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秘密（1/1）

此刻，天已大亮。

但是谁都不敢去吹皇后寝宫里的灯。

石万年也不敢！

尹嫣性子刚烈，宁折不弯，一旦脾气被点燃，势必有烧光一切的架势。

但缺点之外，她的优点也不少。在伊吾尚未改郡立国时，她和石万年忍辱负重，励精图治，终使百姓安居乐业，出现了笑傲西域诸国的盛世景象。时人誉之曰“石尹政权”，名副其实！

可眼下，这个对外铁腕、对内怀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伊吾囯皇后，面对女儿的失踪，也是方寸大乱。

石万年安慰她：“皇后一夜未眠，且久未进食。不如先用膳，再休息。羞花的事，就交由我和皇弟来处理吧。”

皇后怔了怔，目光呆滞地望向窗外。

阳光洒在琉璃瓦上，反射出来的光似乎有一股能穿透一切的力量。

鸟儿从胡杨树的巢穴中飞出，正在为孩子们觅食。找到食物后，兴奋地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门外的侍卫和门内的丫鬟偷偷地打哈欠，偶尔会窃窃私语。

尽管大家都在一场风波之中，但有人是局内人，有人是局外人，大家的悲欢并不相通。

寝宫里静得出奇，当皇后开口用“报应”打破沉默时，石万年反而沉默了。

因为他知道皇后说的是什么，但如今用“因果论”和“宿命论”不仅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反而还会扰人心智。

所以，他不仅没有接过皇后的话茬，反而还转移话题。

“你先休息，我去御膳殿看看，兴许那边会有所发现。皇弟那边应该也有线索，不要着急，我就不信一个人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原地消失？”

宽慰了皇后，石万年径自往御膳殿走来。

一路无话。

石万年到了御膳殿时，禁卫军统领黄正已经在那里垂手等着。

“陛下，我连夜问询了厨师、丫鬟、帮工，以及参加宴会的所有人，大家均未没有看到公主是如何消失的。”

“食材、餐具、酒水，我连夜都经过严格检测，并未发现异常，亦无下毒的迹象。”

黄正汇报完毕，石万年黑着脸问道：“事发后，御膳殿还有没有其他人来过？”

“没有！我检查后，已经将其贴上了封条。”黄正坚定地答道。

伴君如伴虎！作为禁卫军统领，黄正深知这事马虎不得，一旦疏忽，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石万年不再理会黄正，他亲自去撕掉封条，打开了御膳殿的大门。

随着大门的缓缓打开，一个饕餮盛宴的残局出现在我们面前。

桌子上铺的是山珍海味，酒杯里盛的是精酿美酒。各种奇珍异果堆积如山，时令鲜花摆满角落。

很难想，昨天这里还欢声笑语，今天此处就令人神伤。

石万年想起女儿，想起那盛开的金色百合和飞舞的金凤凰，想起波月那嚣张的态度和诡异的眼神……这一切，就好像一场梦一样。

羞花是他和皇后在战乱中所生，那时东凉和西凉火拼，高昌和柔然坐山观虎斗，夹在中间的伊吾战战兢兢、如履薄薄。一次行军归来，皇后生产，石万年搜肠刮肚，从“闭月羞花”中摘字“羞花”取名，一是希望她有闭月羞花之姿，二是希望她生活安定，不再受颠沛流离之苦。可如今，女儿却在及笄失踪，虽是一国之君，但石万年也无法淡定了。

他猛地一拳砸扁一个金器，恶狠狠地说：“我非把波月碎尸万段不可！”

可现在，到哪去找波月呢？

石万年没找到，石千年也没找到。

石千年知道宫内有哥哥坐镇，事发后便连夜带着祠部的人来到宫外。

伊吾的秋夜很冷，地上滴水成冰。

盔甲套在身上，尽管有内衣垫着，但依旧凉得出奇。

当然，更冷的还是石千年的眼神。

出宫的第一站，石千年就扑向邀月楼。

这里是达官贵人和社会名流买醉的地方，也是幻术师、杂技师、艺妓们表演的地方。

楼主从睡梦中叫醒，本想发作，但一看到是石千年，再看到他那冰冷的眼神，顿时哆嗦发抖。

“石……石大人……右……右将军，深夜造访邀月楼，所……所谓何事？”

石千年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一字一顿地问道：“波！月！去！哪！了？”

楼主诚惶诚恐，舌头打转。

“小的，不知道。我跟波月不认识！”

“不认识？”

“不，不，不！不是不认识，是不熟悉。”

“那谁跟他熟悉？”

“鸡鸣寺的惠因法师！他曾在评论公主失踪一事时称，常怀虚无念，浅浅红尘行，淡看人间三千事，闲来轻笑两三声。然而世事千帆而过，有因必有果。”

石千年闻言后不禁暗忖：“公主失踪事发突然，虽不属于大内机密，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路人皆知了吧。”

不过，这次石千年没有发作，而是长了一个心眼。

一声令下，众人直扑鸡笼寺。

鸡笼寺，顾名思义，因其建筑像鸡笼而得名。

十六国时期，军阀割据，战乱连连，百姓流离失所，僧人四处化缘。

成汉僧人不空辗转于前赵、后赵、北凉、西凉、后凉、南凉、前燕、后燕、南燕、北燕、前秦、西秦、后秦，最终在伊吾鸡笼山落脚。

后逢伊吾大旱，不空祈雨有功。敕建鸡笼寺，传到惠因这里，已经忘记是第几代了。

但因彼时伊吾拜火教、摩尼教和夷教盛行，佛教不被重视，所以鸡笼寺的香火并不旺。

石千年一行来到鸡笼寺的时候，已是破晓时分。

寺院冷冷清清，一个僧人正在扫地，一个僧人正在熬粥，一个僧人正在早课。

而惠因则是站在寺院的大树下，仿佛在等什么人。

见石千年一行火急火燎地赶来，惠因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之后，对着石千年说道：“右将军别来无恙！”

石千年打断他，“赶紧交待！波月把公主掳哪去了？”

惠因不急不缓地说道：“因果报应，屡试不爽。右将军莫非忘了那个秘密乎？”

石千年脸色大变，呵斥道：“大胆惠因，那个秘密为伊吾囯顶级机密。任何知情人均不能再提及，否则杀无赦！来人，将惠因拿下！”

惠因伸出双手，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似的。他转身跟扫地的那个僧人说：“我此去凶多吉少，尔等在此等我的另一位故人，他未来之前，诸位不准离寺！”

说完这些，惠因束手就擒，他悄悄地跟石千年说：“右将军，宝藏用之殆尽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