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丫鬟（1/1）

夏云桑装作不情不愿的样子问冉氏，“那……护国寺咱们不去了吗？”

“还去什么去？等过段时日再去。若是那事儿有着落，咱们顺道去合一合八字。”

冉氏一想到女儿的亲事，心情都变好了些，对方可是进士出身，未来再怎么都是个八品以上的官身，女儿一嫁过去，那便是堂堂正正的官太太。

夏云桑看见她娘暗含期待的模样，深深叹了口气，“那好吧，只是在这之前，咱们得先把这小姑娘送到大哥那里去，也不不知她爹怎么样了？”

冉氏看见小姑娘红着眼睛却故作坚强的模样，动了恻隐之心，伸出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安慰道：“你放心吧，我家长子医术了得，定会治好你父亲的病。”

小姑娘身形瘦弱，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经过方才的一番惊吓早已是惊弓之鸟。

如今父亲生死未卜，她作为家中长女不敢露怯，将忐忑的情绪憋了一路。在看见冉氏犹如母亲般温和的眼神后，她再也忍不住心中情绪，眼泪扑簌而下，曲膝嘭的一声跪在马车里，哭得肝肠寸断：“两位恩人菩萨心肠，今日大恩大德玉珊没齿难忘，谢谢你们救了我爹。”

说着朝冉氏和夏云桑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力道大得额头都红了一大块。

夏云桑忙阻止她，“哎，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她用力将玉珊拉了起来，将袖中银袋强塞进她怀里，“医者仁心，我家是开医馆的，我们只是做了分内之事而已。这银子你安心拿着，你爹发病确实是由那帮人惊吓所致，这钱也算是对方给你家的一个赔偿。”

玉珊满脸惶恐，“不成不成，这实在是太多了。”

这可是两百两银子，就算是她一大家子不吃不喝，十年也存不了那么多钱。

更何况这些钱来历惊险，她哪里敢收？

夏云桑将银子塞进她怀里，“这哪里算多？你爹那病若治疗不及时，说不定会落个偏瘫的后遗症。这样一来你家就丧失了唯一的壮劳力，这钱你可得好好收着，这可是你们家未来的依仗。再说，一会儿医馆的医药费可不便宜，你要拿这些钱去结账的。”

玉珊一听说她爹会落下后遗症，立刻急了，“偏瘫？我爹爹以前也犯过那病，但都转好了的，这次怎么会偏瘫呢？”

夏云桑无奈一叹，“你回想一下，你爹以往发病可是在一刻钟之内便会自行转好？但方才发病却是一直抽搐，还陷入了昏迷，这种强直发病对大脑损伤极其严重，极有可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遗症。”

玉珊被吓得六神无主，眼泪扑簌簌的落，“这可怎么办？我娘自生弟弟妹妹伤了身子，便长期卧床病着，要是爹爹也瘫了，我家就全完了。”

“所以这银子你必须收着，如果你爹方才不是受到了极致的惊吓，也不会生死未卜。”

玉珊抱着那二百两银子，哭得一脸绝望，“我不想要这银子，我只想让爹爹平安无事，呜呜呜……”

冉氏见状于心不忍，拉着玉珊的手道：“孩子，你今年多大了？你家就没有其他大人了吗？”

玉珊哽咽道：“我今年十四岁，家中还有年迈的奶奶，但她腿脚不便，眼睛也不好使。我家没有田地，家用开支都是靠着爹爹打零工支撑，我爹爹因智力不高，只能做些旁人不愿做的活计。

虽然我和我娘会做些针线活补贴家用，但那也只是杯水车薪，光是我娘的药钱都不够。今日我和爹爹进城，就是为了把我们新打的络子拿到绣庄里去卖，谁知竟会遇到这等事？若爹爹有个什么意外，我们家可怎么办？”

冉氏听完一脸同情，“你们家就没有旁亲帮衬了吗？”

提到亲戚，玉珊哭得更是无助，“我阿爷去得早，奶奶带着爹爹生活艰辛，好不容易等爹爹长大成人，奶奶只能变卖家中田产给我爹娶媳妇。

二大爷见我奶奶卖了家中祖产，一直针对我家，不仅抢占我家的祖宅，还将我们赶到山脚破屋里生活。

如今见我娘长期吃药，又打起了我的主意，说村头王员外看中了我的八字，想要我卖身到王家去给老员外做小妾。

若是叫他知道我爹爹得了偏瘫，没了保护我的人，我定是难逃他的魔爪。”

夏云桑听完气得不行，“什么？你二大爷是禽兽吧？兄长的遗孀不帮着照顾也就算了，竟然还吃绝户，他有什么资格来决定你的终身大事？”

玉珊咬了咬唇，忐忑道：“因为……我爹爹做的活计不吉利，村中人都很排挤我们。如果没有二大爷作保，我们一家早被村民们撵出村子了。”

她说着小心翼翼看了眼夏云桑母女的脸色，见她们并未做出嫌恶的神情，才敢继续道：“我爹爹......是跟着游方道士做白事挣钱。所以村民们都嫌我家晦气，想要撵我们出村子，是二大爷作保我们才能在山脚有落脚之地。

他这些年挟恩图报，不仅强占了我家的祖宅，还威胁我若是不答应卖身到员外家做小妾，便不再保我们，让我们被撵出村子。我家本就朝不保夕，若是连安身之地都没有了，那后果我都不敢去想。”

夏云桑眉头紧皱，气愤极了，“这送人往生明明是很高尚的职业，他们凭什么这样欺负人？难道他们不会生老病死么？难道他们西去之后不会请人做身后事吗？竟然拿这个理由来欺负弱势群体，还真是令人不耻。”

玉珊呆呆的望着夏云桑，这些年来她一直被村中的孩子攻击谩骂，被人贬低嫌恶，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父亲的职业高尚，这叫她怎能不感动？

不等她说话，夏云桑又道：“你放心，只要你爹此次没事，我会让我大哥帮你爹爹介绍生意。医馆每日都会有人病逝，这城中办白事可不便宜，只要你爹爹踏实肯干，你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依我之见，你们一家干脆就搬离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村子，拿着这些银子来城里赁处宅子住下，亦或是干脆开个白事铺子，这样一来你们不仅有了安身之地，生计也有了保障，你再也不必担心会被人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