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落水（1/1）

两个舵手赶紧把住船舵，面面相觑，互相埋怨。一个埋怨对方为什么要说什么紧要事要减速，一个埋怨对方为什么要说什么起风吹下船去的话。

船长从船舱里钻出来，一脸的不愉快。看见自家的船员都在坚守岗位，脸色稍稍舒缓了一些，对两个舵手道声“把住船舵”，立刻跑去船尾指挥。

甲板上、船舱里的船客全都被吸引，一个个都往船尾走去看热闹。孙清也从船舱里出来，看见林玄好好地站在舱门口，长舒了一口气道：“还好不是你掉水里了！”没等林玄回话，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你猜上面那位仙师会不会出手救人？”

林玄抬头望了一眼自从开船以来就没开过门的阁楼，摇摇头道：“船客落水虽然难救，但还在人力所能及的范畴之内，仙师想来是不会出手的。”

船的下层有一群船员负责踩桨调速。一般在白天视野良好、航道顺畅时加速，在黑夜视野受限或者经过险要水道时减速。瞭望塔上警锣一响，船速立刻降了下来，不大一会儿已经减速到只是顺水漂，很快又变成逆水航行。

刚刚减速时的摇晃感已经过去，孙清依然扶着门框不愿松手，林玄笑着把他扶进船舱，“我说你这爱热闹的人怎么不去船尾呢！”

孙清往座位上一坐，不尴不尬大大咧咧地嘿嘿一笑，“仙师既然不出手，那又有什么好看的！况且那么多人去看，万一人挤人被挤下去呢！岂不是热闹没看成，自己反而成了热闹？”

船舱里只剩下十来个人，大都是因为有大堆行李需要照顾才没出去的游商，另有几个正在闭目养神，对船尾发生的事情毫不在意。

船尾杂乱的声音不断传来，听喊话应该是负责救生的船员已经将船客从水里捞了上来，正在拖着他往船边游。不一会儿果然传来“上来了、上来了”的声音。

“他溺水了！”

“压他胸脯！”

“有谁认识他么？”

“他怎么掉下去的？”

“帮他把水控出来。”

“船上有郎中没有？”

船尾七嘴八舌的声音此起彼伏，一片混乱。人们对陌生人总会表现出十足的善意，但大多也仅限于善意，没有善行，更没有善果。

人既已捞了上来，客船便又开始慢慢加速，孙清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感觉船已经恢复平稳行进，这才起身四处查看，呼唤道：“安叔、全叔！”

孙安孙全就是孙清所说的“远远跟着”的两个家仆，平时从不在孙清林玄眼前出现，自从林玄知道有这两个人存在到现在，总共十天的时间，孙清也只呼唤了他们两次。

孙清的声音不小，留在船舱里的船客几乎个个侧目，但等了良久，这两人依然没出现。

“你叫他们做什么？估计也是去船尾了吧。”林玄随口说道。

孙清疑惑地四处看了看，“不会都去啊，他们应该至少有一个人会留在附近的。”

船尾忽然爆发起一阵惋惜之声，孙清听了脸色突变，急忙起身奔往船尾。林玄也心中惊疑，赶紧跟了过去。

船上并没有郎中，两位船员努力将溺水者肚子里的水压了出来，但回天乏术，他依然没有恢复呼吸。围观的人一边叹息一边散去，船尾逐渐空荡。

孙清逆着人流来到船尾时，两位船员正在敛尸，准备到了兰原府城上交到镇衙，由医师确认其死亡原因，决定是否立案。

两位船员一脸不悦，船上死个人很是晦气，而且必然会耽搁行程，这对李氏船行来说可是不小的损失。

面对孙清鲁莽地掀开尸体遮面白布的行为，他们并不生气，反而有所期盼，毕竟有主之尸好处理的多。

“全叔！”孙清脸色煞白，定了定神，问两位敛尸的船员道：“两位大叔，有谁知道他是怎么掉进水里的么？”

两人面面相觑，同时摇摇头，“我们刚刚在下面，没看见他落水，是副船长他们发现的。”一边说，一边指着瞭望台方向。

孙清知道他们说的副船长就是站在瞭望台上总览全局、掌管锣鼓旗帜的那位。“谢谢！麻烦你们继续收敛。”站起身四周看了看，又卯足劲呼唤“安叔”。

依然没有回应。

孙清的呼吸明显加重，对林玄道：“林兄弟，你在这稍等，我去找一下安叔！”说完转身就沿着右舷往船头边跑边喊。

林玄心中涌起不祥的感觉，瞧了瞧尸体，又瞧了瞧船尾尾舷，想不通这么一个精壮男子怎么会落水。

“两位大叔！你们以前有碰到过这种有人落水的情况吗？”

两人都摇摇头，“我们在这艘船上干了快什年了，从没遇到过。”

“没遇到过什么？”伴着声音，船长打开旁边小屋的木门走了出来，“嗯？小孩儿，这个人你认识？”

“这是我朋友的家仆。”

“哦？”船长眼睛一亮，“那就好、那就好！你朋友呢？”

“他找他另一个家仆去了。对了，李船长，你以前有没有碰到过这种有人落水的情况？”

“有啊，好几次呢！”船长把手里的报告纸靠在墙上奋笔疾书，随口回答。

“那些人都是什么原因落水的呢？”

船长很快写完，吹了吹没干结的墨水，盯着林玄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个人落水确实不正常。到了兰原府城，这一船人估计得有三四天不能下船……哎，反正这倒霉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诶，有吴氏兄弟在船上……”

正说着，孙清从左舷又跑了回来，看见李船长招呼道：“李船长，这个人是我的一个家仆，但是我另一个家仆不见了，我满船找遍了都没看见。”

“什么？”船长下意识地往水里看了看，“不会两个人都掉水里吧？”想了想抬头喊：“李贵！你们看见有几个人落水？”

“船，船，船长！”李贵还没回应，一个厨师从旁边的厨房里逃也似地奔了出来，“死，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