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宿雨（1/1）

红罗府在冬日多见雪而少见雨；一路南下，除了在雅明郡内遇到一次降雨外，林玄就没见过雨——或许在乘船时遇到过，但那时林玄专注于修炼，完全没有印象。

这次幸好花蕊见机得早，乌云压过头顶时及时提醒；也幸好附近恰有这样一个山村，否则两人两尨必然会被冰雨淋透。

即便两尨迅捷，到底还是淋到了少许。接待两位的老婆婆将火炉烧得更旺了些，让他们烤火。

这个小山村只有什余户，以打猎为基本生存手段。即使现在是冬天，村里的壮年男女依然要入山寻猎，因此整个小山村只剩下数个老人小孩。

这位老婆婆家是离路最近的一户，所以林玄一头扎进了她家院子，躲到了柴禽畜茅连房的檐下。

老婆婆的孙子比林玄略小，此时正值年假在家，听见声响出门察看，发现了四位不速之客。

林玄年纪小又礼数周到，花蕊是个怯懦的女孩子，两只尨也非凡品。老婆婆对他们并没什么提防，邀请他们入屋。

林玄只穿了单衣，在三位身着臃肿的人面前显得比较特殊。老婆婆用有些心疼又有些责备的语气道：“你怎么不多穿点，棉衣棉裤怎么没有？穿这么少，不怕着凉吗！”

去年此时，林玄家也是一位老奶奶带着小孙子，与这家一模一样，因此林玄对这一家有一股特别的好感。听见老婆婆的关心，心里有些感动，回道：“小孩子阳气足，暂时还没觉得冷。”

小孙子闻言，立刻开始脱衣服，“奶奶，我阳气更足！”

老婆婆照着他额头拍了一下，眼睛一瞪，小孙子立马老实。

“你们是要去哪里呀？今天这雨恐怕要下好久，走不了喽。”

“我们是要往东去宣静州。请问老婆婆，这里冬天下雨下的多吗？”林玄虽然在计算行程时有意多算了几天，能应付一些小小的耽搁，但若这雨隔三岔五地下，可就麻烦了。

“下雨啊，那谁说得准！有时多有时少，有时长有时短……你看，雨停了。”

雨声确实几乎消失了，林玄把门打开一条缝，看见雨丝如线，在空中打卷。远处有二三什人背叉持矛、举刀扛弓、说说笑笑地往小村而来。

“咦，尨！”林玄分辨不出是谁说话，但见所有人都望向这个院子。

“爸爸他们回来了。”小孙子听见声音，立即站起来，急匆匆拉开大门，差点就要奔出去。老婆婆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扯住。

“妈，”一个持矛背弓的中年人脱离队伍进入院子，“是谁在这？”

“两个过路的。今天打了些什么？”

中年人的目光很快集中在门旁的林玄身上，露出一丝诧异。

后面一群人中又走出一个中年妇女，与伙伴们说笑着告别，也走进了院子。

“妈，有小鸟没？”小孙子父母双全，与林玄还是不一样的。

“大冬天的哪有什么小鸟。”妇女呵斥了一句，也见到了林玄，“哟，哪儿来的孩子？柴房那两只尨是你的？”

林玄点点头，与小孙子一起把大门开到最大。

“今天收获不多，我就猎到了一只云鹿；还有大家合力杀死的一只青背猿，可以分一块肉。”男人把鹿扔在了院子里，细雨洒下，血水漫流。

“我们几个找到几条冬眠的艳环蛇，正好一人一条，已经处理干净了，晚上就烧个蛇羹。”女人从背后包袱里拎出一条七八尺长已经没了皮的蛇来。

夫妻俩忙活了一阵，又将自己清洗干净，才来到炉边烤火，与两个旅客打招呼：“两位小哥儿、小姐儿从哪儿来啊？外面两只尨是你们的吧！”

“路遇急雨，叨扰贵府，十分过意不去。”

“我们家招待错过宿头的商旅也有好几次了，你们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男人往大门瞟了一眼，又道：“能养得起尨的，都不是等闲人家。不知两位是哪家的姑娘少爷？”

林玄摆摆手，“因缘际会得了两只尨，代步而已。”

男人见林玄不肯自报家门，略有不快，思考了一小会儿，又展颜笑道：“无妨，两位今晚肯定是走不了了。我家正好还有一间空房，只是杂物稍多了些，还请将就，”

天色渐暗，雨还没有将要停歇的迹象。

若林玄是孤身一人，这等细雨可以无所顾忌，；有花蕊这个姑娘同行，那就不能太逍遥。

“有个容身之处即可，远行之人，并不讲究。”

男人转头去看花蕊，见她低头凝视炉火，一声不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续和林玄对话：“那行，我去收拾一下。”

林玄忙也起身，“我与你一起去。”

将杂物房整理出来一小块空地，男人翻出两块木板铺在地上，别无它物。

林玄略略思索，从身边取出三张佰文笺递给男人，“大叔若有空闲的被子的话，我们借用一晚。我姐姐可不能就睡木板。”

男人并不推辞，接过佰文笺，道了声“行”，果然搬来一床被子。

林玄看出来这家人其实并不十分好客，若非自己两人是女孩儿童，恐怕会被赶出去，于是回到大厅后，又取出三张佰文笺递给老婆婆，与其相信别人的善良，不如相信自己的付出。

看在这六张佰文笺的面子上，一家人显然热情了不少，林玄两人得以被邀请与一大家子同桌用晚餐，连两只尨也分到了一点蛇羹。

虽然这顿饭加这一宿完全不值六佰文，但在困境中急需的东西总有溢价，林玄不觉得亏损。

与林玄共处一室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但同睡一铺却是头一遭，花蕊明显有些抗拒。

林玄也有些尴尬，所以嘱咐花蕊安心睡觉，自己则搬了张旧凳子，准备修炼一晚上：神阙生死关已经有些松动，林玄准备再努努力。

次日早上一阵急雨，直下到中午都不停歇。正当林玄觉得又得再耽搁一天时，雨不仅停了，云边居然还透出一抹阳光来。

林玄大喜，顾不得路面湿滑，立即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