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尾随之人（1/1）

小楚心说，那绫儿明明是一颗心都放在肃王身上，也就是肃王这等神经大条的，要多瞎才看出人家是喜欢别人。

幸好船舱内空间狭小，那船家父女并没有跟进来打扰他们休息。

如今，这小小的舱室之内，又只剩下了小楚与肃王两人。

围着小小的茶炉，两人全身暖暖，放松地闲聊。

不过，小楚再次提醒自己，切莫贪心了。

肃王，岂是他这等低贱污秽之人能高攀的？便是忍不住在心里想，也是对王爷的亵渎。

李云卿不会做诗词歌赋，但胜在驻扎边疆见多识广，刚才听够了别人讲的故事，现在她闲着也是无聊，见小楚尚无睡意，就继续说起自己亲身经历的战役。边疆沙场，刀光剑影，信手拈来不用编排就是精彩异常，比唱戏说书的更有吸引力。

世间男儿，谁不想驰骋沙场建功立业，谁不想金榜题名执掌大权？士农工商，商道为末流，富甲一方的商贾在正统眼中始终是不上台面的末流。官奴的身份，学的是管账经营的末流事务，小楚从没想过有一天竟然能与高高在上的肃王同桌同食，相谈甚欢畅所欲言。

在肃王的眼中，他看不到半分轻视厌恶，反而是神采奕奕，仿佛真将他当作兄弟。肃王在人前人后也将兄长演绎的十分到位，端饭送水披衣盖被，嘘寒问暖照顾有加。让小楚越发入戏，渐渐已经分不清真实虚幻。

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是他喜欢。

喜欢被人尊重，被人爱护。

喜欢肃王带给他的温柔与安全感。

小楚不止一次地想，如果这江河没有尽头，如果他与肃王就一直这样在船上，每日吃饭睡觉看景聊天，那该有多好？

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明明也是在下雪，越近江南，雪越柔，细而绵软仿佛易化的糖霜。

没有寒冷，只有新春的清洌，如花一样，含着芬芳。

景不醉人，人自醉。

小楚时常发呆，李云卿也时常被小楚的样子引得沉迷，忘掉了真实中的那些烦恼，不去看隐藏在两岸蠢蠢欲动的杀机，只幻想着她与小楚就是互相依赖的亲人，相见恨晚的好友。

不过现实总不可能让李云卿一直如愿。

肃王微服出行，瞒得住寻常人，却还是避不开一些处心积虑之人的耳目。

李云卿不止一次察觉，有几批隐身暗处行踪诡秘的人盯着她所在的小船。据影卫汇报，那几拨人互相之间也知道彼此的存在，都对肃王不怀好意，却反而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制约。谁都想看别人先动手，再坐收渔人之利。

李云卿其实更想知道，究竟这些人与她是怎样的仇怨。

西戎的杀手她不怕，当年在边疆明枪暗箭她早熟悉了对方套路。不过另外几派，让影卫几经试探之后，她不得不联想到当初在皇庄遇到的刺杀。

难道，真的是龙椅上那位忍不住了？还是宫中看起来仁慈和善每每操心她婚事的太后娘娘，终于开始动手肃清有可能对圣上有威胁的人，卸下柔弱伪装露出了凶狠的真性情？

想当年先皇驾崩，朝局纷乱宫中倾轧，张太后能稳坐太后之位保住幼子登基，达成垂帘听政的目的，绝非只靠张家势力的支撑。

若是真将张太后当成了柔弱女子，怕是被卖了还替太后数钱，张太后那种女人的心性手段，不是寻常女子能想象的。

是日行至西湖，周边山野皆被霜雪覆盖，放眼望去新绿枝头压着朵朵白花，别具一番风味。

李云卿的影卫汇报，前方十几里外有敌埋伏，这些刺客歹徒恐怕是等不及要发起袭击了。

李云卿心中叹息辜负了美景，拿出盘缠仔细点了点数目，恋恋不舍将当初在京城谈好的全额船资递给绫儿爹。

绫儿爹奇怪道：“公子这是何意？说好了要去金陵，到了地方再将另一半船资给我们就行，怎的突然又变卦了？”

李云卿无奈道：“临时接到家中消息，怕是先不能去金陵了，要立刻上岸处理紧急的事情。”

绫儿爹便摆摆手道：“那银钱我们可不能收，公子先去岸上办事，我们在前面十里渡等着，反正也没别的活，等你们办完了急事，再上船继续前行吧。”

绫儿也是这意思。虽说并非找不到其他的客人，可如这兄弟两个这般省心、又生的俊美养眼的太少见了。何况这兄长，怎么看怎么好，对病弱的弟弟照顾的无微不至，性格光明磊落有担当，半路下船都要给全额的船资。

李云卿怎能让无辜平民牵扯到危险之中，她将银钱塞在绫儿爹手里，臂膀运力，便是常年习武的壮汉也未必推的开。

绫儿爹虽是常年撑船臂力比普通人强的，也感受出李云卿别看年纪轻轻人长的俊，怕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他丝毫推诿不得，感叹道：“公子好力气。你们当真是不用船了？莫非是我们伺候不周，绫儿她也的确……也罢，你们上岸去吧。可这银钱不能收全额，退你五两。毕竟离金陵还远，你们也看着手头并不宽裕，出门在外别太实诚了，留些钱财应急吧。”

李云卿这会儿倒是不贪那五两银子，满脑子想着是对付了埋伏着的那些刺客，说不得能从刺客身上搜刮一些值钱的东西，便是刺客没带银钱，光是兵器衣裤鞋袜的缴获也能换一笔钱。

这也不是李云卿独创的捞钱法门，当年与西戎人打仗，那些西戎蛮子多是将最值钱的东西都穿戴在身上，一旦战败死伤，李云卿的兵卒打扫战场的时候当然是将他们这些尸身俘虏一个个都搜刮干净，钱财充作军资犒赏。

李云卿在边疆能支撑那么多年，其实也挺感谢那些手下败将和一波波的刺客，前赴后继来送钱的。

“老伯别乱想，你们父女都是本分的生意人，今天是的确有急事。你们收了银钱速速离去，向回折返一段吧。往前走，怕是不安宁。”李云卿认真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