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细雪落京都（1/1）

藏在村长先生背后的雪姬只露出了半个脑袋和一只手就将眼前的威胁尽数化解，轻描淡写，脸上没有显露出半分吃力的感觉。

“怎么样，我厉害吧，自你走后，我可是天天都在努力修炼，就是为了有一天再见你时，我能保护你一次，一次就好。”雪姬揪着身前人的衣角小声嘟囔。

村长先生一怔，随即在众人不解的眼光中，转身绕过雪姬，重新来到了乌冬面摊前，生起了火，自顾自的煮起面来。一边收拾着一边说道，“雪花可不要飘到我这里来，面会凉的。”

“好好好，知道啦。”雪姬点头如捣蒜。再回首面对众人时，眼里的一汪炙热清泉已是被冷漠冰封，其间带着仇恨和不甘。一身素衣也改变了，衣领和袖口处多了几道刺绣样式的花纹，细瞧是破碎的雪花状，素衣后方从腰身处向上延展出了一支含苞待放的雪梅，一直延伸到脖颈处才肯停下。再次细瞧，可轻易发现，那雪梅栩栩如生，似是感受到了冬天的气息，此时已是含苞欲放。

随后雪姬单手立于身前作持剑式，手握不可名状物，紧接着大喝一声，风雪四起，方圆几里的还未曾触地的雪花听召汇聚而来，不过分秒之间，雪姬掌心之物开始有了形状，最终呈现出了一柄凝实的宝剑，名曰白雪。

剑身细长，如白雪般洁白无瑕，此为雪姬以自身为熔炉亲手打造的，历经人间百年初雪，世间独此一柄，虽是观赏剑，但，亦可作为杀人利器。

雪姬一手持剑，一手拂剑身，喃喃自语，奇怪的是，此番话语，除了身后人和雪姬自己，再无第三人听到。

随后雪姬剑指四方，厉声道，“我今日来此，只为一人，之后去处，我只听他一人言，尔等若要战，我便奉陪到底，至于生死，各安天命吧。”

声音冷酷无情，似暴风雪一般，哪怕御寒之物裹挟全身，也不免令人胆寒。

人群之中就有不少人被雪姬的这番劝告吓破了胆，转身后疯狂逃窜，很快就远离了这一是非之地。

待到人群中的骚动终于停下后，这场大战，才算正式拉开帷幕。

大致一看，留在原地的不过百人，此番大战，一妖战百人，是几十年难得一见的盛况，看似妖怪占据绝对的弱势，人类占据了绝对的人数优势，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数量就是笑话而已。况且，空中四散飘零的细雪在不断告诫着胆大妄为的人类，这里是雪姬的主场，而不是你们人类的鸿门宴。

双方剑拔弩张，谁也不敢轻举妄动，雪姬不会先出手的，因为于她而言，面前的不过是一众二十岁左右的小孩子，自己若是率先出手，岂不会遭同类耻笑？而一众年轻阴阳师自然是都害怕成为那个先遭枪打的出头鸟。

双方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眼瞅着事态缓和了几分，却没料到，身后的村长先生刚煮好的盛着乌冬面的碗不知被哪个不长眼的人设法给打碎了。面条混着面汤洒落一地，村长先生连说了三句可惜，没有在意，转身另起炉灶，打算再煮一碗。可是雪姬见面条散落一地，怒斥一声后，持剑就冲入人群之中，丝毫不在乎什么礼义廉耻，前辈风度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很多之前一度放松下来的人一时间难以接受，明明先前还呈对峙之势，只是松懈了几分，眼前人影就如清风拂过青草地，尽显颓势。

兵败如山倒，雪姬以绝对的碾压之势，横扫了在场的众人，甚至还意犹未尽。剑尖在滴血，血还尚温，剑身依旧温润如雪，寒锋凛冽。

好在雪姬并未伤及众人要害，只不过是令其暂时失去行动能力而已，相较于世人眼里的妖怪的杀人不眨眼的刻板印象而言，雪姬的做法已是仁慈至极了。

大战结束的太快，地上的很多年轻阴阳师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剑放倒了。明明就在刚刚，还在畅想着自己的种种风采，如今都做了土。

败者食尘，无需多言。

这一战，额，如果说这的确是一场正常的战斗，而那来京都的第一天还意气风发的少年们，在这场一边倒的战斗中，所扮演的角色都不例外的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雪姬是那刀俎。只是一剑，就斩去了少年的自尊心。明明他们都是各自家乡的未来，都背负着家乡或是家族的期待不远百里来到这，难道被轻描淡写，不费吹灰之力的击败，就是这一代阴阳师的宿命吗？

一位同为鱼肉的年轻阴阳师绝望的呼喊，“件的预言是真的，安倍晴明一人占尽了整个阴阳道家的半数气运，如今的时代已是阴阳道法衰落的时代，人治的时代即将结束，今后的天下，是妖和鬼怪的天下啊！”那人说完，便立马昏死过去。而他的这番话，放在平日里是无人信的，若是结合现在的局面来说，效果显著，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恐慌随即弥漫开来。

在远处观战的石原筦尔和先前大战开始前选择离开的阴阳师一道，此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前的景象着实令他失望和难堪，气急败坏的石原筦尔连忙命令身旁与他一同观战的土御门玄奈亲自上前替阴阳师正名，否则今日一事若是传了出去，尤其是传到天皇陛下的耳朵里，除了他会被罢免知事一职，就连阴阳师一脉怕是都要来个大清洗。

此事马虎不得，土御门玄奈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想去又在犹豫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这个时代最耀眼的太阳，退居自己身后的也是这个时代尚存的繁星啊，为何太阳不得与繁星共存，明明太阳的光辉也在夜里借着月亮的身躯照耀着满天的繁星啊。

这是一个选择，是必须要，是现在要，是不容迟疑片刻的选择。下一刻，土御门玄奈向前迈出了第一步，天空中被笼罩的阴霾被强行撕开了一角，于是光就照了进来。随着土御门玄奈的越发坚实的步伐，天空中的阴霾越来越少，有更多的光照了进来，甚至在他还尚未走到的地方，就有不少光已经穿透了阴霾照在了大地上和已经丧失意志的少年的脸上，也融化了雪。

在走到距离乌冬面摊仅有十米远的位置，土御门玄奈停下了脚步。这个当世最强阴阳师的到来给雪姬带来了莫大的压力，但自己绝不后退，否则这一面，就将是最后一面了。

土御门玄奈与雪姬分庭抗礼，一如被划分为二的天穹，这一异象，像极了阴阳道。但这一平衡是短暂的，很快就会被打破。雪姬率先出手，气势磅礴，如遇山巅雪崩，数不清的细雪缠绕在剑身，表面杂乱无序，实则交错相通。一朵雪花的力量是孱弱的，但无数的孱弱集结在一块，就有着崩山填海之势。面对这一剑，土御门玄奈只是微微叹气，单手凭空，绘着晦涩难懂的符号，这一手是土御门神道的极致演绎。

二者孰强孰弱，正面对上，才见分晓。这一次对决，两者都是倾力而为，是妖怪的百年苦修对上了人的千年传承。无论胜败，都是极为精彩的一战。

一击对上后，风卷寒云暮雪晴，江烟洗尽柳条轻。不待轻烟散去，天穹上尽散的阴霾，已告知了结果。雪姬完败，土御门玄奈一步未退。

空中散落的细雪落满了京都，雪姬的素衣被鲜血染红，尤其是在背后含苞欲放的雪梅此时也是彻底凋零，化作了血梅。还没等到最为酷寒的时节绽放就……，明显是不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