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杀人回忆（下）（1/1）

【……】

【往后的事，我想不难预料】

【爆炸产生的烟雾很快就散开了】

【浑身焦黑，连血液与人皮也和地面黏成一片的草坪上，赫然正是先前见到的小女孩的尸体】

【“都和炭一样了呀……”】

【——同样让人吃惊的是，面对如此情况，「恐惧」并没完全占据我的心胸】

【虽然说，最初也的确感到后怕与骇然，但冷静下来后，那种行为越想越只是像一种「条件反射」】

【那种，因为所有人都日复一日教诲「杀人就得偿命」，所以对自身未来命运感到恐惧的……「条件反射」】

【但是——】

【也许是理工科学生生性的冷静，在恐惧就犹如它诞生般，瞬息消失时】

【我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想法】

【那就是，如果将这一切掩盖，不就没事了么？】

【自己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拥有出色的才能，几乎板上钉钉将来的国家的栋梁之才】

【而对方，不过是偏僻小镇的一名少女】

【听说成绩不是很优秀，平素里又没有什么朋友，与酗酒的父亲相依为命……】

【——这样的家庭，不可能贡献出什么希望，以及才干给人类的未来吧！】

【与自己光辉伟岸的前途相比……不！单就与我手中的这项「技术」相比！此人的性命，都完完全全的一文不值！】

【更何况……】

【我露出渗人的微笑】

【——那女孩还是一名「聋哑人」】

【「聋哑」，也就意味着死了也无法告知任何人，就算与谁谁谁见面，都难以告诉自己的亲人、朋友】

【这个世界上，虽然有“手语”这种沟通方式，但对于感官健全的正常人来说，依旧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这都是在近日散步时偶然听到的消息】

【寻常人家，或路过周围的人，也许会知道这里有个制造“响声”的怪人】

【但基于不随便惹事的心理，毕竟没有人上来查看，说真的，就是一次敲门也没有】

【这就是小城市人的心态，但恰恰如此，我可以有绝对的“放心”】

【即便出游，在遥远的镇子上端详着货品买菜，也不会有人把我和那个山脚下可能居住的坏人混为一谈】

【所以……】

【“哒！”】

【我没有犹豫地，就将那小女孩几乎和焦炭五异的尸首收好，和不会留下痕迹的锡纸裹尸布一起丢下了悬崖】

【之后，又用可以完全溶解人体组织的酸液，耐心浸泡、清洗了草皮之上的空地】

【确保，就算是自己，也不可能察觉这里曾经有过人“死掉”的痕迹】

【“还是不太妙啊……”】

【但是——在日暮下凝视自己的作品时，我还说猛地一怔，意识到还有一个麻烦】

【“老师……”】

【无论怎样，空缺起来、且再也不会有植被生长的大地，总会让熟悉的人起疑】

【就差最后一步了】

【当日，我就收拾行李，顺便在临近的公用电话亭拨通了老师的电话】

【“……哈哈！听说你的研究很成功？真想不到啊！这或许是足以改变现代战争的财富！”】

【见面时，由于事先就在电话里听到我研究成功，老师非常兴奋，一上来就滔滔不绝地夸赞攀谈】

【为掩盖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刻意没有选择公共餐厅用餐，而是提前购买食材，在家中烹饪】

【餐厅就在庭院旁边，两者之间，其实只有一道巨大的玻璃幕墙阻隔】

【平日里，寂静深夜，用来赏星一定颇为惬意吧？】

【然而如今，那里却成了我埋葬罪恶的坟场，以及另一场罪恶的进行时】

【“咕咚——”】

【我微笑着和老师说自己的构思，一边将红酒倒入口中】

【我当然害怕自己的罪恶被发现，但不如说，这种危机与罪并存的感觉，反倒让我分外兴奋不已】

【虽然只是一瞥就可以察觉的风景，但由于与老师约在傍晚，又在门前攀谈过一会，现在的庭院已经完全漆黑了】

【小镇的灯光并不明亮，更多地方，都只照耀于星辉之中】

【故此，纵使站在落地窗前去看，庭院所在的方位，也不过是一张星空下择人而噬的巨口而已】

【“对了——”】

【话及兴处，老师突然醉醺醺地回过头来，从包里取出一张文件说：】

【“这是我以你的名义，委托朋友去办的立项说明……好好干吧！臭小子，你这样的人才可不该掩埋至此啊！可恶！”】

【他拍拍我的肩】

【而我，则目瞪口呆地接过了文件】

【一千万日元】

【这是项目准许拨款予我的空间，还包含许多可以取用特殊材料、药品的权限】

【也就是说，握有这张纸，也就意味着后半生的荣华，无论名誉还是财富，都可以顺利的多的握在手中】

【“老师……”】

【我的眼眶略微湿润，心却提早一步地发出叹息】

【扑通——】

【药效发作，老师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烛光另一头的我，则沉下脸，使劲眨了几下眼睛，像牧神那样遥望窗外】

【“何等凄凉的风姿啊……”】

【窗外有冷气风在盘旋，外边世界的寒风，本来应该不可入内】

【但此刻，我却货真价实地感受到了那生命的凄凉，或者说……“命运”的凄凉更合适？】

【总之，我很快起身，几乎是没做犹豫地打开通往庭院的灯，然后拖着老师昏迷不醒的身体朝悬崖走去】

【滚——】

【然后，或许是为了让自己狠的下心吧，连犹豫的时间也没有，就将老师丢下了山崖】

【“啊啦？那么，我把我在偏远山边的一处房子借给你如何？”】

【“麻烦？不不不…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如果合适的话，大可借给你这样的人弄发明！”

【“…还畏畏缩缩什么？想好了就还不快去！”】

【老师和蔼与亲切的神情，蓦然浮现在我耳畔】

【而站在江边的我，在黑暗中独对簌簌的溪流、山鸣与蝉声，只是抑制不住的流下眼泪】

【——那个杀害恩人的人，就在他尸体漂流的江边，一直跪到第二天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