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赞美（1/1）
清冷的声音没有大声说话，但每个人都听到了。
囚牢里变得安静。
顺德公主的目光不再盯着纪慕言，转向了鲛人。
纪慕言也听到了声音，她没有回头看若风，只是微微低下头。
纪慕言挨鞭赤尾鞭时，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
林天昊站在纪慕言背后，看到了这一切。
他忽然发现，纪慕言的肩膀很单薄，纤细而瘦弱，就像一对蝴蝶的翅膀。
纪慕言总是自信地表示要飞过沧海，他把她当作鹏鸟扶摇，却忘了她本来的脆弱和无力。
这些年来，他从未在纪慕言身上看到这样的情绪，现在，因为一个鲛人，她终于表露出来。
难道仅仅是怜惜鲛人微不足道的尊严吗？
想到纪慕言对待鲛人的所作所为，林天昊紧紧握着手中的赤尾鞭，转头看向囚牢里的若风。
纪慕言对待这鲛人……
“放她走，你要听我说。”若风看着顺德公主，再次开口，“我说。”
“嗯，声音很悦耳。”顺德公主眯起眼睛，似乎很享受，“大家都说鲛人的歌声是天下一绝。”顺德公主说，“我想，你可以唱一首歌给我听。”
顺德公主的话让跪在地上的纪慕言的手指猛地收紧。
玩物。
顺德公主的话告诉纪慕言她只是个玩物。
若风是她的玩物，其他人都是她的奴仆。
可以打、可以杀、可以割舌、可以剜目。
她掌握了万里山河，也统治了天下苍生。
在牢房里，鲛人的歌声突然响起，悠扬动听。
纪慕言听到这首歌时，突然停下了。
这首歌，她曾经听过。
只听过一次，却难以忘怀。
这样的曲调和歌声，不应该存在于现实世界。
这歌声，瞬间让纪慕言回到了过去。
在那个破碎的十方阵中，纪慕言假扮无常圣者，救下了青羽鸾鸟的附妖。
在附妖舞动的瞬间，歌声与舞融为一体，唱出了这首歌。
那时，纪慕言问若风这首歌是什么，若风告诉她，这是他们鲛人的歌，是为了……赞颂自由。
当时的纪慕言以为，她渴望的自由就在眼前，当她心中回荡着这曲调时，感到无比畅快。
而此刻，曲调在耳边回荡，纪慕言却感到无比悲壮。
尽管若风失去了尾巴，被关在牢房中，但他仍然在歌颂自由。
顺德公主让他为她唱歌，但纪慕言知道，若风没有唱给顺德公主听，他是在唱给纪慕言听的。
纪慕言闭上眼睛，不看这让人难受的场景，不理会内心的绝望和愤怒。
她静静地，认真地听完了这首歌。
歌声结束后，整个牢房陷入了沉寂。
仿佛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牢房里的肮脏和战争，似乎都被洗刷一空。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片刻，就连顺德公主也没有打破沉默。
就在此时，若风向前走了一步，来到牢笼边：“释放她。”他说道。
所有人同时惊醒，换了口气。
顺德公主盯着牢中的鲛人，目光转向若风：“我没有囚禁她。”
张公公拿回了林天昊手中的鞭子。
“驭妖谷完成得不错。”顺德公主起身，“本宫满意。
不过我不想等太久。”她看了一眼纪慕言和林天昊。
“给你们最后十日。
本宫不想再来这里，才能见到听话的他。”
顺德公主离开，其他人跟着离去。
林天昊看了纪慕言一眼，望了牢中的鲛人，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不久，只剩下纪慕言和若风。
安静中弥漫着不同的氛围。
纪慕言跪在地上，没有起身。
过了很久，若风唤她的名字：“慕言。”
纪慕言没有回头。
她捂着脸，背对着若风。
她的呼吸急促，控制情绪，压抑愤怒、不甘和憎恶。
若风静静看着她，等了片刻，纪慕言放下手，下定决心，站起来，抹去脸上的泪痕，回头看若风。
她眼红，但表情已经稳定住了。
她走近牢笼，直接问：“若风，你被开尾了，但你的妖力还在，对吗？”
若风沉默。
“我会在十天后给你丹药，帮你恢复身体，这个牢笼束缚不住你。”
“你想做什么？”若风静静地问。
纪慕言坦然回答：“我想让你逃走。”
这个牢笼并不像之前的地牢那样坚固。
若风之前从大国师那里得到了驭妖谷，他可以动摇原来的地牢，更不用说这里了。
而且，驭妖谷的十方阵已经破了，林一沧也死了，若风的妖力还在，他想逃走并不是问题。
不过，对于若风来说，他现在就可以离开。
他只是在担心她。
当他离开十方阵，落到厉风堂的池塘后面时，他或许就可以走。
但他没有走，因为他在“拼死护她”。
被关进这个地牢，林天昊让他开尾，他心甘情愿地同意了。
因为他也在“拼死护她”。
今天，顺德公主让他开口，他可以不说，但他还是放下了骄傲，说了。
因为他也在“拼死护她”。
他不走，不是不能走，而是因为他也想带她一起走。
纪慕言闭上眼睛，忍住眼中的酸涩。
她抹去心中的感性情绪，直视若风清澈的双眼，对他说：
“我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但我总是期待着过不一样的生活。
我反抗，争夺，我要对得起每一朵花，每一口饭！我想活下去，想更痛快地活下去！但如果最后我也得不到想要的，那就是我的命。
你明白吗，这是我的命。”
她停顿了一下，说：“但这不是你的命。”
她认识了若风。
若风让她见到了世间最纯粹的灵魂，她不想耽误或拖累这样的灵魂。
她不想让这样的灵魂搁浅，沉没。
“你得离开。”
面对纪慕言有些歇斯底里的话，若风的回答很温柔：“我不会离开。”
他的目光温柔而固执。
纪慕言的心被一层又一层坚冰裹住，再次颤抖，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