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1/1)
宣后与夕辞默契的在这清幽的老宅里停留了十余日,直到凌不疑又一次来探望她们时,委婉的转达了文帝对宣后的问候,这才有点不情愿地返回了都城。
夕辞一路将宣后护送至长秋宫,心中虽有些遗憾不能让她多在外自由些时日,却也明白她的顾虑。
宣后看出她有些闷闷不乐,心知她因何如此,便柔声劝道:“媖媖,予这些时日过得很开心。还有不足一月便是予的生辰,予虽不愿铺张,却也不好一再婉拒陛下的好意,你可愿替予来主持予的生辰宴吗?”
“娘娘……”夕辞有些犹豫,这不该由她来主持。
宣后轻叹一声,“予知有些难为你了,此事本该由予的儿女来操持,只是……予不想办得太过张扬,可予的子女却并不能叫予放心。”
太子妃也好,五公主也罢,这二人都不是能承担此事之人,宣后对她们的品行不说心知肚明,也是有所耳闻的。太子妃娘家出身贫瘠,当初若非文帝早年定下了那桩婚约,太子本不会娶她为妻,也因此使得她对财物颇为重视。而五公主,宣后不禁蹙眉,听闻她又在封地大肆圈地,她也不知究竟是何情况,待小五进宫,她还得再询问一番。
夕辞心知宣后的为难,念及这位长辈平日待她极好,处处为她着想,甚至她只是偶尔进宫也在长秋宫里为她布置了一间休息室。
思及此,不由得心软了一霎,答应了宣后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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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宫后,兰心从夕辞的口中得知了此事,不由得担心道:“女公子,你这样岂不是会得罪储妃与五公主?”
夕辞无奈的叹道:“你以为她们此刻就没有嫉恨我吗?”
太子妃曾想以她做借口让凌不疑来帮助太子,只是被她先一步避开了而已。后来数次假意与她偶遇,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故作不知她话中深意,没叫她如愿罢了。至于五公主,她是圣上登位后唯一一个出生的子女,自幼受尽帝后宠爱,也养成了如今那般骄纵的脾气,甚至还以议事为由,在府中招揽了十余位幕僚。说是幕僚,实则知情人都心知肚明。在她看来,宣后身为她母后,自然只能宠爱她,对夕辞这个半路冒出来抢夺她父皇母后疼爱的女娘早就看不顺眼了。不仅是夕辞,有时她甚至连凌不疑也看不惯。
“啊?”兰心因无法跟进宫,故而不知内情,这会儿听了夕辞的话,不免有些担心,“那该怎么办啊,女公子?”
往日招惹她们的人,总有办法还回去,可这储妃与五公主……怎么想都不好办啊。兰心不由得发愁,要不,她去提醒一下凌将军?
见兰心忧愁的皱着一张小脸,夕辞好笑的戳了戳她的脸颊,安抚道:“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太子妃除了吹吹枕头风之外,着实也不能拿她如何,况且太子是耳根子软,却也不会主动害人。至于五公主,夕辞很清楚只要理在她那边,就算她反击,文帝也不会责罚她的。既然如此,她又有何惧。五公主的确心比天高,自诩太子不如她,可在夕辞看来起码太子还是个好人,她呢?
五公主能对付夕辞的手段有限,无非都是在后宫里头给她使点绊子,她若真敢明火执仗的与她动手,届时便不知疼的会是谁了。
“好了,兰心,帮我传个信给老宅那边,数数我们早先酿的果酒与桃花酿还有多少,再清点一下庄子上的食材。皇后娘娘是个不喜铺张浪费之人,用粮食酿酒在她看来太奢侈了,果酒足矣,至于桃花酿,要是不多的话就给圣上、皇后和越妃就行,若有多便给其他人一份。”夕辞正与兰心说着接下来的安排,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便随口问道:“对了,船队回来了吗?数月前不是传来消息说老师寻找的那些粮种已经找到了吗?”
“早就回来了,女公子前段时日一直很忙,长安便想给你个惊喜,他已经命人将粮种按照老家主的叮嘱给种了下去,都快三个月了。也不知道老家主从何得知的这些东西,希望产量当真能如老家主所说的那般。”兰心一脸憧憬道,“这样,百姓们也不会在饿肚子啦!”
