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春来开裆（1/1）

六七十年代的农村，秋季的昼夜温差比冬天还大，每天早晨起来感到寒凉如冬，到了中午又阳光炙热，下午太阳一落下，西北风就驾到，一到晚上就凉飕飕的寒风逼人。

王屋村经过两年多的封地育林，以前种下的松树长得郁郁葱葱，枝繁叶密，需要修剪掉下面的树枝，才能长成大树。

这天早晨，寒雾蒙蒙，春来、滚人、冬去、大肚佬……这些青年突击队的后起之秀，正与全村人一道，在村后的松树林清理树技，也就是用钩镰子和砍柴刀砍掉树上多余的树枝树杈，收集起来当柴烧。

生产队种植松树的初衷，是为了收集松粉、松果、松香，卖给合作社。据说松果子经过加工，可采集到松籽和松花粉，松籽就是松香子，即松仁；松花粉就是松树开出的金黄色花粉，可做名贵药材。

松树浑身都是好材料。松果子，土话叫松蛋子，松果里的松香子含有丰富的维生素、脂肪酸、油酸、亚麻酸，以及其它植物中没有的皮诺敛酸。松脂可作多种工业用途，松干是最易燃的植物，树枝树叶可当燃料。

因为松树茂盛，松毛虫太多，采摘完松果松香，还要清理树上的残枝败叶。为防毛毛虫，操作时大家都会头戴草帽，或扎头巾，穿上布鞋，戴上手套。不然 被毛毛虫伤着皮肤，奇痒难忍。

春来对滚人说，这松毛虫浑身都是毛，长得像松枝上的针叶，躲在树上难以发现，一旦碰到，就像被毒蛇咬到，红肿起来。

滚人回话说，是啊！一不小心就从天而降，就像刺猬一样浑身是刺，死了都碰不得，真是防不胜防。

“最该死的东西，可能是吃什么长什么，吃松针也长那么长的刺，那毛毛像蜂刺一样坚硬，鸡都不敢吃，基本上没有天敌。”

“生产队有六六粉和敌滴畏杀虫剂，不敢用，因为松花和松籽是药材食物，合作社不让使用农药，就这样产生大量的毛毛虫，只要一触到肌体就奇痒无比。”滚人说完，把钩下的树技堆放到一块。

“可惜呀，可惜。”冬去在不远处嚷叫起来，“这么多的花粉，没办法采集，这可是治肝炎病的妙药啊，唉！”

大肚佬问道，“治甲肝还是治乙肝？”

春来娓娓说来“这都不知道？甲肝，乙肝，男肝女肝，阴性阳性，都有一定的疗效。拿松籽做食品更好，入口清香，香而不腻，滋润肌肤，还强身健体，只是我们的技还没达到这个水平，有点可惜……”

正红走过来说：“春来，你把捆好的树枝挑到晒场上去，我和滚人、大肚佬负责钩下树枝松蛋，其他的人专门梱扎，好不好？”

正红有时也会因情况变动而再分工。春来听了，“嗯”了一声，找来一根木棍，弯腰蹲身，正要挑起两大把捆扎好的树枝，只听到“嘶”的一声，他还以为是棍断了，可又觉得不对，棍断的声音是“啪”。低头仔细一看，坏了，穿的裤子下裆破开了缝，裂出一个大口子。

这是一条裤裆没钮门，包缝着一根带子的裤子，解手必须脱裤子。

哈哈哈，大家一阵哄笑。春来涨红了脸说，“嘿嘿，幸好我穿了内裤，不然张糗大了。”

炮鬼走过来不厚道地说，“怎么还穿开裆裤呀，都什么年代了，我看你别叫春来，改叫重来算了。”

春来反唇相讥：“你个炮子鬼，就喜欢幸灾乐祸，认识几个字就玩起文字游戏来，我这是春天来了的简称，就像搞集体一样，开始时难免困难，现在不就越来越好了吗？”

“哎！春来说对了，互助组合作社开始的时候困难重重，现在搞得一年比一年好，是这么个道理嗬。”正红颇有感慨地说，“一开始就搞得好是不可能的，经过磨合，战胜困难，取得成功才合逻辑嘛。”没想到，春来一句不经意的话，让正红感叹起来。

滚人说，“你想多了，春来开裆是另有兆头，他是想娶媳妇，憋不住了。”这话一出，又引起一阵哄笑。

旁边的妇女们却围绕着生活琐事和烧柴问题，议论纷纷，各抒己见。

“哼，不当家不知生活困难，不生娃的人生前途迷茫，柴米油盐是基本生活的必须，有柴没米饿肚皮，有米没柴空欢喜，没有油水人浮肿，没有食盐没味道。”汕头大娘已是家庭主妇，她对生活深有感触，说起话来竟然出口成章。

乾乾娘说，“就是嘛，有主粮才吃得饱，有杂粮才有味道。花生芝麻可以榨油，大豆做豆腐、豆浆、豆皮，煮稀饭放点辣椒酱，青菜萝卜和辣椒，用盐腌起来，酸甜苦辣，什么味道都有。”

这边，大家对春来开裆一事，各有不同的解读。大炮说，他老大不少，我也认为他开裆是有娶媳妇的前兆，该帮他物色对象了。

丫头奶奶乐呵呵地听别人瞎猜，在簸箕奶奶的追问下，她笑嘻嘻地说了一句，“娶媳妇靠缘分，缘分来了才能成事，看他自个的造化，你们介绍一个吧。”

炮鬼也掺和进来，嘻嘻哈哈的说，娶媳妇的事男人帮不了忙，做媒是女人的事，男人嘴拙，女人嘴巧，女人才骗得了女人，我媳妇也是靠媒人的三寸不烂之舌骗来的。

还是簸箕奶奶更懂缝缝补补，她以责备的口气说：什么开裆娶媳妇，没一个正经的，裤衩裂了，不就是裤裆比以前的小，裁缝师傅少缝了一行线呗，再缝上一行线，不就牢固了，难道不开裆就不娶媳妇呀？

山背奶奶附和着说，“是啊，干农活就是体力劳动，衣服没缝好，很容易破缝，破了就再缝上，人嘛，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想媳妇就娶一个呗。”

庙背大娘性格乐观，心肠也热，积极参加劳动之外，也喜欢跟年轻人搭讪。她听到大家在议论春来，就说，做媒人我在行，谁要娶媳妇？找我错不了，包你娶上称心如意的婆娘。

说起庙背大娘来，还真做过媒人，听山背奶奶说，乾乾娘就是她做的媒。

这是个正在转型的社会，什么都在改变。衣着改装了，款式升级了，布料颜色也多了起来。年轻人不愿穿古式大裆裤了，说那款式单调，颜料难看，不方便强度大的劳动，一不小心，裤子就会掉下去。

改良后的衣服着装越来越多样化，上装下装都有口袋，着装得体，颜料多样，穿上使人显得精神。

社会明显进步了，人人都上过学，有了文化基础，审美的眼光就提高了。就连人的称呼也文雅了许多，先生叫成了老师，把爹娘叫成爸妈，庙背大娘的一家就是很好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