百姓对朝廷的怨气何止是大，简直是怨气冲天。
也正巧此时，那集结叛军的头领也在一路吸收徒众，无数人揭竿而起，纷纷起义，人马瞬间呈几何倍数增长。
一时间，东进的叛军已然呈猛虎之势，朝着京师一路杀来，地方驻军完全抵挡不住叛军的强烈攻势，更有甚者，纷纷倒戈。
头领自封西王，麾下各个小头领都接受封号，加官晋爵。
原本所谓的叛军，已然成了一股足以威胁到大景安危的力量。
得知西域动荡的淳宗，在朝廷万分火急，召集文武百官，以求出谋划策，能够赶紧平息叛乱。
朝中百官意见各不相同，有劝和招降的，也有请缨平叛的，更有低头默默不语，心怀鬼胎的。
朝廷上，百官分成好几派，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一时间，淳宗不知听谁的好。
正在这时，路国公范盛一步跨出，高声喝止。
喊话之人乃是开国功臣之后，世袭罔替，此人地位，无比尊崇，寻常不做发言，只要开口，百官寂静。
范盛上前两步，对着淳宗纳首便拜，高声道：“启禀圣上，臣以为，对方势大，也不过一群乌合之众，仅凭声势，以壮贼心。”
“只消擒住头目与重要人物，杀一儆百，即可打破叛军士气。”
“到时候，圣上再降诏，声称不追究他人罪责，并发放钱粮安抚人心，便可将叛军退去。”
“如今，与叛军开战，只会是令朝廷与灾民的关系更加恶化。”
范盛继续说道：“这场天灾，西域十九城本就是遭受了饥荒，我们一旦出兵平叛，势必会与整个西域百姓为敌。”
“毕竟，朝廷对西域的掌控，本就是没有那么牢固，在这等紧要关头，更不宜用兵。”
“国公所言极是。”淳宗听后，连连点头。
皇上都点头称赞，其余百官若是再提不同意见，那就真是想挨板子了，一个个只好把反对的意见都咽进了肚子。
“依国公之见，应当派谁前去捉拿叛军头领？”
“依臣之见，兵在精而不在多。”
范盛在进言之前仿佛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一等皇帝发问，便直接出口说道：“此等重任，非青阶司指挥使时步乾不能胜任。”
“好！”
淳宗对路国公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前者直接在朝堂上高声喝道：“时步乾！时步乾何在？”
“臣在！”
时步乾并非朝臣，他一直隐匿在龙椅之后，听到皇帝召唤，方才从后面现身。
“微臣时步乾叩见陛下。”
“时步乾，寡人特加封你为征西将军，全力擒拿叛贼，赐你先斩后奏之权！”
“臣接旨！”
“不知你要多少人马？”淳宗紧接着发问道。
“回陛下，不需一兵一卒，臣一人即可往。”时步乾语出惊人。
“不需一兵一卒？”淳宗疑问道。
“一介乌合之众，万军之中取贼首头颅如同探囊取物。”
时步乾的话，淳宗半信半疑，毕竟，此人是自己的御前侍卫头领，身手必然是深不可测。
可是，淳宗生怕叛贼太过凶猛，不是简简单单一个人能应付的，一个人身手即便再好，又能多么高超？
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千军万马。
似乎看出了淳宗的疑虑，时步乾抢先说道：“微臣在此斗胆，向皇上立下军令状，如若不能拿下贼首，可先斩我头！”
……
最终，时步乾不负众望，独自一人，深入万军之中，拿下西王以及各个头领的首级。
回朝复命，淳宗大喜，询问时步乾想要何种赏赐，都可以一一满足。
但是，时步乾却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请求。
他请求淳宗解除自己青阶司指挥使的职务，并且声称他的消失。
但他并未真正消失，而是隐藏在暗处，继续做一名值夜人。
而且，时步乾请求，自己的时家后代儿郎，世世代代做像自己一样的值夜人，永远不要暴露在朝堂的视野中。
淳宗不解，便一直追问。
时步乾低头不语，淳宗只好作罢，并同意了时步乾的所有请求。
但感念时步乾平叛有功，皇帝特赐“天启国运”名号并暗造金牌一枚，以表彰时步乾以一人之力，挽救朝廷于水火之中。
此金牌有免死之用，后世儿郎若是有人犯了杀头之罪，亮出金牌可免一死。
从此，青阶司指挥使时步乾消失了，神秘的“天启者”应运而生。
……
听完故事，时辰还是迷迷糊糊的，他不解的说道：“可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时辰很是疑惑，这位三百多年前的祖先，明明放着皇帝许诺的荣华富贵不要，反而选择了功成身退，隐匿在了朝堂之上。
