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每一轮圆月，都成了蚀骨的相思之夜（1/1）
在苍翠森林的掩映之中，远离所有的都市尘嚣，庄园别墅就坐落在这十分安静清幽之地。
庄园里到处都是精心修剪过的绿色草坪，和四季常青瘦长高大的黄杨木与柏树，在黄昏下，显得壮观又肃穆。
中庭是一座大型的希腊白色大理石喷泉水池，车开进去，还能看见各式各样设计精妙的园林花圃，四周种植着灌木。
下了车，穿过豪华泳池和盛宴场地，他们才到了房屋门口。
整个别墅像一座欧式宫殿，大到不可想象。
气派挑高的华丽大门，圆形的拱窗和全屋大型落地玻璃，浪漫庄严，尽显雍容华贵。
凌墨似乎对这里非常熟悉。
“这是他其中一处房产，因为你选择来墨尔本，就将你安排在这了。”
即使此刻非常的悲恸，但她还是被这盛大的场景惊讶到了，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她知道世界上有贫富之分，可没想到有人能这么有钱，明明都住在同一个地球上，却过着天壤之别的生活，她忽然间觉得自己就是只井底之蛙。
如果这都只是威尔的其中一处房产……
那他们的势力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大，她可真是插翅难飞啊。
“目前，除了管家和工人，只有我们两个住在这，威尔下周才过来，你这几天就四处逛逛熟悉一下环境吧，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找管家或者直接找我。”
“一般都能在管家室或者花园里找到管家，晚些我将他的联系方式给你。”
“你的房间暂时安排在四楼，我们坐电梯上去吧。”
叮——
出电梯往右拐，经过白色的大观景阳台，就是她的房间了。
房间里带有独立衣帽间、几十平米的洗漱浴房和一个欧式阳台，整体面积比豪华的公寓还大。
阳台上还摆放着新的画架，从阳台往下看是一片玫瑰花圃。
与国内相反，一月份正是澳洲的夏季，玫瑰花开得正艳，在风中摇曳生姿。
“花园里的花，喜欢的话，你可以让工人帮你修剪些，拿花瓶插上。”
“房间里特地备了绘画的材料，要是觉得无聊可以画画。”
“墨尔本的昼夜温差会比较大，晚上多穿点。”
鹿溪静静地听着，默不作声。
她本来做好了心理打算，觉得自己可能会被扔到哪个黑暗场所，或是遭受监禁虐待。
但目前看来，似乎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将她安排到这样的别墅里，反倒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现在心情很复杂，很担心羽现在的状况，又惆怅那份卖身文件。
下周，威尔看见她的脸后，她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如果他一生气，这么大的地盘，她随便被埋在哪个花园角落可能都无人发现。
“威尔，会对我怎么样。”
她心里想着，没想到将自己的疑问说出了口。
凌墨直直地看向她，视线从她的口罩上掠过。
“威尔比较自傲，不喜欢别人挑战他的威严，还有，他情人很多，如果按古代来说的话，就是除了正房外，在世界很多地方都有小妾，像我这样的私生子也不少，基本……都在他的手下为他做事。”
“他一般都在德国，澳洲来得少。”
“但是，来了之后都会在这里过夜。”
鹿溪点点头，凌墨告诉了她很多事，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那，他有没有什么虐待倾向……”
听说有些富人有很多变态的嗜好……
“这一点，应该是没有吧，但是如果惹怒了他，你的日子可能不会好过。”
至于怎么个不好过法，每个人都不一样。
凌墨用着郑重又严肃的口气对她说：“有件事情，你必须得遵守，就像合同里说的，所有的事你都得保密，包括这里的一切，不然，后果很严重。而且，要长期留在国外，我们可能会使用一些手段，这个你配合就是了。”
“后天，我带你去办理这边的银行卡和能用到的东西。”
“好。”
人生地不熟，她只能听命安排。
