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君子(1/1)
薛综文根本没在意坠落山崖的两个小鬼,那些即将掉入深渊之水的尸体在他眼里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但山崖高险,即便是轻功绝顶的薛掌门也不敢舍身跳下。
“完了,全完了!”薛综文在崖上怒骂,
令于月看着崖下面自由落体的尸体和两兄弟,轻骂了句,“就让他们陪葬吧,本来这些尸体也难成大事。”
估计在场的四人中只有离清云还相信自己能全身而退。他的手臂先前被薛综文几近捏碎,现在本该疼痛难忍,但情势危急,顾不及想这么多,只见他身轻如燕,踩着在空中尸体。
“来!把手给我!”清云把手伸向下面的无忧。由于下落速度极快,风声盖过了清云的喊叫,但无忧看着清云伸来的手,还是不假思索的递了过去。
清云接过手,随后一踏,飞起把无忧拉到尸体之上,两人乘着尸堆,在即将堕入水渊时,一跃至开阔平地。
“啊?”薛综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俩小子怎么会我剑傀的登云踏。”
“再见了!薛掌门!”离清云朝着崖上呼喊,十分畅快,无忧倒在地上惊魂未定,有些呆愣。
“小贼休走!”薛综文几个跃步瞬间跳至远山阁大门之上,手中之剑早已出鞘。
“别愣着了,快走!”离清云拽起瘫在地上的无忧,无忧抬起头看着步步逼近、杀气森然的薛综文当时就清醒过来。两兄弟一路快跑,直到几里外的城中闹市。
“哎!别停啊,快跑!”无忧催促着慢下脚步的清云,后面薛综文离他俩不过几百米。
“没事了,咱们在这他不敢轻易动手,走,哪人多咱就去哪!”
两兄弟沿着闹市街一路走,发现前方人头攒动。顺着人潮,挤到头前,发现是一个义卖会。
所谓义卖会,就是大财主把自己的古玩书画、稀世珍宝等拍卖,卖之所得尽数捐出。四方皇土皆受敌害,长安郡所居之人自古是家国同构一体,有情有义富甲一方的官人不在少数。
今日之义卖会所来百姓有半城之多,以至于几里外两兄弟就听到的那的叫喊声。走进中央后更是让兄弟二人大开眼界:清新淡雅、栩栩如生的山水画卷;冰清无暇、璀璨夺目的玉雕佩饰;削铁无声、锋芒逼人的刀枪剑戟;更有字字珠玑、句句箴言的文武秘典。
“下面要义卖的这本是妇孺皆知的名著,君子必读的‘论语’,由本城老教授李明远所藏,李家传承数百年,由竹简编成,金丝系于其中,实是当世稀品。想要的竞价的各位有序举手。”
“十两!”“五十两!”“一百两!”百姓疯狂竞价。
“一百两一次,两次!还有没有对这件宝贝钟意的,最后的机会了!”
“五百两!”人群的目光集中在两个孩子身上。
“你疯了?你哪来的钱?”无忧扳下清云举起的手,还旁边的人解释着,“他脑子不好使,对不起各位了!”
“谁家小孩?别捣乱!”先前叫价一百两的那人催促着掌锤人敲定价格。
“我出五百两!”离清云大喊。
“砰!”掌锤人落下锤子,“恭喜这位买家,成交,五百两!”
几个壮汉把清云和无忧请上台去,无忧虽不愿,但看了看那几个壮汉的体型,只能从命。
“这下完蛋了!”无忧埋怨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来来来!请买家付银两,卖家交书简。”掌锤人站在中间,一旁的花甲老人手上捧着几卷,地上还放着一堆竹简,另一端的两兄弟,一个尴尬不安,一个镇定自若。
只见离清云从怀里掏出几根金条,“这些够吧!”
在场的百姓都不相信这两个孩子身上有这么多钱,尤其是刚刚那个几乎已经把宝贝抱在怀里的买家。
“他们这钱肯定不干净!”那买家叫骂着,群众似乎也被他带动起来。
“停!”清云一声大叫止住了声浪,“这钱自然不是我们的。”
“你看,我就说那些金子肯定他们是偷来的!”
“等等,我还没说完,这些金子是受那位武林豪杰所托。他不想抛头露面,抢占这场义卖会的焦点,只想为了前线战事尽一份微薄之力!”离清云指着台下,人们顺着他的所指的方向找到了左顾右盼的薛综文。
“哎!这不是薛掌门吗?”百姓们一眼就认出这个昔日长安城第一门派的掌门。
“薛掌门慈悲为怀,寄生命于国家,今日大手笔买下此物,真是君子之典范!”掌锤人请薛综文上台讲两句,薛综文本不想上去,但被人群推来推去,不知怎么就到了高台上,两兄弟也趁机溜进了人潮之中。
“什么?”薛综文一脸迷茫,“我买什么了?”
