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山水间徘徊（三）（1/1）

4.5 寻古探今文殊院

第一局程进棋一条龙喷死大败，第二局一目半败小输，第三局程进棋定下心来，执黑摆下中国流布局...。小孩布下小林流，他下得很快，程进棋一落子，他只是略有思考，自信地拈起棋子轻轻地放在棋盘上。

“可以啊，小朋友多大了？”

“十岁，虚岁十岁，周岁未满9岁”孩子妈妈答道：“围棋跟他外公学得”。

真得是长日唯消一局棋，时光在列车轰轰的行驶中飞逝。这是到哪里了，西安到了吗?

“西安早就过了，两个小时之前就已过西安，你这是去哪里？”

“我去成都，西安转车。过了西安？”程进棋站起身，看着窗外，天色已晚。

到达章子琴给他留的地址成都“少城路9号”时，已是程子修7天假期的第4天黄昏，比预计时间足足晚两天。“找哪个”，门卫问道，“章子琴”，“找她啊，你叫什么名字”。“程进棋？对得，她给你留下一封信，她出国了，上午飞机”。

程进棋懵圈，出国？这么快？

信很长，有十页。第一封如下：

进棋：

请原谅，你生日之时没有给你祝福，收到你的卡片时，真的是难过了一阵。我并不忙，只是现在也不知怎回事，总是在生病，在我的记忆里，我每次回家都在吃药，这刚完的双休，在家喝了两天的中药，然后在房间看了两天的电视。连7月18日那天，和同事同到距宿舍仅三公里的一个厂家去找人都觉到累，我只是觉到那生命的活力好像一点一点的消失。其实我觉到我想做的事还很多很多，我还需要做很多很多的事才能建造我的生命轨迹，只是现在仍是那样空得令人发悸。

我不知道我想做什么，我想干什么，只是还非常认真的工作和学习，那种劲头和读书时有点一样。只是想法和心境却完全不一样，外界对我的诱惑力也确实太大，总有一种不符实际的想法在脑中游来荡去，不知什么地方能靠边停一停，不过停下来也难过，毕竟人是有惰性的，尤其是我，或许停一停，就不知又该如何启动。对于生活，我仍然有憧憬，仍然是充满希望。幻想也罢，总归是有希望的。尽管我现在仍然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活着，但我知道为什么我要奋斗。

星期天不工作的日子，我常去大学里对着墙壁打网球，开心得不得了，只是只能坚持1小时左右，但也心满意足，然后就是骑着车去看看往日的同学或朋友，或是小弟，他好静，适合学医，也许你也适合。看书，听音乐的时间也常有，只是没有兴趣和那股劲头。记得有一次拾起日记本，忽然发现大学的日记，随手翻看，居然还有我胡编乱造的写的《游麻姑山》，记得吗？现在在我看来，当时是发神经了。全文一派胡言，全是不知哪来的词句，然后拼起一段文字。没有主题，没有内容，给我的感觉有点儿故弄玄虚。其实诗词最重要的是“境界”。境界的表达和形象的捕捉才是根本，你认为呢！

上月下旬，谢仍新回川过探亲假，走时在成都住了两天，我只陪他到成都大概的转了半圈。于我的心中，只是一种失然，你知道为什么吗？送他上火车之时，我有一种冲动，我请探亲假，到苏州看你，只是想法而已，一闪即过，要是真有二十多天的假期，你知道我会干什么。

你好吗？现在也玩起深沉来，也许两年时光，你心灵真的多了些什么？你说你感到两年来，你心灵上逐渐被一层社会的无奈所包围，常常有一种受骗上当的感觉，只是已是看惯了。其实你有时再去想想，也只是自己无聊而已，不要多想，要有行动。第二天时，太阳也是新的，难道你我的心情不应是新的吗？