凌墨走了，她洗完澡换上长款白色睡裙，独自坐在窗边，看着玫瑰花轻轻摆动，果然如他所说，天色越晚，冷空气也随之渐入。
今夜，恐怕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管家很有礼貌地敲响了她未曾掩上的房门。
“鹿小姐，晚餐好了。”
她轻轻地转过头来，脸上的十字架疤痕一目了然，饶是深谙世事的管家也不禁闪过一丝怪异和惊愕，但他还是一脸沉着地将她请出了门。
长餐桌上摆放着各样的西餐和点心，还有红酒，花瓶里已经插上了新鲜的玫瑰枝。
管家让她随意，然后就悄悄地退下了。
她简单地吃了几口牛排和沙拉，就没有了胃口。
在灯光的映衬下，红酒倘佯着瑰丽的光影，倒映在脸上显得十分的奇幻。
左半张脸，在灯光酒色的映照下美如天使，可右半张，却像个妖冷诡秘的吸血鬼。
那瓶酒泛着诱人的红色光泽，好像一直蛊惑着她，让她尽情喝下去，只要喝下去，就能忘记一切烦恼和忧伤。
鹿溪学着电影里那些大佬一样，试探性的端着酒杯浅浅地喝了一口。
浓烈又辛甜刺激着味蕾，让她微醺，迷离飘渺，她接着一杯又一杯地往肚里咽。
她提着酒杯和酒，踉踉跄跄地走到欧式庭院里。
迷迷糊糊地记得，曾经羽好像跟她说过，在澳洲很少见到弯月。
她眯起眼睛，顺着黄杨木和柏树，抬头仰望着高高的夜空。
还真的是圆的啊。
今晚的月亮，提前织成了生无可恋。
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和无力感袭上了她的心头，关于羽。
她扯起嘴角，无力地苦笑了一下。
圆月啊，圆月，那不是每一天，都成了相思之日。
她再次举杯，对着月亮大口大口地灌着酒。
分手……
祝你，幸福，羽。
“你一定，要，幸福，快乐。”
在夜空的另外一头，一个冷白如玉的少年也站在花园里看月亮。
他微微偏头，额前几缕碎发垂下，显得孤寂又脆弱。
随手折了爬墙上的一朵蔷薇，指尖被刺破，分外冰凉的手指上流出鲜血，可他却丝毫不在意。
出尘清雅的容颜惨然至极，眸底一点光彩也没有，银色的月光在他整个人身上镀了一层破碎的凄凉感。
手机里是她发来的，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大头贴。
可即使事实摆在眼前，他还是不相信，他不相信他爱的女孩会是这样水性杨花。
呼啸而过的彩色青春里，她是那么清新独特的一枝百合。
她明明是那么的单纯善良……
她知道吗。
今夜，本该是他们在一起整整两年的纪念日。
他为她准备了满屋子的生日礼物。
还特地再次学了新的钢琴曲。
这次是专门要为她办一个宴会，带她见他的父母。
可她，此时应该在别人的父母面前饮酒作乐吧。
越想却他越觉得自己太可悲，太可笑。
明明他才是受伤的那一个，他应该恨她，可还是忍不住想她，就如之前每夜看着月亮对她发疯的想念一般。
看来，他真的是病得不轻了。
他更加用力地握住那朵带刺的蔷薇，设法让那种难以呼吸的痛转移到血红的花瓣上。
血淋淋的颜色。
三滴，两滴，一滴。
没了。
没想到一整瓶都被她炫完了。
鹿溪醉意熏熏地倒了倒空瓶子。
酒意正浓的她，歪斜着身子坐在玉石凳上，摇晃着空荡荡的红酒杯，白皙的脸上染上了红晕，褪去了原本一尘不染的气质，反倒多了些慵懒和销魂，自然卷短发也让她增添了一份可爱与性感。
酒精的作用下，她神魂颠倒，看什么都是光斑点点。
夜空中好像多了好多星星。
好多呀。
她抬起手指一颗一颗地数着。
泪眼朦胧中，有一个少年捏住了她的手指。
她半睁着眼，趴在圆桌上，自顾自地勾起嘴角。
“羽，你来了。”
少年蹙起了眉头，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煎熬地隐忍着，然后又微微地舒展开来。
“嗯，来了。”
豆大的泪点像断线了一般往下滚落。
她连忙擦了擦。
“对不起啊，我真是太爱哭了，你应该很讨厌这样的我吧。”
他应该，恨死她了吧。
“不讨厌。”
头顶上传来一个轻柔迷幻的声音。
红酒瓶、红酒杯，东倒西歪。
她分不清东南西北，抬起头双眼迷离地寻找着声音的源头。
那张脸似真非真，隐隐绰绰地和月光融在了一起。
可她还是在迷蒙中看见了时白羽。
