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个交易（1/1）

肃王的表情爽直明朗，仿佛很清楚权势斗争的血腥残酷却不愿被其浸染坚持本色。肃王看向小楚的眼神也是纯净的不带任何欲念的，如果真有欣赏与专注也是对小楚目前表现出的才华吸引。

的确，肃王现在最缺的就是这种会管账治家的人才。所以肃王与京中那些权贵的弯弯绕绕不同，肃王要什么就直接说，不会拐弯抹角或用什么下作手段威逼利诱。

以肃王的能力和威望，也的确不需要遮遮掩掩。

可小楚呢，是敏之唯一活下来的儿子，他是官奴身份出自皇庄，他究竟是怎样的立场目前还不得而知。宫中那二位对肃王多有忌惮，朝野都有耳闻，被圣上御赐到肃王府的小楚，在其中又会充当怎样的角色呢。

其实有的时候无知才是福，才华横溢的人反而少有善终。如敏之，或如他自己，曾经惊才绝艳身居高位手握大权多少人羡慕，现在呢还不是死的死疯的疯。

得宝想了太多，却闷在心里，不动声色地回答道：“在下想要与王爷达成一个交易。”

李云卿看出得宝欲言又止定然有隐情，只是对方不主动提，她也不打算刨根问底。

除了迫于无奈隐瞒性别，李云卿自认是光明磊落的性子，但她不能强求人人如此。与得宝才认识几天，人家又怎么可能一见面就掏心掏肺跪拜臣服？更何况这种内侍出身，曾掌内库服侍权贵经历了许多不能言道的秘密的人，有所戒备与隐瞒也是人之常情。

“但说无妨。”李云卿摆出王者的威严，这是一种强大而自信的气度，散于无形，让人不能轻视。

肃王正是因为自信强大才会尊重对手的隐私，关注重点而不纠结于细节，得宝最欣赏这样的人。

他略加思索，决定先不直接暴露与楚天庆的关系，而是将自己的目的进行了一番掩饰，提出需求：“王爷，在下想要报私仇，自称能帮您解毒，并非妄言。若能成功，在下是期望您能作为在下的庇护者。当然在下的私仇目前看来断不会危害国家社稷，只是对手或许强大，在下若真的开始复仇，恐怕人微言轻无法自保。”

“所以你在皇庄之中装疯卖傻，一是麻痹你的仇家，同时也为了一直在等个合适的庇护者么？”李云卿双目直视得宝，不放过对方一丝细微的反应，冷声问，“于是本王就恰好中了你曾经中过的毒，需要你出手才能救治了么？”

得宝的武功一直没有放下，饶是如此，对李云卿此时周身散出的威慑之力仍有些扛不住，若他真是有愧于心，这会儿多半要被逼出一身冷汗。还好，这等“良机”并非是他的手笔。

一切皆有天意，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迎向肃王的目光，不躲不闪地解释道：“在下若有实力安排刺客、炼制毒药、收买皇庄的仆人，就无需再求托王爷庇护，早已大仇得报了。正是因为那‘荼蘼’之毒隐匿多年此番惊现，目标又是王爷，说明极大可能您与在下的仇人有关联。这也是在下决定投靠王爷的主因。”

“‘荼蘼’之毒普天之下恐怕不只你一人会解，本王位高权重想解毒找旁人也不是完全没希望吧？本王只不过暂时不想用小楚的命，才求你另寻个解毒的法子，除此以外你对本王来说还有什么用处？”

李云卿抛出这个质疑，想循循善诱让得宝主动谈及更多的需求或表露更多才能。无欲无求只为报仇最可怕，人活着总应该还有点正常的念想吧。这时候不说清楚，将来一点点加价，就很难应付了。

得宝看出肃王用意，微微一笑道：“在下不才，略懂经营之道，或许可以帮王爷解决府上资金问题。”

“本王知道你曾掌内库，却也因此不便公开出面替本王经营。这次机缘巧合，本王以你武功高强为由将你留在王府，并不晓得何时你又要离开。”李云卿这句话说的很含蓄，并没有直接点破天家的禁忌，得宝是聪明人所以至今在人前都还是装疯的状态想必明白这层隐忧。

得宝点头道：“王爷刚才提起贵府仆人小楚精于算术懂得管账，或许可以作为在下的随从，在下不方便之时由他出面，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得宝虽然很想借故亲近小楚，不过面上以退为进，言语中也只字未提教导小楚的意思，是存心试探肃王。

如果肃王只是为了经营王府获取私利，以小楚官奴的身份作为随从帮衬得宝，已经是抬举了。倘若肃王真是认可小楚的才华，不在乎那些世俗偏见想要培养小楚，那他得宝自当掏心掏肺将一身所学尽数传于小楚，才对得起肃王这份看重，也算是真心归附认主。

李云卿并不知道得宝与楚天庆的渊源，压根想不到那么深的层面，信息不对等从得宝的表情中看不透他的心思，不过为了小楚的将来，她当然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她刚要张嘴，忽而又想起得宝当年因为楚天庆的案子被拷问，多少是受了牵连，莫非这得宝会否对小楚存了什么偏见？所以这时候才半句不提收徒的事情？她略有些忐忑道：“你可知小楚是官奴，还是楚天庆之子？”

得宝故作不知，面露讶色：“本来在下还想着既然小楚资质颇佳，对他点拨一二。要不然，还是换个人吧？贵府寻常的账房，不拘什么人，忠厚得用的也行。”

这明显是有收徒的意思，但是似乎得宝也忌讳小楚的出身呢，李云卿关心则乱，一脚跌入得宝挖好的坑，急道：“本王府上的账房不巧都请辞了。目前代理的梁伯年事已高百病缠身，原是要在乡下养老的。小楚是圣上御赐从皇庄特意调拨到本王府上的账房，本王是想为小楚寻一位名师，教导经营管理之术做出成绩，将来也好服众。”

得宝心说早听闻肃王府经营不善每况愈下，这要差到什么地步连账房都干不下去了。若不是看在肃王对小楚是真好，他得宝怎能做这种有可能亏本的买卖，心中虽然是满心欢喜百分百愿意收小楚为徒，面上却还是维持着生意人惯有的狡诈，做出勉为其难的样子道：“既然如此，王爷可以先将小楚调派给在下听用，待在下观其品行才能，再决定是否收徒。”

“成交。”李云卿忙不迭答应下来，生怕得宝反悔。

李云卿在战场上所向披睨，得宝却是生意场上谈买卖交易的老狐狸，一看李云卿这么轻易就上套，虽然他讨价还价的瘾还没过，这所剩不多的良心就已经隐隐不安了，原来肃王这么好欺负啊，果然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子，若不是当年肃王府家大业大或许早就被败光了。也罢，还是先郑重应诺下来，看看这烂摊子怎么收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