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真假(1/1)
落盈干脆闭上了双眸,眼不见心为净。尔后,听到脸上噼里啪啦一阵响,就跟炸米花一样,火辣辣有点疼。
暴力地直接推开了附在身上的人,一蹦一跳地跑到铜镜面前,心中惊慌急了:[这人怕不是个骗子,所谓的治疗,不要最后变成了毁容才难搞。]
落盈端详着铜镜中的脸,竟与踏入花国这片土地前一番无二,光滑细嫩,美好如初。
眸子里既生欣喜,又难掩盖疑惑。刚才那怪样的声音是什么鬼,落盈忙慌慌地去瞧躺那塌上,青丝罗衾上稀疏躺着十几个红色硬疤,红豆大小。
“这……难道是我那疹子掉了?”落盈一脸惊讶地挠了挠后脑勺,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一旁坦然的甘饴,评论道,“呵呵,你们神药族的医术可真是与众不同,这法子我可从没见过。”
那人得了夸奖,难露喜色,先前眸子里金色流光已散。
淡淡道:“我们神药一族,会的医术可多了,你真不打算留我,日后说不定,还有大忙可以帮得上。”
甘饴不慌不忙地坐在凳子上,抬手倒了口清茶入嘴,方才手腕处的划伤的痕迹已不在,又用簪子绾发。
“诶,不是,等等。”落盈大步上前,抓住了他的那只手,质问道,“昨夜我见你手无缚鸡之力,浑身尽是伤痕。若你真是神药一族,自愈能力应该是不赖的吧。莫不是假施苦肉计,早知我是修仙之人,想混入我们的魔徒?”
对方嘴角轻微地扯了扯,一副“我的好心都喂了狗”,嗤笑道:“好歹也是上川之人,善心可佳,但这……”
甘饴欲言又止,眼珠子上下转动了一番,打量了落盈几周,可惜道:“上川向来名声风气甚好,怎还教出你这般不识神药一族的徒弟,莫不是仙师授课时,在打瞌睡?”
落盈不满地咂了下嘴,甩掉了握着的那只不属于自己的手,五官都要挤在一起。
不乐道:“真是没完没了,怎么来人间,又不是上川,还要被数落。雪国被师兄教训了一番,这会儿又被你这个外人教训一番,我真是没有面子。”
甘饴看着小姑娘不高兴了,但念在还有自知之明的份上,提议道:“我给你普及普及神药一族的知识,行吗?”
落盈微抬双眸,见此人笑意纷纷,又不想从那么多竹筒里翻出神药族那一卷,假装咳了咳,默默点头。
“神药一族,常居风国东边的桃源谷内,与世隔绝,不扰世俗。一直救治凡人神仙,以此闻名四国重天,但几万年来,不曾有魔怪干扰。”甘饴的神色平静,眼波回转,似乎在回忆着过往。
“十三年前的寒冬,天降大雪,不祥之兆。七魔带领无数小怪进攻桃源谷,杀戮抢夺,绑劫桃源谷的几乎所有亲族。不服从堕入魔道的都杀掉,服从的当场吃下魔丸,幻化成魔。”说到这里,甘饴眸子里燃起了怒火。
落盈的关注点永远都很奇怪,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服从?你们族里还真有自愿堕入魔道的?”
“那是自然,以儿女相逼,谁会愿意看见自己的子女,死在自己眼下。”
“不是?魔怪那么坏,你们还真信了,就不怕他们反悔吗?全杀了?”落盈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甘饴,暗自道,[这四国重天,竟还有这么愚蠢的期望,魔族怎可信!]
甘饴本来气得肝疼,不时地捂住胸口,另一只手也不闲着,撑在桌子上。被落盈这一问,撇过头,瞧了她一眼,吐了一句:“那你看我……不是还活着?”
落盈被这一反问,连忙后退数步,捂嘴小声道:“不可能呀,怎么可能,魔怪杀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那么好心,还懂得讲信。”
“怪就是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但魔也有人的七情六欲,他们也有他们的道。”甘饴身上浮现出一道蓝光,然后渐渐的蓝光消失了,不再捂着胸口,呼吸也顺畅了,站起身来,朝落盈走去。
落盈背后一凉,直接退到了门后,杵着门栓。
伸出一只手来,闭着眼睛,缓缓喊道:“别,你别过来,你这么一说,我更觉得怕了。你若真是神药一族,魔怪屠你那么多族人,你还在这里为他们开脱,讲什么道义,我看你就是……”
“是什么?”
