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兮（1/1）

“嗞-嗞-”电流声嘈杂，细密的刺痛从胸口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贯穿了身体。不及我反应，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就齐齐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我被迫醒来，四肢剧痛无比，就像被人暴打了一顿，都跟着上身软趴趴地栽在地上。不对，那不是地面，触感很微妙，我甚至能感到底下有什么东西在流动。很冷，阵阵寒意传导上来，穿透衣服和皮肤，深入骨髓，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双重打击下，我无法再次入睡，尽管极不情愿，我还是睁开了眼睛。可奇怪的是，映入眼帘的，却是五彩斑斓的暗夜。漆黑中没有月亮，也没看到什么星星，就是这样黑的纯粹、彻底。那一瞬间，我甚至怀疑自己已然失明。

我顶住疼痛，勉强驱动着冻得麻木的双脚，缓缓站了起来。寒风飒飒，刀刀刺骨，空气潮湿，水雾迷朦。我单薄的衣衫被露珠打湿，紧紧贴在身上。风一吹，那个冷啊，犹如坠入冰窟。

我微微弓身，勉强抵住了这刺骨的寒意。一只手抱住前胸，另一只手向前摸索着，试探性地一步步往前走。可奇怪的是，这黑暗似乎没有尽头，不要说门窗什么的，就连一堵墙都摸不到。我的心渐渐提了起来，抱着身子的手也攥得紧了紧。

“有反应了!快，加大力度!”突然，一个厚重的男音不知从何处传来，语气里满是激动。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四下摸过去，又什么都没有。我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努力克服着内心的恐惧，鼓起勇气，颤颤巍巍地问道：

“谁……谁呀?”

可这无尽的黑暗中，并不曾有人作出回应。

我下意识把自己抱得紧了紧，又咽了咽唾沫，没走几步，“嗞--嗞-”又是一下重击，以及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迅速传遍全身，将我击倒在地。

我吓得魂不守舍，赶忙爬起来向前逃遁，击倒………跑……击倒……跑……

第n次被击倒以后，我累了，干脆就躺在那里，心想着反正老子也跑不了，干脆不跑啦，就这样吧……

想着，想着，眼皮愈来愈沉…….

“So alm doum，梦里海市云霞，梦外羽化成她……”意识模糊之际，耳畔然突响起了歌声。我睁开了眼睛，四周有了点光亮。我用手支撑着身体，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

不远处，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站在那里，脚下波光粼粼，一圈圈的涟漪荡漾着，从光明澹澹到黑暗里无影无踪。光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那些气雾与黑暗都悄悄地躲在一旁，看上去很怕那光亮。

小女孩身着一袭白裙，脚踏一双素履。她昂着头，精巧的麻花辫柔顺地趴在肩头，小嘴一张一张，声音就是从她那儿传过来的。她闭着眼，一脸享受的样子。还有一个蝴蝶结，同样是白色的，绑在辫尾。清皎如月，璀璨如星。

人是可爱的人，曲是动听的曲。我好像见过她，但又不认识她，我想靠近她，却又挪不动步子。我静静地望着她，任凭一股股暖流迸出心口，流遍全身.………

不多时，一曲歌毕，女孩睁开了眼睛。她的瞳孔是蓝色的，深邃而又清静，宛如一汪清泉，又似一面湖镜。

她甜甜地笑着，看了我一眼，又蹦跳着跑开。那个蝴蝶结一摇一摇的，上下云行，像只小精灵，不，简直是一只真正的蝴蝶。

我想迈腿追上，可这两条腿关了机;我又想抬手叫她，可话刚到嘴边又给生生咽了回去——我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又怎么叫呢?

那女孩跑了几步，见我站在原地不动，便又跑回来，抓住我的手。奇怪的是，就皮肤接触的那一瞬间，我的腿就像充满了电一样，立马开机。惊讶之余，女孩已经拉着我，弹射起步了。

我们就这么漫无边际地跑着，和刚才一样，没有尽头;又和刚才不一样，也跑了很久很久，但我却一点儿都不觉得累。不仅不累，我反而觉得越跑越快，越跑越轻松了。

光影中，女孩的光芒逐渐放大驱散着四周的阴霾，向四周刺去。它们绕过我，不断唱着黑暗发动猛攻，没一会儿，天光溢满了遥遥无际……

朦胧中，女孩笼罩在光影里，我看不清楚她的身形，只觉得那个剪影愈来愈丰满，愈来愈婉约……在我手里的那只小手也渐渐骨节挺挺、细腻柔软了起来，很好拉；那打着蝴蝶结的麻花辫，也渐渐伸长迎着前方吹起的暖风拂过我的脸颊，轻轻的，带着淡淡清香。

光里的女孩已然成为十四五岁亭亭玉立的少女，袅袅依依，人间惊鸿。

突然，她停下了。

“怎么了？”我不明所以。

她回过头，笑得灿烂，可在那闪着光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一丝悲戚。

“哥哥，我要走了。”她淡淡一言，眼底的光微微黯淡。

“为什么？”我追问到，我害怕黑暗，我也怕冷，我更怕属于她的那股温暖和光明从我身旁消失。

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你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我还要说话，她抢先一步，纤细的手指抵到了我的唇上。轻轻的，再次摇了摇头。

远方，光芒征服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后，又折返回来，径直奔向我。

我在她清凝的眸子里看见了我的影子，不及我反应，“……”一个轻盈落在了我的脸上，无声无息，恍若隔世……

与此同时，所有的天光落下，我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最后的残影中，她笑得愈发灿烂，秋水一般的眼底，满是恋恋不舍。

一只手向我伸来，我下意识握住了那只手。

“哥哥，雨兮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