夕辞欣喜不已,“真是太好了,或许皇后生辰宴之前便能有所收获,回去我便联系长安兄长,问问粮种的生长情况如何。若是能成,也是对皇后,对百姓最好的礼物吧。”
“是啊。”昔年她父母被卖给了人牙子,不就是因为家中已经养不起孩子了么。兰心对她的父母已经没了印象,只记得自己当初是家里穷才被卖了的。幸而她遇见了女公子,才有了如今的造化,不似程府上那般多的小丫头,也就她跟着女公子,脱了奴籍不说,还遇到了长安。
这样想着,兰心便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她还是幸运的,上天终是待她足够宽容。若是知晓幼年的不幸是为了如今的幸福,兰心想,她也是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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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不疑知晓她将要为皇后主持生辰宴后,便很心疼地说道:“媖媖,此事并不简单,你每日这般繁忙,还要在宫里与秦府来回跑,实在太累了。”
“那也没办法啊,娘娘都那样说了,我也实在不忍心。”她伸出手捧着他的脸笑道:“没事啦,外头的事情还有兰心在帮我,她可是很能干的。至于宫里头,翟媪也会帮我呢。阿狰你若有空,不如帮我想想该送娘娘什么生辰礼好呢?”
凌不疑宠溺的任由她揉捻自己的脸,“我已命人在搜寻宣太公的笔迹。”
夕辞想了想,捏脸的手改为环抱住了他的脖子,笑道:“果然还是阿狰聪明,那我也让他们帮忙一起找。对了,如果顺利的话,还会有一个大惊喜。”
凌不疑顺手把人抱进怀里,不让她那么累,口中顺着她的话问道:“什么惊喜?”
“不告诉你。”夕辞嬉笑道,“都说了是惊喜。”
凌不疑低头,与她眉心相接,低声笑道:“真的不告诉我吗?”
“不说。”夕辞难得嘴硬道。
抱着未来新妇的男人故意露出了些许委屈之色,“媖媖,我们明年就要成婚了,连我都不能提前知道吗?”
被男人故作委屈的模样动摇了一瞬,夕辞扭过脸,“……不行。”
“那我可以要个补偿吗?”眼底划过一丝狡黠,凌不疑轻声说道。
“什么补……”夕辞好奇的把脸转了回来,恰好被预谋已久某人稳稳堵住了唇,盈盈杏眸刹那间微睁。
也不知过来多久,当两人终于分开时,夕辞的脸上犹如晚霞一般明艳,双唇更是微微红肿。幸而两人独处时兰心都会命下人不准打扰,不然凌不疑怕是要被脸皮薄的未来新妇给扫出门去了。
真·长枪横扫。
晚膳时,夕辞都不好意思去看厚颜无耻的某人。不管某人如何殷勤的夹菜讨好,仍是不为所动的一心专注于自己的碗里。好在兰心体贴,给他们未婚夫妻留了独处的机会,这才叫夕辞没在兰心面前丢脸。
不过她又想起了白日里宣后的邀请,还是忍下了内心的羞愤,开口说道:“子晟,娘娘心疼我整日来回跑,怕我休息不够,想让我暂时住在宫里,待寿宴结束了再回来。”
凌不疑替她夹菜的手一顿,剑眉微皱,随后又松开了,“那便去吧,你这么来回跑,的确休息不好。媖媖莫怕,若是有人敢找你麻烦,直接反击便是,其它一切有我。”
夕辞轻哼一声,轻声嘟囔着,“我才不会任人欺负呢。”
凌不疑宠溺地笑道:“我也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他心中已经有了决定,虽然进宫比在秦府见面更麻烦些,但未来新妇要住长秋宫,他身为文帝义子,频繁些进宫去看望义父义母也没人能说长道短。
反正……
某人心想,圣上定是不会忍心让他长久不见媖媖的。
——
入宫后的生活与夕辞所料想的一般,除了忙碌了些之外,皇后从不禁止她做什么,只是她顾及凌不疑,不想徒惹是非。虽然某人不说,但夕辞知道他一直在追查孤城旧事的线索,如今已经怀疑到小越侯身上了。当年最先去救援的军队有两支,一个是老乾安王,另一个便是小越侯。若是当时他们及时赶到,孤城……未必会出事。
夕辞收回思绪,无声轻叹,她已经命人暗中帮忙寻找韩武的下落了。只是……秦家无人见过韩武,一时间有些难以下手,只能按照子晟所描述的方位搜寻可能的线索。时至今日,仍旧一无所获。夕辞每日见凌不疑辛苦的来回奔波,眼底下都透着些隐隐的青色,不由得心疼。
于是,当某人再一次来长秋宫时,看着他略显疲惫的眉眼,夕辞二话不说,把人拉到了卧室里去了。好在长秋宫里属于凌不疑的卧室一直都在,宣后命人时常清扫,只是少了些日常用品罢了。不过这会儿夕辞只是想让他找个地方休息,其它的东西倒也不急于一时。
“媖媖?”凌不疑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拉着小跑到了这间熟悉的卧室里。
“你给我好好休息。”夕辞不由分说的把人按在床榻上,故意说道:“瞧瞧你那脸色,子晟,你本就比我大上不少,若是再不知好好爱护自己,日后我们走在一处,岂不是要叫外人说是老夫少妻?”