“你就别装了,那两个孩子都把实情告诉我们了,薛掌门自己门派都快倒闭了,还心系国家大事,这本论语和你真是太配啦!”
“什么乱七八糟的!”薛综文抬步就想往下面走,但下面百姓实在太过热情,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
“薛掌门要去哪?东西还没给你呢!”老叟把竹简一卷一卷的交付给薛综文。
薛综文愣在那,还是没搞清状况,接过一卷,上面刻着一句,“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瞬间臊的面红耳赤,对着台下情绪激昂、面带欣慰的百姓,薛综文有些羞赧,有些愤恨,更多的还是自责。
回想当初,薛综文也是个意气风发,雄心壮志,准备大展宏图的英杰少年。但世事无常,家师秘籍双双下落不明,宗门衰落。也怪他急功近利,追逐威名,这才顺着前人走上邪路。从被陆肃抱在怀里之时就已经注定,剑傀如此,他就只能如此,这是宿命。他没从抗争过,也许他看到满屋的师兄弟在师父失踪之后都化成血水,心中也只是多了几分寂寥吧。
“在下没能妥善继承家师及师祖们的遗业,今日剑傀潦倒残破,是综文之责,今日换种方式救国,也只算是赎罪路上的小小一步吧!”薛综文拱手向台下百姓,此刻言行竟然真有几分君子之态。
“那可不是一小步啊!那几根金条足足有六七十两,薛掌门真是舍小家为大家,让老生钦佩不已!”老叟手里掂量着金条重量,向薛综文鞠了一躬。
“这俩小子真没少偷啊!这几十两金子我可攒了几十年啊!”薛综文心里暗想,脸上还是强装着笑意,毕竟门派的颜面要远比自己的私房钱重要的多。搀起俯身的老者,“折煞我也,晚辈才疏学浅,如今能做点对国家对人民有用的事,必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区区金银何足挂齿!”
白临城又是几日安详宁静,苇刃青每日和白彻督促教导城中百姓练习剑法,似乎人们好像接受了这个骨头长在肉外面的怪物。
“白兄,数日过去,他们基本都练的有模有样了!”苇刃青看着进步神速的民兵心中欣喜不已。
白彻拍了拍青的肩膀,深叹了口气,“还差得远呢!他们现在只会模仿动作,要是真打起来估计全忘到脑后去了。”
“我教城民剑法的本意也不是让他们上战场同敌人厮杀,而是在战乱之时起码不会认为自己是个连累他人的负担。”剑圣走上高台俯视着正在勤加练习的城民。
风声萧瑟,深秋清冷,苇刃由一不住的咳嗽,两人将他扶进屋里休息。
“都怪我学艺不精,没能接下大任。您本该颐养天年,如今却为我们每日操劳,呕心沥血。”苇刃青跪在剑圣面前,泣不成声,但他的声音还是让人忍俊不禁。
“行了,别说这些肉麻的话了,前辈的身体估计比你我都硬朗,估计是这几日起了秋风,前辈衣服单薄受了风寒,我去叫大夫煎下几副汤药,喝下一准没事。”白彻听苇刃青粗壮低沉的声音说着唯唯诺诺的软话,笑得前仰后合。
“多谢白总领了,老夫这几日确实感觉身子发紧,但只是轻微小疾,不足多虑。我看白常这几日就要带人前来,要做好准备,万一大事不成,也得想个备选之策。”
白彻收去笑容,面色凝重起来,“我看恐怕没那么容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不止我们知晓。白常此去就算他能让幕后黑手放下戒备,也不可能只身赴会,倘若带来大军压境,那城中的子民都要成他们的给养了。”
“我看不如只留精兵强将和这几日训练有果的百姓,其余士兵护送城民迁离此地。这样一来,我们也好放开手脚,和他们决一死战。”苇刃青站起来掸去身上的灰尘。
“城门外有人求见。”守城的士兵来通风报信。
“太阳都下山了,应该不会是白常吧。”白彻有些心慌。
“说不准,邪祟最愿意摸着黑行动。”剑圣分析。
“不是白城主,几个人身着朴素,像是深山习武之人。”
“我们到城门看看情况吧。”白彻和苇刃青随士兵到城门。剑圣也想一同前去,被二人拦下,继续在屋子中休息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