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老道往事（1/1）
巨峰之顶。
赵琰喘着粗气，抹掉嘴角鲜血，将一枚疗伤丹药迅速塞入口中。
他神情凝重地看着那片光秃秃空地，想起刚刚一路上的惊心动魄，不由得有些焦虑。
登峰的危险每日都在成倍增加，明日就是念念所说的深渊‘呼吸’日了，他忽然感到十分担心，自己一个人都这么费力，到底能不能顺利将妻儿带出去。
一定可以！
忧心的念头一起，赵琰立即甩头将不好的念头驱散，在心中努力地给自己打气。
登峰途中出现的各种危险都是随机且混乱的，但经过这几日频繁攀登，他也掌握了一些危险出现的前兆，尤其是突兀出现的规则罡风和空间裂缝，他隐隐能提前感知一二。
这也让他多了一些信心。
山脚下小院。
自赵琰走后，柳清婉便坐立不安，时不时到院外守候，直到看见赵琰骑着胖虎归来，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了下来。
“夫君～”
“爹爹～”
柳清婉在赵琰落地后立即飞扑过去，紧紧将赵琰抱住，响响和念念也跟着跑了过去，一左一右抱着赵琰大腿，跟两个挂件一般。
“夫君辛苦了。”柳清婉心疼地摸了摸赵琰胸口的血迹，喃喃说道。
“无妨，小伤。”赵琰露出一丝很轻松的表情，笑着宽慰道。
柳清婉眼眶微微泛红，低声说道：
“夫君，要不你先带他们两个出去，待你寻得那生命之果，再来寻我……”
赵琰一把将柳清婉的嘴巴捂住，假装斥责道：“别胡说，我不会丢下你的，就你现在的身体状态，根本撑不到我回来，不要乱想，相信我，我一定会将你们全部带出去！”
“嗯……”
柳清婉乖巧点头，轻轻依偎在赵琰怀中。
这一夜，小院中的气氛略显沉闷。
饶是两个娃娃都好像意识到接下来的事情会让爹娘很烦恼，并未像以往那般闹腾，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熟睡。
清衡道人今天算是开了眼。
他头一回见到有人将极品通玄道器当成雨棚来用的，像是不值钱的破布破瓦一般，赵琰将带有防御雷属性的极品通玄道器铺满了整片院子上空。
“我滴乖乖……”
老道士躺在院子躺椅上，一件件地欣赏着头顶上那些通玄道器，他觉得自己此时十分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清衡道友，看上哪件了，随便挑。”
赵琰从屋中走出，瞧见正在盯着‘防雷’棚发呆的清衡道人，笑吟吟地说道。
几日合作下来，他对这位道心虔诚的老道士也是颇有好感，尤其是他对自己儿子响响溢于言表的喜爱，让他看到这个老道士在修士身上难以存留的至善。
“罢了，道友已赠送老朽一件，不可贪得无厌。”
清衡道人缓缓起身，摇头说道：“老朽此次要是能成功出去，便寻一处凡尘，过一过凡人的日子，了却余生，若是出不去……总之，用不上的。”
“道友无须担心，我们一定都可以安全从这深渊出去的！”
赵琰遥望着棚外的电闪雷鸣，信誓旦旦地说着，不知是在给清衡道人信心，还是在给自己打气。
清衡道人闻言笑了笑，重新躺倒椅子上，眼神浑浊，轻叹一声道：
“哎，赵小兄弟，老朽像你这般年轻的时候，也曾有过一位红颜知己，她是一位千金小姐，而我那时还是个穷酸书生，那一年，我进京赶考，临行前，我对她说，若我高中，我定会回去娶她……”
赵琰闻言顿时来了兴趣，没想到看着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居然还有这么一份狗血剧情的往事，连忙躺倒另一个椅子上追问道：
“后来呢，道友高中了没？”
清衡老道自嘲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
“嗯。”
清衡道人脸上露出淡淡愁绪，带着一些自责的口吻说道：“考完之后，我便遇到了师父，他说我有道骨灵根，要带我离尘修行，让我断绝凡心，一心问道，我一个穷酸书生，受尽各种贫苦与歧视，哪能拒绝成为仙人的机会……”
“所以，清衡道友便再也没有看过那个榜单。”赵琰大致猜到了结局。
清衡道人苦笑着点了点头，有些自责，又有些懊悔地说道：“是啊，我不敢看，那座京城就在宗门山下，我曾有无数次机会，可我不敢，我怕知道自己高中，而她还在等我。”
“后来呢？道友一直也未曾回去看望过那位红颜知己吗？”
“直到三十年后，我觉得自己释然了，回到那座小城，我以为能看到嫁为人妇，儿孙满堂的她，可谁知……”
清衡道人长吁一口气，声音微颤，喃喃道：
“可谁知，她早已在我赶考那年，便以一袭白绫自缢而亡……”
赵琰默不作声，心中哀叹一声。
清衡道人浑浊的双眸已噙满泪水，白须止不住地颤抖，“她父母要将她嫁于另一官宦世家，她不从，便向家人告知，若我中榜，希望能嫁我为妻，可谁知，她家门户高贵，根本看不上我，欲强行将她嫁出，她不愿负我！她不愿负我！！”
清衡道人忽然间哭得像个孩子，不停地重复着：“她不愿负我……”
半晌。
清衡道人的情绪才逐渐恢复，自嘲地笑道：“我唯一庆幸的是，她死前并不知晓我已负她，可正是因此，这道心结困了老夫万余年，让道友见笑了，兴许，也正是因此，在老朽残烛之年，见到道友一家人其乐融融模样，方能悟道……”
“道友不必太过哀伤，她带着爱意离世，来世定能投个好人家。”赵琰轻拍清衡道人的肩膀，出声劝慰道。
清衡老道长叹一口气，坐直了身体。
他从领口解下一枚玉佩，又割下一缕长发一起放入一个布袋中递给赵琰，带着些恳求的语气说道：“道友，这枚玉佩是她交于我的定情之物，若是老朽明日不幸遇难，可否拜托道友将这枚玉佩葬于魏国南雁城……”
“别！”
赵琰立即坐起身，摆手威胁道：“别搞这种遗言嘱咐的把戏，老家伙，你明日要是真敢死，信不信，我出去就把你这些囧事给你巍然宗那些徒子徒孙全抖出去。”
说完，赵琰站起身，扭头就往屋内走去，朗声说道：
“好生养精蓄锐，明日出去后，我还指着你出去给响响当师父呢！”
看着赵琰离去背影，清衡道人苦笑地摇了摇头，他如何不知赵琰这是在激发他的斗志。
哎……
清衡道人轻叹一声，看着手中的玉佩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