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李斯：我还能回头吗？（1/1）

李鼎见状，急忙快步上前扶住了要跌倒在地上的李斯，关切地喊着：“爹……”

“我没事……”李斯摇摇头，满脸痛苦之色：“可都到了这一步，我真的还能回头吗？”

“爹，陛下已经许诺你，只要你迷途知返，他对于此前所做的一切都既往不咎，甚至依旧让你做我大秦的左丞相！”

“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既往不咎？”李斯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儿子李鼎：“还让我继续做左丞相？”

李鼎兴奋地点头，从身上取出来另外一份帛书：“这也是娘写的，娘说如果你执迷不悟的话，那就不要把第二份帛书给你，如果你还有悔意的话，就让我把第二份帛书给你看。”

李斯闻言，真是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儿子，然后打开看了起来。

“陛下……当真不计较？”李斯合上了帛书，来回在原地踱步：“鼎儿，会不会这就是一个阴谋，把我们骗到咸阳城后，斩杀我们全家呢？”

“爹，你……你竟还要执迷不悟？”李鼎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起来。

李斯眼中难以决断之色大作，摇摇头，转身坐了下来：“现在整个吴中城已经今非昔比，有了韩国张氏一族后裔带头支持胡亥，而今实力强大……”

“爹！你这么说，是不要娘，不要大哥了吗？”

看着满脸泪水的儿子，李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招招手：“爹怎么可能不要你们母子三人？想我李斯，一介布衣，崛起于微末，若是没有先帝恩遇，如何能显贵于诸侯、闻达于天下？”

“爹，这么说，你同意归顺陛下了？”李鼎满脸狂喜，顾不得脸上的泪水，就凑到了李斯身边。

“鼎儿，现在我深得胡亥信任，总摄朝政，如果就这样回到咸阳，你觉得合适吗？”

李斯是真动了心思，家人是他无法割舍的一环。

“爹，那你的意思是……”

李斯镇定地从衣袖中取出一块手帕，给儿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鼻涕，眼神有些复杂，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这两个儿子生得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和自己这个四肢简单头脑发达的爹比起来，完全就不一样。

“鼎儿，当然是劫狱！”

“劫狱？”李鼎自己拿着手帕擦掉脸上的泪水，然后还重重地擤鼻子。

“我们就这样逃回咸阳，是行不通的，你不知道，函谷关以东，八成的州郡，都在响应胡亥。”

李鼎一听，吓得面无人色：“爹，那这岂不是说，天下除了我大秦本土，其他的地方，都叛乱了？”

“可以这么说。”李斯表情复杂地点头：“我以前也没想过，事情竟然能严重到这种地步，六国故土之上的人，都想借着胡亥叛乱的事情，表面上顺从胡亥，实则阴谋复国……”

他看着儿子李鼎：“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我们可以明面上伪装成和朝廷换人，实则是趁着换人的时候，带着所有的人一并逃回咸阳去。”

“爹，那我们在什么地方交换人？”

李斯沉思片刻，而后说道：“今时不同往日，河东郡和三川郡以东的郡守官僚，都心怀不轨，三川郡北边，是河内郡，而今河内郡郡守已经暗中表达了归附胡亥的心思。”

“至于三川郡东边的东郡，那就更加不用说了，东郡当初天降陨石，上书始皇帝死而地分，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把字刻在陨石上诅咒先帝的，这个地方的人，早就已经有了反叛之心。”

“所以……”李斯眼睛一眯：“两边交换人质的地方，定然是在酸枣。”

“酸枣！”李鼎眼眸一震：“东郡和三川郡相交之地？”

“不错，正是此处，三川郡郡守对于关中皇帝忠心耿耿，不用担心他会叛乱，所以可以让皇帝提前在三川郡洛阳城布置重兵，以此震慑河内郡的反贼，然后再派遣精锐驻扎阳武，威慑东郡，从而成功在酸枣交换人质。”

地理位置上来说，武关和函谷关东边，就是三川郡。

三川郡的郡城就是洛阳城，洛阳城东边再走，先过阳武，然后才是酸枣。

换句话来说，三川郡和东郡的地理位置上，酸枣为东郡的门户、而阳武呢，则算是三川郡的门户。

这两个地方，可以互相遏制彼此进攻。

李鼎虽然不是特别懂地理知识，但却也清楚这两个地方。

“那……爹，你的意思是，是让我先回到关中，把这个消息告诉陛下？”李鼎有些迟疑。

“鼎儿，你担心爹放弃你娘和你兄弟二人吗？”李斯看出来了自己这小儿子在想什么，忍不住摇头苦笑一声：“当初我受了赵高的蛊惑，做了错事，而今悬崖勒马，你是我的儿子，你都不能完全相信我，更何谈陛下呢？”

“不！爹，我相信你！”李鼎猛然坚定无比地说道：“我娘，还有我大哥，我们一家人用自己的人头为你做担保，我现在就回去！”

“且慢！”李斯一把拉住转身就想走的儿子，表情很是复杂，这脑子，是真不像自己啊！

若非是夫妻俩人感情真挚，李斯自己都要怀疑自己的夫人是不是背着自己偷人了……

“我写一封密信，你呈给陛下，陛下自然知道我心意如何？”

“对！写信！”李鼎尴尬一笑，自己怎么一激动，就把这事儿给忘记了呢？

李斯铺开一张帛，提起笔来，却又忍不住面露沉吟之色，回想起来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真是后悔啊！

好好地开代名臣，却因为一时的思维误区，酿成了今日这般大错，连累天下万千生灵，也为战火所波及……

只不过，这份帛书上，却不是认罪书，李斯把而今各个地方上郡守们的情况用精练的语言陈述了一下，天下四十余郡的忠心与否，他心知肚明。

至于自己如何带领蒙毅、赵贲等人在两边交换人质的时候逃跑，他也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下。

这些写完，一张帛布上已经密密麻麻全是文字。

“鼎儿，你来到这里的事情，我身边万不会有人泄露出去，你现在带上这帛书，立刻秘密赶回咸阳城，亲自呈给陛下，期间若是遇到有人为难你……”

李斯从自己身上取出一个令牌：“这是新铸造的令牌，三川郡以东这些已经暗中归顺胡亥的郡守都认得，只要你拿出来示人，就可以相安无事！”

李鼎把帛书折了起来，收好后，退后几步，跪下给李斯重重地磕头，眼泪又忍不住流了出来：“爹，你保重！我和娘，还有大哥，我们一家人很快就会团聚了。”

李斯听了这话，也不免鼻头一发酸，但他转过身去，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这样一幕，只是用低沉坚定的声音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