“羽。”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胸腔里胃里酸涩翻涌，更是堵得厉害，她看向他，想努力绽开一个美好的笑容，却终究还是面部僵硬，笑得又假又自责。
“你……你，恨我吧，尽情地恨我吧，这样，我就好受些。”
可眼前的人还是模模糊糊，仿佛透明一般。
她垂下头，无力地枕着右侧的胳膊。
“你知道吗，其实，我有好多好多的故事没有和你说。”
“我本来想和你坦白的，但是，但是我好怕，好怕在你心里幻灭，好怕，你会离开我。”
“可是，可是现在你真的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有勇气说了。”
她哽咽了两口气，继续吐露着心声。
“自从离了桃花坞，我就没有开心过，何素梅，总是虐待我，鹿彦，也从来不管我，只有花卷陪着我……”
“花卷，花卷被打死之后，我真的好伤心好伤心，没想到我晕倒的那刻你出现了，你身上有股特别好闻的味道，我还叫你外公，现在想想真的好囧啊。”
说着说着，她傻呵呵地笑了。
“我们后来又很奇妙地在火车上相遇，我当时以为你是天使呢，我还偷偷地，嗯，给你画了好多素描。”
“你知道吗？见到你的那眼起，我真的觉得你特别特别的好看，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男生，也从来没有为谁动过心，除了你，只有你。”
“但是，我不是因为你好看才动心的，而是，你眼里的光，点亮了我灰暗的人生。”
“当时坐在火车上的时候，我就想，如果时间能消失就好了，我就可以一直看着你的侧脸，一直看着，直到世界的尽头。”
“所以在你们邀请我去海边玩的时候，即使我只是孤身一个女生，我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虽然你是为了救我才吻的我，但是那时开始，我就已经完完全全地把心交给你了，看他们玩，我也好想和你一起浪漫地say jump。”
“那个时候，我非常明白，我喜欢你，真真切切的喜欢你。”
“可你不知道吧，你应该无法想象到，我竟然遭受过两三年的校园霸凌吧。”
“可痛可痛了，可无助了。”
“我拼命地逃离那些人，每次在绝境低谷里的时候，你就是支撑着我勇敢走下去的唯一亮光，就像是背后的超人一样让我拥有了力量。”
“我本来以为你只是我人生中的过客，我只能每天听着周杰伦的音乐思念你，没想到，我们竟然有这么深的缘分，时隔两年，我又有了你的消息。”
“我十八岁的那个冬天，你带我看雪，送我礼物，跟我表白，我感动到想哭，我的男神，竟然和我是双向奔赴的，原来，我并不是单恋，回忆起来，我常常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她闭上眼，手尖从少年手掌心里滑了下去，睡意缱绻地轻声呢喃着。
“我们有好多，好多，美好的片段啊，可是，都被毁了，自从，那个雪天，就都被毁了……再也回不到，最初了……”
“我每天，跟自己说，得活着啊，要好起来啊，可我，完全，做不到。”
“我已经，没有资格，再，站在，你的身边……”
“羽……”
羽……
鹿溪声音越来越小，直至细弱蚊声，整个身子都软软地趴在桌上，一动也不动。
今夜，那冷峻高傲的身影，在月光下却不失柔情。
那双眸子深不见底，如同黑夜般神秘莫测，翻涌着各种复杂的情绪，将她所有的神色与姿态尽收眼底。
在月光的辉色下，眼前的美人，一颦一笑，一悲一喜，都充满着醉人的魅力，凌墨单膝跪地，凑近她的时候，那沁人心脾的醉意迷离着他的视线。
听着她沉睡的呼吸声，他捧住她的侧脸，轻轻地用指腹擦去她脸上婆娑的泪花。
他小心翼翼地描摹着那红润的眼角和饱满的卧蚕，娇嫩的红唇如花瓣微张，弥漫着红酒的清香，不住地勾着他的心弦。
只要稍微再往前凑一凑，就能吻上她的唇了。
眼里的欲望醺张，尊贵骄傲的丹凤眼里深藏着着迷与卑微，凌墨不动声色滚动了下喉结，努力控制住心底压抑着的那股冲动，温柔地将她抱起。
香香软软的身体，让他全身都开始发热发烫。
他将她安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赶紧回到自己的卧房冲了个冷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