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萧关,死了(1/1)
隔天就是相府的赏花宴。
相家早早就开门迎客,府内外收拾的焕然一新,全然不是这几年大家看见因为丧子痛不欲生,门庭灰败的模样,许久不见的相家大小姐,穿了一身剪裁奇特的衣裳,端端立在门口迎客。
哥哥不在,她成为了哥哥模样,成为相家的门庭。
这次来往的,有不少相周从前的同僚伙伴,甚至还有相周的老师,从前的副将,身份高低,都要来捧这个场,猛一瞧见门口的相娇娇,那张跟相周有七八分相似的脸,恍如时光倒流,好似回到相周还在的时候。
时光未老,国泰民安。
有人偷偷抹眼泪。
相娇娇认出对方,是相周在南山学院时候的夫子,曾经,相周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她到现在还记得,相周从前带着她去上夫子的课,结果相娇娇在课堂上呼哈大睡,口水湿透了夫子的孤本,把他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也没舍得打她一下。
如今再见,恍如隔世。
看见这些故人,相娇娇就恍若好像哥哥还在,告诉她,这些,都是她的靠山。
相娇娇骤然红了眼眶,上前朝着夫子躬身深深行了一礼,“老师,学生有礼了。”
是哥哥的老师,从前跟着蹭了不少课,也算是师恩。
“好好好!”老夫子被学生搀扶着,抬手摸了一下湿润的眼角,从身边的下人手里,拿过一个锦盒,递到相娇娇手上,慈祥道,“多年不见你,你都长这么大了。这是你哥哥在老夫跟前的时候,篆刻的碑文,老夫让学生拓到了这玉佩上,你们权当是留个纪念。”
当年一事,除了相府,所有人都对相周这个曾经的少年将军绝口不提,有人说他叛国,有人说他一意孤行,刚愎自用,致使全军覆没,自己被俘,是活该。
不管是哪一个,都足以让人望而远之。
毕竟这样的罪名,随意沾上一个,都是罪过。
关于相周的东西,在其他地方已经被全部毁灭。
骤然见哥哥的东西,相娇娇的心像是被划开了一个口子,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思念,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掉,她抬手飞快抹掉,打开锦盒,瞧见里面的玉佩。
整面打磨光滑的无事牌,背面临摹的碑文,用金漆填色,熟悉的字体,一笔一划都好似在心上。
“多谢!”相娇娇弯腰。
夫子又颤巍巍地,从怀里拿出一封折叠整齐的信封,趁着周围人不注意,一把塞进相娇娇手里。
相娇娇疑惑地看着她。
夫子叹息一声,才道,“这是你哥哥从边关寄回,只怕相府不安,交到老夫手里的一封信,说是要转交给他一个叫萧关的小兄弟。老夫拿到这封信的时候,他已经殒命归来。老夫为了全他这个遗憾,一直在寻找这个叫萧关的小兄弟……可惜……”
相娇娇刚停下眼泪,就被这一句话说的眼泪又拼命往下掉,追问道,“您可知,萧关哥哥后来如何了?他如今身在何方?”
她急切道,“哥哥临行前,曾经跟家父家母说过,等他凯旋,要让父亲认萧关哥哥作义子,真正算起来,萧关哥哥也算是学生的哥哥了。我们一家都十分惦记他,若是他有消息……”
相娇娇说不下去了。
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怕是就很难有消息了。
相老爷子和相老夫人虽然表面不说,但是给萧关留的房间,还有留下的身份玉牌都无不在告诉所有人,他们也在等他回来。
夫子道,“老夫知道你们惦记。”他叹息一声,才道,“我们最后找到萧关小兄弟的踪迹,是在苗疆。据说,她是因为刺杀苗疆的南疆王不成,被活活烧死在南疆王府了。”
“当然,传言未必可靠,我们的人专门查探了,南疆王府确实是出过一次火灾,在那之后,南疆王重伤卧病一个月有余,那场大火里只死了个少年。烧的只剩下骨头,骨龄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萧关小兄弟的年龄。”
相娇瞪圆了眼睛,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大,手上抖啊抖,险些拿不住锦盒,“萧关哥哥,死在南疆王府?”
夫子,“老夫也不敢相信,可传言确实属实。据说那晚的南疆王府的火场里,有人听见在火场里有人唱祝酒歌。那歌啊……老夫听过一次,还是你哥哥对战匈奴时学回来的民间歌谣。火场里丧生的小兄弟,遭了酷刑,据说到死都不肯说自己是谁。”
南疆王,就是当年活捉了相周,也是亲自凌迟了相周的人。
萧关那次一走,是抱着必死的念头,他把一切都交代好了,就想好自己不会再回来。
他孤身一人去刺杀南疆王,失败了,就追随哥哥而去了。
相娇娇一直一直抱着一丝希望,或许萧关还活着,只是接受不了哥哥已经去了的事实,归隐了,藏起来了,但至少还活着。
甚至,她有时候会觉得,或许哥哥也还活着。
可在真切的知道萧关去了,甚至还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跟哥哥一样,生不如死。
相娇娇顿时好像钝刀子割肉,痛到几乎直不起腰,她怕自己忍不住哭出声,惊扰了里面的宾客,也怕父母知道,承受不住,只有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却死死咬着唇,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那个白衣胜雪,会力排众议鼓励她和男子一样,骑马射箭,肆意奔跑,会温柔宽慰哄着她小脾气,会给她送各种小惊喜讨她欢心的萧关哥哥。
那个跟相周一样无微不至,无往不利翩翩少年萧关。
最终是陨落在他至交兄弟陨灭的地方。
他最爱惜自己的脸,明明是男子,还很怕疼,那么大的火,他多疼啊!
夫子看得揪心,也跟着老泪纵横,“孩子,你……节哀,这相府,如今只剩下你了。”
相娇娇紧紧地抱着怀里的盒子,说不出话来。
忽地,身后传来“啪嗒”一声脆响。
好似什么东西落了地。
相娇娇倏然回头,就瞧见孟萧潇一身雅黄的裙衫,脸色苍白地站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