“你就是魔徒,肯定是当年服了药,被他们利用,然后伪装成间谍,想借机去上川,盗取机密,然后像灭了神药族一样,灭了上川。”落盈猛地一睁眼,越发觉得自己的推论没有问题。
便道:“星云,召来。”
落盈手中惊现一琴,正气凛然:“我今日就除了你。”
想到自己昨夜竟好心救了个魔教之徒,若是被仙师发现,定要惩罚,先行一步杀了他,说不定还能为自己干的蠢事,挽回点余地。
“你大可试试。”甘饴一脸坦荡,并无心虚。
也不再上前,正站着距离落盈三尺远,岿然望着她。对于来的一击琴流并未躲闪,而是直接硬生生地挨了一道。
他除了步子呛到后退,其余无大碍。
落盈顿时就慌了,难不成这魔徒修为甚高,她一人抵抗不了,得呼叫外援才是。但念及木心责罚她引狼入室,这也不好,进退两难啊。
苦着一张脸,眉头紧锁,颤巍巍道:“怎么自己就遇到烂摊子了呢?”
“你没事吧。”
是流光的声音,落盈心中一下有了底气。
结果,流光惊雷一劈,劈开了整扇门窗,墙壁都坍陷了一半。落盈眼瞧着几根劈裂的长木条朝自己压下来,紧急之下收了琴,但还是摔到在了地上,她被窸窸窣窣掉落下来的墙灰给掩盖了。
“落盈,出什么事了?”几秒后,木心赶来,关切地问道 。
流光立在墙外的台阶上,只看见屋子里甘饴一人,不见落盈。摇了摇头,黑煞裹满身子,恶狠狠地咬牙切齿道:“不知,但和那小子脱不了关系。”
“我也觉得这人蹊跷,先抓了再说。”采薇刚结束与皇兄谈话,打算与风国达成和解,派使者签订合约,两国没必要为了美色而发动战争,伤害的终究是两国子民。
于是就回到自己儿时的寝宫,一来,便看见这副墙壁瘫痪了的场景。
等落盈从木堆土灰里爬起来,拍了拍脸蛋和身上的灰尘,整理了几下头发时。甘饴已经被捆魔绳绑在塌沿上,一脸的漠然,周围是木心、采薇、流光三人,忿忿地看着他。
“落盈呢?还想不想要脸了,老实交代。”采薇抽出荆棘,吓唬地把隐藏在鞭子里的刺儿,都一根一根唤出来,准备朝他脸上划去。
“她在这儿呢!”从身后来的封夷一只手就锁住落盈的脖子,将她禁锢,轻松提起她整个人,往那三人那里带。
采薇担心地立马收了古鞭,从封夷手中把落盈夺在自己怀里,着急道:“你跑到哪里去了,可把我们急坏了。”
落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锁喉,再加上一抱,呛了几下口水,这两人还是那么暴力。
挣脱出来,喘了口大气,不满道:“不是,我刚才就在屋内,你们都无视我了。”
“那还不是你魂力气味太淡,根本感受不到,不怪我们啊。”木心掩盖忧色,如往常一样,总是爱给她插刀。
“不对啊,我的气味是淡,师尊的味道你们总该闻到吧。”落盈左顾右盼,好奇疑惑。
“没闻到。”流光回复。
“莫不是……”落盈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中害怕得紧。
如同身子浸入冷江,江水翻涌而来,淹没她的呼吸,抢夺她的空气,要把她整条小命都葬在这里。
“师尊有难?!”
木心察觉她情绪异常,打掩护:“别乱想啊,不可能的事。这人,你们怎么回事?”
言语稍加安慰,又转移话题,带过了那道坎。
落盈也就放心,没有多想,悄声道:“他说他是神药族,我觉得有诈,应该是魔界之人吧。”
“神药?”
“神药!”
流光和采薇听到一脸惊讶,似乎半分惊喜,半分惊吓。只有封夷一脸懵逼地愣在原处,不明是非,为何他们如此激动。
木心神色荒诞,难以看出他在思索着什么。只见他右手把着甘饴的脉,眼中一喜,甚是欣慰。
然后,又瞧见屋子里一片狼藉不堪,落盈差点做了蠢事,心中实在不爽,生气道:“落盈,你给我出去,现在,立刻,马上,我不想看见你!”
