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真相（1/1）

第二天下午，母亲如约来到学校与班主任何老师见面，至于她们谈了些什么，我不得而知。之后，母亲就离开了，何老师也没有再找过我。

我已经决定，就在今晚向母亲坦白一切，因为，我不想再背着这些沉重的负担，负重前行。

课间，李楠来找我：“昨天你去找景烁，你们俩谈的怎么样？”

“我们……没有聊。他和顾菲儿在一起，或许他们的事才更重要吧。”我低头继续说：“李楠，你以后不要再为我和景烁的事情而费心了，没有必要。”

李楠怔怔地看着我，仿佛明白了我的意思，半天说不出话。

晚自习后回到家，父亲因为加班还没有回来，母亲热了杯牛奶来到我的房间。

“说说吧，你的成绩为什么会下降？你自己找到原因了吗？”母亲开始问我。

我不知该从哪里说起，于是问道：“妈妈，你和我们班主任下午都说了些什么？能先告诉我吗？”

母亲似乎也没有打算隐瞒，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她与班主任何老师下午的谈话：

最近，何老师感觉我的情绪很不稳定，明显压力过大，这也直接影响到了我的成绩。她猜到可能会与景烁有关，只是，昨天下午，在她和我的谈话中，我不太愿意跟她沟通。何老师觉得作为父母应该对我的现状有所了解，所以，她希望母亲能出面跟我谈谈心，交流一下，尽快帮我解开心结，减掉压力，让我可以轻松地迎接高考。

母亲说到景烁时，一点儿也看不出生气或者着急，反倒让我有些疑惑了。

母亲接着说：“你们班主任再三叮嘱我，现在是特殊时期，让我不要给你任何压力，减负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你和景烁，你们班主任也没有多说，只是让我听听你的解释。”

话说到这里，我已经大致明白了。班主任告诉母亲我的学习成绩下降可能和景烁有关，想让母亲开导我，帮我走出困境。至于要向母亲坦白多少我和景烁的事，就由我自己决定，班主任并没有过多的干涉。

看着母亲，我在心中千遍万遍地给自己打着气，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我还是害怕坦白后母亲的不理解，甚至是严厉地责备。

但是，事情发展到现在，如果我还是硬扛着不说，那……那我恐怕真的会影响了自己的高考。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妈妈，一直以来，我的心里藏着一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因为这件事在你们看来，或许就是不务正业，或许就是无法理解，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耐心地听我把话说完。”

我就这样开始了自述：从刚刚步入高中时我所遇到的骚扰，到误打误撞的景烁闯进我的生活；从不堪其累的我选择景烁做挡箭牌，到他因为我而打架受伤；从他答应坚决不会打扰我的学习，到我发现自己开始喜欢上他；从他坚持陪我选择文科，到我们约好一起努力复习高考……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微不足道的事情，却让我又一次想起了和景烁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心在隐隐作痛，我已泣不成声。

“现在，你和景烁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母亲看似平静地问着。

我强忍着泪水，哽咽道：“我和他分手了……”我已经说不下去，因为我和景烁直到现在还没有正式地提出分手。

“原因呢？”母亲继续问。

“出现了另一个女生。景烁为了帮他的堂弟去追一个女生，可是这个女生却偏偏喜欢上了他，还从尚德中学转学追到了云德中学。景烁觉得没法跟我交代，所以逃学了，直到昨天才被他爸爸送回学校。”

我看着母亲，犹豫着要不要说出那天我所听到的，她和父亲关于江桐的对话。

母亲的眉头紧锁，仿佛在思考着该如何来劝慰我。

我突然觉得，既然已经坦白了这么多，那我不妨索性都说了吧。

事已至此，与景烁即将分手的我，那些关于江桐的事，就已经不再是我心里最大的桎梏了。

于是，我又向母亲坦白了那夜家长会后，我无意间听到的她和父亲的对话。

我告诉她，当我得知江桐的死和景烁的父亲脱不了干系时，那时的我有多么地伤心和无助，因为我与景烁就这样没有了所谓的将来。

母亲的表情凝重：“我没有想到，我们和景昌海以前的旧事会影响到你。”她深吸了一口气，说起了一段她早已不愿提及的往事：

在母亲上大学时，她与我的父亲林森、江桐还有景昌海都是大学同学。因为江桐没有父母，所以姥姥就认她做了女儿，待她如亲生骨肉一般疼爱。江桐从小就和母亲在姥姥的呵护下长大，与母亲的感情堪比亲姐妹。当时的江桐很漂亮，是学校里很多男生追求的对象，可她却偏偏看上了景昌海。他们的感情并不被姥姥所看好，因为，在那个看重门当户对的年代里，景昌海的家世是江桐所高攀不起的。母亲也曾经告诫过江桐不要深陷其中，可江桐还是义无反顾地决定跟景昌海在一起，他们说好了大学毕业就结婚。可没想到的是，大学毕业后，景昌海竟然为了振兴家族生意，抛弃了江桐，娶了家世显赫的周方仪为妻。江桐一时想不开，服用了安眠药，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母亲的眼圈泛红，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她提起这段往事，仍旧黯然神伤。

