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黄鹂与白鹭（三）（1/1）

9.3意外

黄鹂与白鹭主题雕塑设计是阿发与向珺跳槽后接到的第一个公开招标项目。这是个颇有影响的政府工程，能从事此项工程的设计工作，阿发感到十分荣兴，以往他设计的多数是私人房产项目。

根据设计图稿，专家给出的评审意见是：黄鹂与白鹭主题雕塑营造出一幅富有生机的自然美景,在清新轻松的情调氛围中体现出奋发与向上。雕塑黄鹂惟妙惟肖、白鹭磅礴大气，不仅与周边生态环境协调，并从另一角度展示出建设者开放创新的精神面貌。推荐黄鹂与白鹭主题雕塑为第一中标人！

程进棋跟随杨科长来到上海浦东光华建筑设计院苏州分院，阿发向两人展示“黄鹂与白鹭”雕塑1：10模型。雕塑体量很大，模型高两米，白鹭一行五只，通体洁白。五只白鹭形态各异，领头的仰首煽动它那美丽的翅膀,另4只轻拍着双翅紧紧跟随，掠过水面向湛蓝的天穹飞翔...。两只黄鹂在湖岸边居柳上而鸣，柳树枝条随风飘扬，好一幅莺歌燕舞欢乐喜庆的画卷。

杨科长一边欣赏一边问：“这是模型，在现场有二十米高？很高啊，想不到，你的创意这么大胆，雕塑准备用钢材制作？”

“会用到钢材、铸铁与铝材，我们正在根据不同的型材深化施工图设计，白鹭脖颈与翅膀是受力薄弱环节，我们正在进行结构论证。”

“是要好好算算受力情况，这雕塑施工难度不小。施工也由你们一起实施吧”，杨科长说。

“我们一起？我们只是设计院”，阿发眼神一愣。

“雕塑工程特殊，按以往的经验，设计施工一体可以减少纠纷，否则今后有什么问题设计与施工容易相互扯皮。你们准备找一家有资质的施工单位形成联合体，设计院牵头，施工价格先由造价事务所核定。程进棋，你跟踪一下”。杨科长交待着，并说这是经过单位领导集体决策的。

这是意外之喜！

中标雕塑设计已让阿发兴奋不少时日，如今更是喜出望外，雕塑的建安费用要远远超出设计费用，并且建安施工利润可观。

很快，光华建筑设计院联合一家施工单位上报雕塑建筑安装工程费用。阿发也找到施工合作伙伴，是马小玉兄长马老板。阿发占4成，马老板占6成。

就这样，阿发忙里忙外，在设计院、施工现场、材料加工厂家多处连轴转。几个月后，“黄鹂与白鹭”雕塑屹立在独墅湖畔半月湾。

晚上，阿发与向珺一边吃饭一边聊着。

“你好些天没有回家吃饭。今天在家吃，好好补补。”

“过两天，雕塑要验收，不盯紧点我不放心。”

“如果知道这么忙，还不如只做设计，施工你就不要参与。”

“还好，只做设计也忙的，你知道我闲不下来。”

“施工利润高吗？这次能挣多少？”

“不知道呢，多少能挣点吧。这个程进棋，我委婉地暗示他和核定施工价格的造价事务所打个招呼，这是雕塑，是艺术，造价事务所竟然套用钢结构厂房定额定价，一点都不懂得艺术。程进棋，他也假装糊涂”，阿发一边吃，一边撇了撇嘴。

“进棋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个完美主义者，他对自己的要求超出别人对他的要求，你们上下铺的同学，你还不知道？别难为他”，向珺安慰阿发：“别太辛苦，能挣点就可以，小孩的奶粉钱总是有的。”

“我不是想多挣点，早点还掉房子贷款嘛。你肚子又大不少，快出生吧？比小玉早？”

“早？比她晚五十天，你这个设计师怎么计算的？”

“是我设计错了，你是意外怀孕...。”

“啊，呸！意外？才不是意外，我那天就和你说过，当天会怀上，你不信，我想早点当妈妈”，幸福洋溢在向珺脸上。

意外总是在出人意料之外的时候出现。

雕塑正式验收前一天下午，阿发从白鹭脖颈上摔下来，被救护车紧急送到医院。

第二天，“黄鹂与白鹭”雕塑正式验收工作照常进行。浦东光华建筑设计院副院长朱院长代表设计方出席并讲话，程进棋代表建设方作项目建设总结报告，唐处长与开发区副区长一起给雕塑剪彩。这种正式场合的验收报告本因由杨科长亲自总结，他说整个项目都是程进棋在忙，让年轻人发言，多历练历练。唐处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小杨你68年出生的，才三十出头，也是年轻人。程进棋知道这是师父杨科长对他的有意栽培。

验收后，程进棋赶到医院。阿发已动完手术在重症监护病房，向珺与阿发的同事在病房门外陪伴。

见到程进棋，向珺已泣不成声：“他还没有醒过来”。

程进棋也触目伤怀：“没事，没事，别担心，只是麻醉，过段时间后就会醒过来。”

这次阿发真的太大意。验收前一天下午，他围着他亲自设计的作品、新眼目睹屹立起来的雕塑，喜笑颜开进而手舞足蹈。忽然他发现领头白鹭脖颈上有些许黑色裂痕，怎么回事？这白鹭脖颈是整个雕塑受力最薄弱的地方，难道受力不均产生裂痕？不会啊，我计算过多次，还用电脑软件进行分析核对。

阿发执意要上去看看，但整个脚手架已拆除。他叫工人拿来梯子，梯子不够高，他站在样子顶端，小心翼翼地攀爬白鹭的翅膀，沿着白鹭后背，来到白鹭脖颈处仔细查看。

“不是裂痕，是黑色麻绳留下的线条”，阿发骑在白鹭身上笑逐颜开。返回时，他从白鹭翅膀处转身要站在梯子顶端，一不留神从梯子上摔下，当时就不醒人事。

“太高了，有十来米吧，我和另一个同事在旁边还用手挡了一下，幸好头没有直接着地，否则后果更加不堪设想”，陪同的阿发同事向程进棋述说事故的大致经过。

程进棋给向珺一万元，他知道，阿发和马老板合作施工雕塑，垫了很多钱。“向珺，你先拿着用。来之前，我已经联系保险公司，看看承保的工程一切险能不能理赔点？竣工的工程款领导也已审批好，我请公司财务明天就付款。”

向珺泪眼愁眉，伏在程进棋的肩头哭泣。

又过两个小时，阿发醒过来，向珺擦试泪珠：“阿发，感觉怎么样？手能动吗？脚能动吗？”

双手都能动，一只脚能动，另一只没有感觉。向珺伤心欲绝，转过身，泪水婆娑，程进棋也在一旁黯然销魂。

向珺与程进棋来到医生办公室，动手术的医生是苏城第一把刀，他说：“手术基本成功，万幸一只脚还能动，等时间康复吧。”

“什么时候能康复？”

“不好说，摔下来是腰椎摔断裂，神经受伤，应该庆幸的是，他现在下身还有感觉，说明神经没有完全断裂，等时间康复吧。多少时间后能站立说不准，半年？一年、两三年都可能。”

向珺泪如雨下。

“你陪她早点回家休息，她还怀着宝宝”，程进棋对旁边向珺的女同事说。

今夜，程进棋又是辗转反侧，这事，哎，本来只做做设计多好啊！

选择做适合自己的事很重要。我，程进棋适合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