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三十七节（1/1）

付楚坐在桌子旁，光打在他面前的照片上。他用力来回擦拭照片上的叉号，黑色的笔迹依然留在照片上。他擦得越来越快，后来他改用指甲刮擦照片。旁边的人都皱起眉头，付楚仿佛进入无人之境。他满脸涨红，身体由于手快速地抽动看起来像是在发抖。他一定要把照片上的叉号弄掉，直到他听到那清脆的声音。照片在他面前裂开，他回想起母亲在教室门口看他的脸庞，他仿佛掉落深不见底的深渊。“不！”付楚用力喊着，“你不能死！我不要在你的照片上画叉！”付楚吼着同样的话，他感到力量的连接，一下子又回到父亲醉酒回家的场景。他跑到母亲面前，展开双手，“不！你不能再这样了。”付楚含泪控诉到，“爸，你知道我们有多害怕吗？每次你这样回家我们都无处可藏，只能任你发泄。你喝醉的时候不是一名父亲、丈夫，而是一头野兽。你说自己没用，那就用行动去证明自己的能力啊，而不是把力气撒在我们身上！你不能再这样了！”

父亲听完付楚的话，身体软了下来。他缓缓走进桌子，从地上捡起破碎的照片。他仔细地把照片拼好，他缓缓地说，“我从未离开，我在你心里，依旧期望着你能成才。那段时光是我人生中至暗的时刻，我不知道自己给你们带来了那么多的痛苦和恐惧，这些都不是我的本意。只可惜老天没给我改正的机会，但我一直在你心里，从未离开。”

付楚凝望父亲，大哭起来，“爸，你知道你走之后我们的日子有多苦吗？没有你撑着这个家，妈妈有多苦你知道吗？你走之前的那天晚上，我在有你的照片上把你涂掉，那时我是那么恨你。可是第二天你就走了，我不应该在你的照片上画叉，更不应该这么没用。我认为你的死是我造成的，所以在那之后我在学习上不敢有半点怠懈。你的死让我那么的累……”付楚瘫坐在地上，他眼前渐渐浮现出陆俊海的轮廓，他思索着，“我不应该把你的死和我对你的恨联系起来，我对你的恨只是一时的，恰巧在你去世前爆发。我不应该把你的死和我打游戏联系起来，你失去工作后郁郁寡欢，沉迷于酒精中，这才是你死亡的根源。现在我看清了这些，可是……”

陆俊海走过来，附身抱起了付楚，“你终于看到了真相，你并没有造成我的死亡。你永远是我的儿子，我会一直在你的心里。你能给我一次机会吗？如果我没死去，让我在你的心里成为一位不酗酒，撑起家的父亲。在那个寂静的夜晚，月光洒在我们家的屋顶上，我站在你面前，双手紧握着你的肩膀。我会告诉你，我从未责怪过你，因为你从未背负过我的离去。你是我的骄傲，我的希望，我的未来，一直都是。我望着你的眼睛，那双曾经充满恐惧和愧疚的眼睛，现在却闪烁着勇气和坚定。我感受到你内心的力量，那是你为了守护家人而努力成长的力量。我请求你：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在你的心中重新站起来，成为一个不再依赖酒精的父亲，一个能够为你和家人撑起一片天空的男人。你紧紧地拥抱我，泪水在你的脸颊上滑落。我知道，这是你内心深处的释放，是你从悲伤中走出来的开始。我们在月光下相拥，仿佛时间停滞，我们的心灵在这一刻紧密相连。我会永远陪伴着你，无论身在何处，我会在你遇到困难时给你力量，让你勇敢地面对生活的风雨。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我永远的骄傲。”付楚用力点点头，紧紧地抱住陆俊海。

陈茜琳没想到付楚的心理剧会进展得那么顺利，她让付楚在一旁休息。林义辉把舞台上的东西都搬走，摆上唯一的椅子。他把灯光从椅子上空倾泻而下，仿佛神灵降临前的场景。林义辉引导付楚走上舞台，指向空空的椅子，小声地说，“看，你的母亲随着光来到了这里。你有什么想对她说的话，说出来吧。她听得见。”

付楚缓缓走到空椅子面前，突然像摔跤一样跪了下来，“妈，你在那里冷吗？你还像以前那样劳累吗？你在那有人陪你聊天吗？”付楚说得很慢，他想让母亲听清，更想从椅子那里听到母亲的回答。光线中母亲的形象渐渐在付楚的眼睛里显现出来。他不停地用力把头砸向地板，“对不起，妈！对不起，妈！”陈茜琳有些担心，但林义辉没有露出半点担忧的表情，他相信付楚，相信他有这个能力治愈自己。

付楚没了力气，他微微抬头，“都怪我，没能听你的话。我知道错了，妈！我人生唯一的期望就是给你一个幸福的晚年。但我辜负了你，我犯罪进了监狱。我不仅让你在破败的家里担忧我的未来，还让你要忍受邻里背后的指指点点。我错了，我向你保证一定好好改造，出去以后陪在你身边，就像我小时候那样也挺好。可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一定是我让你操心过度才会让你病倒，离我而去。妈！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我无法接受人生的唯一期望就这样破灭！”付楚咬牙切齿地说，“我不管，你不能就这样死去！”他用力的摇晃椅子，“你给我活过来！你不能死啊！”他越摇越用力，椅子就快散架。林义辉见状，连忙跳上舞台，其他人也跟着上去。他们拉开付楚，付楚哭喊着，“妈妈啊！你不能死去！你快活过来！”黄宗成用力把他抱到一边，他听到付楚的心跳像锤子一般，捶打他的身体。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让付楚安静下来。

陈茜琳和付楚从没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们走出排练室商量对策。“我们得让他冷静下来再演下去。”林义辉说。

“还演？”陈茜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付楚那样还怎么演？我想让他冷静几天，把今天的心理剧消化，看他的状态再演心理剧。”

“可是不能再等了。”林义辉肯定地说。

“为什么不能等？现在是必须要等。”陈茜琳丝毫没退让，“他现在的情况是发生了退化。他现在无法进行有意义的内心探索，演下去不仅没有用，而且还可能伤害他！”

“不能再等了。”付楚说，他的思绪被什么更重要的事情牵着。

“为什么？”陈茜琳倔强地问。

林义辉沉默了一阵，冷静地说，“因为他想自杀。”

“自杀？”陈茜琳大声地问道。

“他来我们心理剧团是想报答我告诉他母亲去世的消息，他打算心理剧团结束后就自杀。”

“那他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就是那么自信。”林义辉无奈地说，“他相信就算告诉我，他也能自杀成功。”

“这么重大的消息，你怎么没汇报？”陈茜琳着急地问。

“因为我相信我们能治愈他。”林义辉坚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