她缓了缓情绪，接着说：“对于景昌海，我是对他心存怨恨。现在，他的儿子又伤害了你……唉，都是造化弄人啊！你和景烁既然已经分手，那就不要再想了。毕竟，即使没有我和他爸的这桩恩怨，在临近高考的前夕，我也不希望你因为这些事情而分心。你向来都很听话，我知道大学是你的理想，所以你会努力抛下这些烦恼，调整好心态来积极面对高考，对吗？”母亲看着我的眼睛，等着我的答案。

我点了点头，答应了。

我们母女的谈话到这里也算是全部结束了。母亲告诉我，今晚我们所说的事，她不会告诉我的父亲，只是希望我能尽快走出失恋的阴影。至于她和景昌海的恩怨，也让我不必放在心上，说那些都是与我无关的事情。她要我专心复习、迎接高考！

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可是今晚，我还是对母亲撒了谎，因为我和景烁的关系还在纠缠着、理也理不清……

母亲叮嘱我早点休息，之后，就走出了我的房间。

看着书桌上的一堆复习资料，我却提不起一点儿精神。

心里的难过转移到身体上，我的胃开始隐隐作痛。我翻出抽屉里的胃药，吃了两颗，可依然不见效。

我真的好想大哭一场，可是我不能，我不能再让母亲为我担心。

至于景烁，即使我再舍不得，也得放弃了。说好的一起高考，我就当他开了个玩笑吧。

我安慰着自己，可是眼泪却早已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在痛，它仿佛被人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满目疮痍。

我拿起胃药，一口气吃掉了半瓶，我想：如果胃不疼了或许我的心也就不会疼了吧。

果然，没一会，我的胃里有了阵阵的灼热感，它终于不疼了。可是，我的身上又冒出了一层层细密的汗珠，浑身感觉热得难受。

“我该去洗个澡了。”我一边想着，一边走进了卫生间。

洗澡水被我调的冰凉，因为我想让自己清醒一点。经历了压抑、坦白、释放和原谅，我的脑袋已经超负荷运转地太久太久，现在反倒有些转不动了。

四月份的夜晚依旧很冷，凉凉的水打在我的身上，我猛地一个激灵，确实清醒了不少。我仰着头站在花洒下，任由这冰凉刺骨的水冲刷着我的身体，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从卫生间出来，疲惫不堪的我直接倒在了床上。

“这个办法真的很有效”，我心里想着。

现在的我脑袋一片空白，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想景烁，去想这些乱麻一样的事情，迷迷糊糊地，我就这样睡着了。

仿佛是梦境，又仿佛是现实，我看到了江桐阿姨，她灿烂地笑着，笑得好美。在她的身边有个男人，那男人的眼里全是对江桐的爱慕，我不禁替他们高兴。可转眼间，那个男人就跟着另一个女人走了，留下江桐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她哭了，那瘦弱的背影在一个劲儿地抽泣。我不忍心，想上前去安慰她，可当她转过头时，我却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我看到的竟是自己的脸，那个抽泣的背影竟然就是我自己。远处，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也回过头，我这才看清楚他们的样子，是景烁和顾菲儿，他们在冲着我笑，笑得我快要窒息了……

一瞬间，我从梦中惊醒，刺眼的阳光照的我睁不开眼睛。我本能地想用手去挡，才发现手背上扎着输液的针头，而我正躺在病床上。

看见我醒了，母亲急忙去叫医生。

医生摸了摸我的额头，说：“还是有些低烧，需要观察一下。午饭后，如果烧退了，你们就可以回家，不过还是得坚持再输几天液体。”母亲点点头，谢过了医生。

我看了看四周，这里是社区的小诊所。

母亲告诉我，今天早上，她叫我起床，可是我好半天都没有动静，她进房间才发现我已经烧的不省人事。原本，她和父亲打算送我去医院，可又怕我被当成非典直接隔离，那我今年的高考也就跟着泡汤了。于是，他们联系了这家社区诊所，因为我一直都没有与暮城之外的人有过接触，所以排除了非典的可能性。医生说我就是学习压力太大，也没有休息好，所以发烧了。现在的我只需要输液观察，退烧了就行。

“对不起。”我又一次让父母担心了。

母亲摸了摸我的头，说：“好了好了，你没事就好。今天早上，你爸单位临时有事，他又走了。我已经跟你们班主任请了假，你这个礼拜就在家里好好休息，等病养好了再去学校。”她说着就准备起身：“我回家给你煮点粥，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

“我可以。”

母亲走后，我望着诊所惨白的天花板，突然觉得自己昨晚所做的事情简直太不可理喻了。那半瓶胃药可能就是引起我后面一系列不理智行为的罪魁祸首。因为在洗冷水澡的时候，我整个人怕是已经迷糊了，想想都后怕。

因为景烁，我居然拿自己的身体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虽然后果只是发烧，但我的这种行为，和当年的江桐又有什么区别！

瞬间，我想通了这些天以来让我一直摇摆不定的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