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缝合进胸膛里的铃铛芯(1/1)
疼得昏厥之前谢逐尘将手指摁在删除键上,一直都没松开。
凌晨三点多,外面的雨声密密匝匝的。
谢逐尘疼醒了。
在沙发上醒来时发现屋内灯都没关,和睡前一样,让他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小会。
手上握着的手机早已息屏了。
将手机打开后发现昨晚打下的字都被删除了。
他放下了心。
但他还是没等到那句晚安。
现在是三点三十二分,外面雨声已经小了,但心口还是疼,细细密密的疼。
戴在手腕上的表已经没电了,谢逐尘抬腕几次都没能看见他亮起来。
他看不到那只蹦蹦跳跳的小三花了。
谢逐尘有些慌忙地翻找放在书包里的充电器,在接上电源,看到屏幕重新亮起,那只小三花蹦蹦跳跳时他才放下了心。
嗓子有些干涩,倒了杯水喝后才好了些。
之后他又靠在沙发上昏睡起来,右手捂着心口,左手则是紧紧握着手机。
他还在等那句晚安,哪怕知道已经等不到了。
等他再次悠悠转醒的时候已经是快五点了。
踉跄着起身将手表的电源给断了,然后手指有些颤抖地将那有些幼稚的手表重新戴回手上。
他打开相册找到怀昱以前发过来的那个视频。
视频中的手腕白皙,淡黄色的手表衬得怀昱很贵气。
看着他们两人手表表盘上如出一辙的小三花,谢逐尘的嘴角勾出一抹苍白的笑容。
他不准备再睡了,而是靠坐在沙发上忍着疼开始翻看他和怀昱的聊天记录,他没有从下往上翻,因为这样会给他一种和师兄逐渐陌生的感觉,他会难受。
他直接翻到了二人加上好友的第一句话。
然后一字一句的往下翻看着。
看着二人从相识,再到二人逐渐熟悉。
看着这些天二人互道的早安和晚安,分享的一日三餐。
仿佛这是他们相识到相恋的经过。
每到深夜他都会这么翻看一遍,就好像是经历一场又一场的恋爱演练。
而恋爱对象都是怀昱。
聊天记录很快就翻到了底,他又开始翻师兄的朋友圈。
也是从时间最早的那一条开始往上翻。
看着师兄记录的生活,从天上的云彩,傍晚的晚霞,到拍摄的沈不秋。
师兄拍照手法真好,什么都拍得好看,沈不秋除外。
师兄的镜头里除了大自然的景色和现代的事物外,就只有他和沈不秋。
除此之外,他没拍过其他人。
师兄还会将自己画的画写的字给拍下来,文案就是有感而发的诗句,有时候还会写一篇小文章。
谢逐尘全都背下来了。
师兄有时候连天上飞过的飞机划过的长长的白色线条都要拍下来。
他知道的,师兄初来乍到,对这个世界的事物都感到惊奇。
就像曾经的他一样。
外面的雨好像停了,疼痛也逐渐消失了。
这样消散的疼痛,让他想起几个月前的那个雨天。
疼痛瞬间消失,消失得很突然,没有任何征兆。
但心口处却有另一种强烈的灵魂感应。
那是铃铛芯告诉他,师兄来了。
然后,这强烈的灵魂感应逐渐微弱,让他很不安。
就像是感觉到师兄遇到了危险。
那时候他在上课,马上就给任课老师请了假,准备往师兄灵魂所在的地方赶。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就和师兄离开那晚一样大。
那时候他恍惚惊觉,师兄走散在大雨中,最后也会在大雨中回来。
但他还没踏进雨幕,那种不安却消失了。
师兄安全了。
可他对师兄灵魂的感应却弱了些,只能感觉到一个大概方位。
那个地方,在洛城。
洛城在八百年前的名字,叫祈川。
是他和师兄故国所在之地。
后来他循着这微弱的感应,开车前往洛城,在洛城绕了好久,从高楼林立的市中心到破败快要拆迁的廉租房。
从天亮到深夜,他终于感应到了师兄所在的地方。
那是一栋很破旧的楼房,像是随时都能拆迁的那种。
师兄就在里面。
靠近到师兄的灵魂,谢逐尘觉得心口处暖暖的。
那是他缝合进胸膛里的铃铛芯散发出来的。
在那个雨夜,他在车上睡了一觉。
整个人都在一种温暖舒适之中,就像是师兄的怀抱一样,让他安心。
这是来现代的第一次,他在雨夜安稳睡到了天亮。
没有疼痛和梦魇,因为他知道,师兄就在附近,在他暂时看不到的地方安眠。
他做了一个美梦,梦见春花烂漫时,他和师兄一起坐在藏书阁二楼的小几旁,他佯装困倦枕着师兄的腿小憩,春风透过窗子吹进来,带着淡淡的花香。
师兄身上也有种淡香,比花香更好闻。
若是有风要将他的头发吹乱,师兄总会给他压着,然后将乱了的发丝抚平。他会佯装被师兄吵醒,然后环着师兄的腰,靠在师兄的怀里继续睡觉,实则是嗅着沾带到衣襟上的暗香。
梦境太过美好,但也缥缈,美好到他知道这是梦,也不愿醒来,但也缥缈到他在天刚亮没多久后就醒了过来。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准备下车买早餐的他看到了一个黑衣少年。
他的身上沾染了师兄灵魂的颜色。
淡淡的黄晕,像辉光一样。
谢逐尘一路跟着少年,看着他买早餐,看着他回那个廉租房。
看着他上了五楼,进了那个上面贴着小广告的门。
师兄就在里面。
等少年关上了门,逐尘走到门前,然后,他听到了一声猫叫。
细细软软的,脆弱又可怜。
那一瞬间,就在那一瞬间,他就确认了,确定了师兄变成了那只幼猫。
和师兄共处一室的,是那个面容阴郁,看着就活不了多久的少年。
谢逐尘能看到的,少年身上笼罩着一层黑雾,那是死气。
但黑雾上破了一道口子,上面连接着点点亮光。
那是师兄独有的光亮。
那时候谢逐尘就断定,这个少年死不了了。
师兄在用自身辉光来救少年,就像师兄曾经救他一样。
此后他来了这里很多次,有时候是来到门边,但他不敢靠太近,就站在楼梯上朝门口望着,怕楼里的住户觉得奇怪,后来他就只停车在楼下,向上眺望着,但太高了,他看不到。
后来他找了处能看到五楼的地方,也在五楼,就在那站着,拿着望远镜看着那个紧闭的阳台门。
有时候他能看到门被打开,看到一抹漂亮的花色闪过,然后窝在阳台的小凳上,像是在晒太阳。
那时候他知道了,师兄化成的猫小小的,叫声弱弱的,花色很漂亮。
是只很漂亮的小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