“诶……不是,你这人怎么老是变来变去,我又没杀人犯法,那么凶,跟只老虎一样。”
落盈气不打一处来,都说女人的脸变化多端,怎么到木心这里来,都可以把“女”字去掉。本来还想说“母老虎”的,又怕等会儿木心炸了,又只得改做老虎。
“少说点。”封夷和采薇劝道,两人架着落盈就退了出去,生怕等会儿木心发起火来,落盈下场更惨。
落盈被架到了采薇闺房里,脸还气鼓鼓的,闷着声不开腔。
“不是面画思过吗?这么快回来了?”采薇试图转移落盈的注意力,和封夷闲聊起来。
“快吗?都要一个时辰了?”封夷回想起在那间屋子里所受的遭遇就跟度秒如日一般,难受不能忍。
“至于那么夸张,看来我皇兄的画像真是厉害啊,果真如传闻中一样,不逊色。”采薇好笑地看着封夷。
“别,你还真别说,那男子是你皇兄?可真是难以融合起来。”
画中男子十分俊美,只不过不是耐看之貌,初看时是惊艳,但久了便腻了,旁边又有人守着,眼睛不许东张西望。
封夷啊,就真乖乖地盯着一张画像看了一个时辰,人脸莫名其妙的越看越奇特,神态、动作都记得一清二楚,完全可以照着记忆再描摹一幅。不过,要真临摹完,他可能这几天都吃不下去饭了。
想着还一阵反胃,封夷打消了回忆,捂着肚子,脸色发白。
采薇有点心疼道:“那可是,我皇兄当年也算是西洲的美男子。可惜自从父皇去世,登上这皇座,日理万机,忙着处理公文,常常一坐就是几个时辰,又难以运动,堆了一身肥肉。”
“我可不见得他是个好皇帝,天天混于美色之中,方才我回到这宫殿路上。哇塞!落盈你不知道,那些宫女嫔妃都是绝色美人啊,就算是上川的师姐,也是可以媲美。”封夷一脸风流公子样,痴迷于美人,难以自拔。
“打住,谁说贪恋美色就不是好皇帝了,这是评论好皇帝的标准吗?四国皇帝哪一个不是后宫佳丽三千?”
“况且我皇兄爱民如子,体恤百姓,除暴安良,难道良君不配美人吗?你去街上问问,哪一个不夸我皇兄的。”采薇护兄心切,添油加醋道,“我看倒是你皇兄一天到晚,老是沉迷男色,色坯子一个。”
“诶,你这人怎么还骂起我来了。”封夷拍桌而起,又是个兄奴,脸上写着“骂我可以骂我兄长不行”,气愤地从凳子上站立起来。
落盈再也不能袖手旁观,这再不制止,这两人不知道要吵到猴年马月,尴尬地叹了声气,道:“都是好皇帝,别争了,不是我说,你们两个多大了,老是嫌我不懂事,我怎么感觉你俩像是护兄的小鸡。”
“你俩够了啊,平时好得很。怎么一触碰到兄长这个话题,就跟吃了炸药包一样。”
落盈起初那一段话,并没有止住二人的争论,两人津津有味地探讨起谁的皇兄更好。气得她双耳一捂,麻麻嘞嘞地退出了房间,待两只今日发疯的护兄小鸡崽,在里面争吵上下,决出胜负。
方才闹这一出,莫名地气消了,也想通了点儿事。木心蓦然动怒,定然那甘饴真是神药一族,并不是所谓的魔徒。
那时,太匆忙从地上爬起来,脑子里乱糟糟的。现在陡然回想起,那捆魔绳明显是很松的状态,若是魔界之人,早已勒出血肉模糊。
“也怪不得木心会责备我,发那么大火。但是神药一族,有那么珍贵吗?又没有伤到他,奇了怪了,按理来说,昨夜救了这妖,也算是将功补过了啊。”
“不行,必须得找木心理论理论,这口恶气不能吞。”落盈刚下台阶,发现天色已近黄昏。
夕阳红里透出一抹紫色的霞光来,看来好事将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