我觉得这回话说的很有哲理：悲观的人看的是红灯，乐观的看到的则总是绿灯。而真正快乐的人则是色盲。但有时痛苦难道不能作为人生的调味剂吗？总是很矛盾，这就是我现在所有思考，生活的主题。

这种笔调给你写信，算不算开开心心！

别无所求，但求你过得比我好！

96.8.22

第二封如下：

棋：

信还没有寄出，就收到你的电话，你终于有行动，要来成都，好开心喔。下面这首水调歌头作为送你的生日礼物。信可以不用寄啦，等见你时和上封信一起当面给你。电话里，我和你说过，我马上就要去缅甸，这是个大项目，我和单位总工等5个人一起去，这是个很好的学习机会。机会难得，我感觉我的春天要到了。终于有机会接触大项目设计，并且是国家援建的大项目。

水调歌头 青枫

—送进棋一九九六年生日，陋作不才子琴

秋风尽酷暑，青枫赋新景。又逢秋初，凭高怀远几时穷？却是挑灯奋读，遥夜沉沉如水，踏遍书万卷。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感李白，行路难，多歧路。浮云飞絮，一身将影向萧索。畅游书山学海，评谈琴棋书画。雨后叶更红，独自涤微尘，明日傲风雪。

96.8.24 子琴

第三封如下：

程进棋：你在哪里喔？真得急死人！

出发已4天了，你怎么还没有到成都，你去哪里？真担心你，你从没有一个人出远门，上大学时回家，你也是有老乡作伴。我接到通知，提前一周出国，今天中午的飞机，成都直飞缅甸仰光。你若按时到，我也有两天时间陪你成都逛逛。现在，没有办法陪你，你一个人逛逛吧！

下面是我计划陪你成都游玩的路线图，你收好，按我提供的路线开心的玩吧。杜甫草堂与武侯祠，是你最想去的地方，需要花大半天时间；都江堰与青城山，你也想去，我看这次你就不要一个人去，你时间也不够吧，留着下次我陪你。单位旁边的文殊院不错，你可能没有听说过，文殊院素斋很有名，你喜欢萝卜青菜嘛，哈哈。还有你可以去抽个签，看看我们的姻缘，很灵的，哈哈...。

游玩了成都，记得写个游记给我喔。喜欢看你写的东东。杜甫草堂你要好好逛逛，你知道，我最喜欢杜甫的诗词是哪一首？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是我读过的唯一一首将成都与苏州联系在一起的诗词。我陪你赏西岭千秋雪，你带我乘东吴万里船，好吗？我这次出国，短则3个月，长则一年，我也不知道，听单位安排吧。回成都，我马上联系你。哎，有点想你喔！你在哪里嘛，跑哪里去了嘛？急死人啦！你这个只知道下棋的人！

96.8.28 子琴

你这个只知道下棋的人！看到这句话，程进棋呆若木鸡，知进棋者子琴也，她是怎么知道我下棋耽误行程呢？这可恨的木野狐将程进棋的爱分走一大半。

信接下来是同学章子琴手绘的成都地图，少城路、人民公园、文殊院、武侯祠、杜甫草堂...，乘坐的公交路线，入住的宾馆介绍等等，地图上还标注她住的地方：玉林小区。

当晚程进棋住进章子琴建议入住的宾馆。第二天他没有按子琴的路线由远到近：杜甫草堂--武侯祠--文殊院，他的计划和她的安排刚好相反，他首选文殊院。

文殊院是座古庙不收门票，上午游客比较稀少。清静空寂、漫步观赏、独自行走、停停看看、看看停停、目之所至、心之所往、自由自在，十分自在、阿弥陀佛。

到一个景点看看建筑规划与设计、植物生长与景观是工程行业人员的职业习惯。程进棋漫步文殊院，院坐北朝南，殿宇五重，进山门往里走依次是天王殿、三大土殿、大雄宝殿、说法堂、藏经楼。东西两厢是钟鼓相对，斋堂与客堂对望。常规寺庙布局！

