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黎致远（1/1）

2004年6月20日。

“就她，小婊子一个。”黎致远穿着松松垮垮，写满字的校服，不断逼着我往后退。他满脸青春痘，身体细长。痘坑在路灯下的阴影显得他整张脸更加可怖。

我已经被逼退到了漆黑的小巷子里，往后退时踩到纸壳箱子被绊倒摔在路上。黎致远带了四个人，他们一共五个人，对我开着下流的玩笑。

“黎致远，我已经转学一次了，你就不能放过我吗？你爸妈有问题跟我也没关系。”

读高中这两年，黎致远像疯了一样的找我麻烦。似乎羞辱我是他能唯一证明自己活着的方法。搬家，转学，可是他还是阴魂不散。

“远儿哥，我好像见过她，刚来我们学校嘛。平常在学校看起来对人爱搭不理的。”

这条路我并不熟悉，原本是从补习班回家，但隐隐约约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就走了另一条路，他们还是跟着。

“远儿哥，长得这么清纯。你马子？”另外一个满脸麻子的男的想伸手摸我，黎致远打掉他的手。

我拗不过他们，害怕在黑暗中出事。就任由黎致远捏着脸蛋。他把胳膊胯在我肩膀上，扯着我去撸串的路边摊。

今天是父亲节。他不会是在他爸那触了霉头，所以又来找我麻烦吧。

“我喝不了，我真喝不了。”黎致远一手搂着我，一手往我嘴里灌啤酒。小玻璃杯里撒出好多啤酒弄湿了我的衣领。说话间酒呛到嗓子眼里，不断咳嗽。他还给我拍背。

我咳出眼泪来，无助地盯着他。

“我要回家。”我对他说道。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伤害我，他会造我谣，找人堵我。但把我拽在这陪酒还是第一次。我害怕他，因为我没有他力气大。不然我会一拳捶死桌上的每一个男人。他们侮辱我，物化我。

“你让我走。”我酒精过敏，脸蛋，脖子已经起了红疹，感觉眼前的人晃晃悠悠的。

“远儿哥，今晚上不拿下，还等啥呀。”麻子男掰着花生米，喝得满脸通红，挤眉弄眼冲我俩笑。

他们几个人全都光着膀子。一群烂人。

“那必须的。”黎致远也喝得神志不清，把头靠在我肩膀上。我想趁机逃走，但他抓我越来越紧，甚至抱住我。

“等下，我、我们先走。”我不知道怎么办，但是这几个人都是一伙的更逃不掉，就想先和黎致远离开。然后扶着他，走到人群中再跑掉。现在是晚上八点钟，闹市区的人一点都不少。就算跑不掉我喊一嗓子也能引起注意。

现在这一片就我们这一个烧烤摊子。

“我扶着你。”我俩刚走出去没多久，他就恢复清醒似的，拽着我的衣服想要撕开。我跟他撕扯也弄不过他，他把我的两只手的手腕攥在他的一只手上，另一只手在我身上摸来摸去。

“楚依依，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他眼下泛红，身上的烟味熏得我头疼。

突然，“砰”地一声，酒瓶瓶子的碎渣从他的脑袋划到我的脸颊，疼痛感让我清醒不少。有些碎渣子甚至划到我的胸脯上。

黎致远后脑勺有血从脖子淌下，他回头看，是一个女孩。手里还举着一个啤酒瓶子，又“砰”地一声，砸到黎致远脑门上。他疼得呲牙咧嘴，立马就放开了我。

“跑！快跑！楚依依！”女孩拉着我的手就往我家的方向冲。我不认识她，她为什么要帮我？

“我、我叫田榆。你刚转到我们班，我们一个班的。”田榆拉着我的手，不断回头看，害怕黎致远追上来，“你跟他们不像一路人。为什么不告诉爸爸妈妈或者老师，就让他们这样欺负你？”

“你不怕帮了我摊上麻烦吗？”我们跑到离我家不远的路口，在马路边喘口气。头好昏好沉，我有点站不稳，倚着电线杆子。

“麻烦？他们不敢。”田榆一只手里还死死攥着啤酒瓶子的一半，另一半已经碎在黎致远脑袋上了，“他们来了我就用这个扎他们。”

“他们还人多呢。”我仰着头，大口呼吸着。好讨厌晚上，想杀了月亮。“我转学了，也搬家了。还能怎么办呢？”

“让警察拘留他。”

“那他放出来会更加倍骚扰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蹲在地上，很想吐。一股气堵在胸口。“谢谢你今天帮我。”

“没事，是我想这样做。”田榆把她的外套披在我身上，和我一起蹲在电线杆旁边。她咬着嘴皮，眼睛湿漉漉的，就这样看着我。

我抬头看着她，突然心里一阵委屈。

她抱住了我。

“我身上湿了，你别。”我轻轻推她，说道。此时眼眶已经打转。

“没事。”她更用力地抱着我。

我很想哭，很想哭，却不敢哭出声。把头埋进她肩膀，小声呜咽着。

“谢谢你，谢谢你。田榆。”

我想，她会成为我一生的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