凌不疑眉头一拧,摸了摸自己的脸,狐疑地看着夕辞,“有这么糟糕吗?”
“当然啊,你也不想想这些天你都是怎么折腾自己的。”素白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眼底的阴影,夕辞的眼中划过一丝心疼,不由得嗔道:“你啊,我在这儿好好的,皇后娘娘和越妃娘娘都很照顾我,也没什么人会找我麻烦,你担心什么呢。快休息一下,不然再这么下去,你都能做我阿父了。”
“净瞎说。”凌不疑自然不愿听这话,他只想听旁人说他与夕辞是天作之合,老夫少妻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过他也知道这是夕辞故意的,只是想让他好好休息罢了。看来他这会儿的情况确实有些糟糕,不然夕辞也不会说这般话来激他。
“我知道了,媖媖,这就休息。”说罢,他在夕辞的注视下,有些疲惫的和衣靠在了榻上,双眼微阖。直到听见他的鼻息变得绵长,夕辞拉过了一旁略有些薄的棉被动作轻巧地给他盖上后,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卧室,准备命人替凌不疑准备些日常物品来。
谁知才出卧房,便看见骆济通正在外头朝里面张望,不由得微微蹙眉,“骆娘子有何事?”
她一脸平静,看见夕辞后反而笑了起来,“瑶成君,皇后娘娘寻你。”
夕辞敏锐的察觉到了此人眼底那一丝藏得极深的恶意,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往日的表现,心中顿时有了猜测。
“我知道了,这便过去。”
骆济通却又说道:“凌将军是在里面休息吗?”
见她主动问起,夕辞心中的猜测愈发肯定了,有些心烦。又是一个烂桃花,凌子晟,你最好自己给我收拾干净!不然有你好看的。
虽然心中厌烦,但夕辞面上却看不出半点不耐,只是点了点头,淡淡地冲着身边的宫女说道:“凌将军睡下了,你帮我在这儿看着些,等他醒了再来唤我。”
而后又点了一人,命她去准备些毛巾棉被之类的用品,待凌不疑醒了,再给他送进去。如今凌不疑已是成年男子,虽不宜在长秋宫过夜,但白日里小憩一番还是可以的。
吩咐完一众事宜,夕辞带着剩下的宫女便要去寻宣后,待她越过骆济通时,停下脚步,淡笑着说道:“骆娘子不与我一同去见皇后娘娘吗?”
骆济通的眼底闪过一丝隐晦的不甘之色,她又看了眼凌不疑的卧房,最后转过身来,和善的笑道:“自然是要去的。”
她面上笑着,心中亦是恨极。
当初宣后说要为她与十一郎牵线,可谁知这程夕辞却凭空杀出,占据了十一郎的心。若是裕昌郡主与三公主也就罢了,可程夕辞不过是一武将之女,与她又有何异?为何十一郎能接受这程夕辞,却始终看不见她呢?
程夕辞,若是没有你,我怎会与十一郎失之交臂,更不会被皇后赐婚……远嫁西北!
夕辞敏锐的察觉到了来自骆济通的恶意,神色不变,心中却已然提高了警惕。正所谓会咬人的狗不叫,出门在外永远不要小瞧任何人,这是老师教给她的第二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