大殿一副长长的门联吸引了程进棋的兴趣：见了便做做了便放下了了有何不了，慧生于觉觉生于自在生生还是无生。这是告诉我：做任何事情，想做就做，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都应该放得下？智慧来源于觉悟，一个人只有觉悟，才能看透人生，才不会被尘世烦恼所束缚？是这个意思吧，程进棋自我解读。

看介绍，文殊院珍藏着“舌血经书”、“千佛袈裟”、“水月观音”以及佛教界珍宝--“唐僧玄奘顶骨”，成都是唐僧的受戒地。当日这些珍宝并未展出，程进棋只看到图片。不寻常的珍宝！

时光似流水，带走人间沧桑，一晃半天过去。这幽静的环境，程进棋很是欢喜。他在文殊院茶室外樟树下找个座位，品尝盖碗茶。手捧茶船、茶碗、茶盖，耳听民间艺人的弹唱，领略古蜀风情。举首望天空，低头抚古琴，高山流水吟不尽，只是林中知音难觅。琴er，你在旁边该多好啊。去抽个签吧，看看我与她的姻缘。

茶室旁边有一个竹子搭建的小屋，一桌两僧，老僧坐定，小僧立定。桌上放有一排竹筒，每个筒内有几十片竹签。程进棋看看竹筒，轻轻地抚摸着竹签，快速地从其中一个竹筒中抽出一片竹签。小僧接过，交与老僧，老僧目视，微立欠身，含笑不语。

竹签刻32字：冯唐易老、李广难封；牛郎织女、天作之合。李白杜甫、绝世双骄；弘一说法、悲欣交集。

“请问这怎么理解？”程进棋问道？

“施主求什么？”

“求姻缘”

“此签今年第一次出现，施主是第一次来此院？”老僧问道。

“我从苏州来，第一次来到成都，文殊院也是第一次来。”

“施主求的不只是姻缘。”

程进棋惊愕失色，抽签前的一刻，他内心也想求事业，想问问自己在苏州那个很好的事业单位有没有发展机会？。“我还想问问个人事业发展问题”，程进棋答道。

“内心所求不可多，今日我只说说你的姻缘，可否？”老僧问道。

程进棋点头。

“签中牛郎织女、天作之合，李白杜甫、绝世双骄，这是个好姻缘，施主的姻缘千里一线，请好好牵牢。”

“请问‘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弘一说法、悲欣交集’我应怎么理解？”

“时机未到，到了施主自然明白”老僧含笑答道。

“我还想再问问我的事业”

“不可多求，顺其自然。”

“如何能做到顺其自然？”程进棋又问。

“穷天理，明人伦，禅意人生，般若自在，阿弥陀佛！”老僧拈须一笑。

程进棋不敢多问，看旁边随喜簿上，香客随喜金额：5元、10元、20元、50元、100元不等。他随喜50，在簿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略作思考加上章子琴。

文殊院素斋历史悠久，是地道成都人拥有的共同记忆。素斋依季节所出产的农作物，烹调着清新可口的美食。寺院是清修之地，清心寡欲，素雅清淡，然美味却独出于此。程进棋吃罢想：真美味也，琴诚不欺棋。

杜甫草堂与武侯祠是一个下午就游玩完的，程进棋没有多少时间，他需要去火车站买返程的火车票。下面诗词是他在逛的时候看到或者回想起来的：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都是诗圣杜甫所写。

第二天上午，程进棋拿着章子琴手绘的成都地图瞎逛。他多么想和她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他走到玉林路的尽头，坐在小酒馆的门口，他来到玉林小区门口--她住的地方看了看，门口几棵银杏树，树叶还是绿的。

下午离开成都时，他给章子琴留下封信，拜托少城路9号门卫，有机会尽快转交给在国外的章子琴。信中简单的解释他坐车坐过站以及在成都两天的经历。

别了杜甫孔明、再别成都文殊院，成都带不走的只有你，我会再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