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动摇(1/1)
顾幼菱睁开眼,头顶上的焰火迷人,却不及眼前的少年动人。
“阿菱,我心悦于你。”
周承站直了身体,笑容热烈又温柔,感情纯粹又美好,如此少年郎,世间难求。
顾幼菱手里的果子都掉在地上,只紧紧抓着泥人,她的眼泪止不住的落下,唰的甩着衣摆,转身逃开了,只留下一句:“我先回府了!”
“阿菱!”周承嘴角上扬的弧度还没有下落,却突然被浇了一盆冷水,不过他顾不上自己,赶紧去追顾幼菱。
刚下了拱桥,却被街上游神的队伍挡住了,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顾幼菱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他痴痴的望着对面,神色落寞,“阿菱…”
除夕夜,共敬神明,祈求庇佑。
游神的队伍一出来,一下子又热闹非凡,好多百姓都驻足瞻仰。
空海吃饱喝足,又眯了一会儿,就出来沾沾凡尘气,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着。
有个小摊是卖风车的,一阵寒风起,那风车都沙沙作响,转了起来。
空海忍不住站在原地看呆了,忽然想起了老和尚,小时候跟他一起去山下的集市采买,正好遇到一个老妪在卖风车,那风车花花绿绿的可真好看。
老和尚问他:“想要吗?”
“师父,入了佛门要四大皆空,无欲无念。”小空海捂着心口道:“小僧生了不该生的念头,可怎么办啊。”
老和尚却付了钱,把他看了好久的那个风车拿下来递给他,摸着他光秃秃的小脑袋:“你年纪小,控制不住自己的欲念很正常啊,佛祖慈悲为怀,自是不会罚你的。但你要记住,一切善恶业缘,皆由心起。无论何时,都要保持平常心。”
他笑着道:“拿着吧,现在你的心可是想要这个?”
小空海咧开嘴,笑嘻嘻的接过,又道:“谢谢师父,我能再买一个,带回去给梵月吗?”
老和尚面色有点为难,买了好多东西,手上已经没有银钱了。
这时,老妪抬手颤巍巍的拿起一个,眯着眼睛,嗓音沙哑:“小师父,你心地纯净,实在可贵。老婆子免费送你一个,给,快拿着。”
小空海赶紧上前小心的接过,稚嫩的脸庞堆着笑意,“谢谢婆婆,你可真是个大好人,佛祖会保佑你的。”
老妪听了,微微俯身,伸长脖子,凑到他耳边,咯咯的笑了笑,小声道:“傻小子,佛祖才不会庇护我呢。”
那声音清脆悦耳,一点也不似老妪呜呜咽咽的年迈声。
小空海立即吓得躲到老和尚身后,紧紧抓住他的手,老和尚只立手,叹了一口气,沉声的来了一句:“阿弥陀佛。”
等走远了,小空海才敢回头看,却发现那个卖风车的摊位旁站着一个粉衣女子,看不清长相,只觉得似真似幻,像极了泡影,似乎一戳就破了。
他刚要伸出手去试试,却被老和尚一把拦住,一脸的正色盯着他,告诫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小空海双手合十,应了:“是,徒儿谨记。”
风车转的累了,就缓缓的停了下来。
空海微微仰着头,双手抵住后脑勺,落拓不羁的继续往前走着,嘴里念叨着:“师父啊,你给师弟加冠后,跑去哪儿了,徒儿去了那么多封信,你一封都不回,真是好生让人担心…”
他走了没多远,就有一人立在那儿,拿起一个风车,戴着斗篷,也遮不住曼妙身姿,她眉蹙春山,眼蹙秋水,盯着空海的背影,淡淡的笑着。
身侧站着的小丫头,狐疑道:“主子,你在看什么呢。”
女子红唇轻启:“一个好俊的小和尚。”
“和尚?”小丫头听了,苦着一张脸,吐吐舌头:“和尚的肉不好吃。”
女子听了,美目含怒,嗔道:“你吃过?!”
“没!小的哪儿敢啊!”小丫头举起双手保证,又眼神幽怨,小声的嘀咕着:“想想也知道,不好吃嘛。”
女子抬手摸着她的发髻,柔声道:“乖啦,这条街上有这么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请客。”
“谢谢主子!”小丫头听到吃的,眼睛放光,立马跑开了。
女子无奈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只剩下卖风车的店家有点吓破了胆,连和尚都不放过,这个艰难世道,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敢窜出来作乱!他赶紧收了摊,急着回家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顾幼菱喘着气,脚步越来越沉重。却不敢停,也不敢回头,泪水散落在半空中,滴滴成珠。
她的眼前闪过少年赤诚的笑,他那句直白的诉说,还在耳边回荡。
“阿菱,我心悦于你。”
顾幼菱的眼角又忍不住溢出泪水。
周承爱她至真,到死都还在为她着想,可她都做了什么。她好好的活下去了,却依附着、讨好着另一个男人活着。她的身体已经被那人刻下了烙印,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如果她嫁给了一个周承不认识的人,她还可以安慰自己,就当上一世的种种都是一场梦,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继续享受着周承的疼爱。
可是,那人却偏偏是萧景胤啊!
萧景胤对周承而言,是兄长,是挚友,是要献上忠诚和生命的君王。
她呢,是周承未来的妻子,是要与他相濡以沫,白头偕老的枕边人。
但她这个枕边人,却和萧景胤同床共枕,耳鬓厮磨,有过一段缠绵悱恻的日子。
试问,有哪个男人能接受呢。
周承现在是不知道一切,可她呢,她却知道的一清二楚。她的身体还记得,她的心没有忘记,上一世的那些记忆还清晰的印在脑海里,抹都抹不去。
她不能不管不顾的接受少年纯粹的爱,不能心安理的继续接受他的好。
因为少年所有的爱,只属于那个纯净无瑕,懵懂烂漫的顾幼菱,而不是进宫当了贵妃的她,她不配!她早就已经失去了那个资格!
顾幼菱一边跑,一边哭,一个不留神,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摔倒在地上,泥人也没有幸免的摔得碎成了块。
她趴在那里,枕着胳膊轻轻抽泣着,额头上的鲛珠也掉落下来,在石板上滚动着,被一双脚挡住后停了下来。
白色锦缎做的鞋子,鞋子的主人抬脚越过鲛珠,往前走了几步后,原地驻足了好一会儿,才蹲下身。
他盯着还在趴在地上哭泣的顾幼菱,伸出白皙修长的手,声音低沉又舒缓:“可摔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