“因为，在那场平叛的暗杀中，我们的祖先，从西王的怀中，意外获得了一卷神秘卷轴。”时岩沉声说道。
“是爷爷给我的那个纸卷轴？！”时辰猛然想到。
“那卷轴，名为长生卷。”时岩轻轻点了点头，验证了时辰的回答，他继续说道：“里面，记载了如何实现长生，并且无敌与天下的惊人秘辛，不知西王从何而来。”
“但可以相信，西王就是获得了长生卷，才有心造反。”时岩说道：“因为想要集齐天下九灵，唯有一人可以做到。”
“那就是统御天下的皇帝。”
“所以，我们的祖先，知道利害之后，为私藏长生秘辛，选择了退隐。”时岩说道：“祖先也是想要集齐九灵，才继续选择伴君左右，但不敢抛头露面，生怕长生卷为外人所知晓。”
“祖先也深知仅凭自己一人之力，无法集齐九灵，所以，才恳请皇帝，能够让时家儿郎世代做值夜人，暗中寻找九灵，以期做到长生。”
这一段隐秘的历史被慢慢揭开，时辰没有感受到震撼，反而是觉得脊背发凉。
三百年，时家人，居然都在为了一件事情而埋藏着可怕的秘密，原本时辰一听到天启者的时候认为，能够保卫天子左右，是多么热血和厉害的事情。
可是他完全想错了，这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阴谋，时家人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一旦集齐九灵，岂不是天下无敌？
这不就直接可以抹杀掉自己随手就能摸到的皇帝了吗？
“那爷爷你。”时辰用试探性的口气问道：“那父亲，难道也是？”
“不。”
时岩摇了摇头，提及儿子，他苍老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难掩的悲伤。
“你父亲，没有与我一样，选择做值夜人。”时岩叹了口气，说道：“他不愿意继承祖宗所谓的遗志，一心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我也就未曾逼迫过他，直到有了你，我的乖孙。”时岩轻声道。
“爷爷看到你父亲，作为一个普通人同样十分快乐，也可以无忧无虑。”时岩说道：“所以我才决定，离开你们，天启者的秘密，就烂在我肚子里了，让我带着它离开这个世界。”
“我原本想回到这里，静静等待死亡，可是。”
时岩说到这里，明显停顿了一下，随后，又缓缓出声道：“爷爷万万没想到，辰儿你居然阴差阳错的也做了值夜人。”
“看来，这是老天注定。”时岩叹了口气，继而对孙子郑重的说道：“辰儿，我把长生卷传给你，不是让你穷尽一切去求得那虚无缥缈的长生。”
“我把它传给你，是想让你独自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有保护自己的本领。”
“你可千万不要，再堕入祖先们的道路，长生，这无穷的诱惑，会让人迷失心智，彻底疯狂。”
说完，时岩又是长叹一声。
“你对外，不要声称自己是身为天启者的时家人，那样，只会再把你卷入危险的漩涡。”时岩告诫道。
“那块淳宗御赐的金牌，我把它藏在了院子里的地砖下面，你要好好收藏起来。”
时岩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下来，像是在思索什么事情。
随后，他说道：“倘若，有杀身之祸的危急关头，你就把它亮出来，一旦被赦免，你就赶快离开江湖，远离一切，躲藏起来。”
“为什么？”时辰一脸不解的问道。
“长生卷在我们时家人手中已经藏了三百年了，许许多多同样听说过长生卷的人，也在这片土地上寻找它。”
时岩说道：“只怕，有些人已经知道长生卷掌握在时家人的手上了。”
“可是他们还不知道是在你的手中，所以，一旦你是天启者后裔的身份暴露了，爷爷要你不顾一切，退出江湖，彻底隐藏起来。”
时岩说到这里，似乎有些累了，他轻出一口气，方才继续说道：“只有这样，才不会给你带来性命之危。”
“你一定要切记，切记。”
时辰听着爷爷的忠告，虽然时岩就站在他面前，可不知怎么，那声音却好像在由近及远，越来越远，最后只能听到微弱的回声，最后彻底消失。
“爷爷！”
双眸猛地睁开，时辰呼喊出声，从梦中彻底醒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