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我叫桃子，却并不爱吃桃（1/1）

城西的一间破庙里，楚桓架着一条野狗放在火堆上烤着，旁边的小乞丐则双眼放光地盯着狗肉，嘴角的口水已经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原本楚桓是想带她找家客栈吃顿大餐顺便洗个热水澡，但是小乞丐却告诉楚桓说城中如今实行宵禁，没有客栈会在此时营业。楚桓之前走在街道上时确实发现整个大街上空空荡荡，唯有打更的声音偶尔在城中响起，于是只好跟着小乞丐来到了她的住处，便是这间破庙。

“我说你之前为啥不喊救命啊？要不是我耳力好，听见了那群人的叫骂声，你今天岂不是就在劫难逃了呀？”楚桓有些好奇地问道。

小乞丐闻言却嗤笑道：“喊救命有个屁用，生也好、死也罢，这个世道哪有人会在乎一个小乞儿的生死啊？”

楚桓闻言语气一塞，不禁有些心疼，便伸出手去想要摸摸小丫头的脑袋安慰一下，却不想扑了个空。

“你想干嘛？不会是想和那几个杂种一样对我起了坏心思吧？我可告诉你，虽然我穷，虽然你救了我，但我可不是个随便的女子，你最好收起那些坏心思，要不然我可对你不客气！”

楚桓的手停在半空，脸上满是尴尬，只好缩回手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悻悻道：“你想啥呢？就你这个才十岁左右的小丫头片子，我怎么会对你起坏心思？我只是……算了，不说了。”

“我今年十五了，不小了！”小丫头努力地挺了挺胸脯，有些倔强地反驳道。

楚桓不禁被她的动作给逗笑了，但下一刻便收敛了笑容。十五岁的少女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眼前的小乞儿却是瘦骨如柴、鸠形鹄面，身形甚至都比不上前世那些八九岁的少女，简直瘦削到了极点。

不过她的眼神很明亮、很清澈，亮如明月、清似山泉，仿佛能清晰地倒映出一个人的身影。

“对了，傻大个，你怎么那么厉害？疤脸他们还有这条野狗，感觉在你手里就像……就像插标卖首一样，你是不是会武功啊？”小乞儿忽然开口问道。

楚桓闻言伸手弹了小乞儿一个脑瓜崩，随后才说道：“我不是傻大个，我叫楚桓，你要是愿意的话喊我一声楚大哥就好。至于我的武功嘛，不是我吹，放眼这个江湖，除了武当山上的那位武学大宗师我没有把握之外，其余人我还真是不惧。不过话说回来，你个小乞儿竟然还知道啥是‘插标卖首’？倒是令我有些好奇啊。”

小乞儿闻言眼神不由得一黯，随即又恢复正常。她扭过头去，语气毫不在意地说道：“小时候我爷爷总喜欢给我讲三国关公过五关、斩六将以及单刀赴会的故事，不过讲来讲去就那么几段，听得熟了也就记得了。”

“原来如此，看来你爷爷应该也是个读过书人吧？”楚桓笑着夸赞了一句。

“他才没读过书呢，这些故事都是他在张财主家听别人讲得，然后再回来讲给我听。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些故事……”说到最后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小丫头把头埋在胸前，瘦小的身子微微地颤抖着。

楚桓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随口问道：“那个……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楚桓本想换个话题，结果小丫头却忽然抬起头来，推开楚桓的手臂，红着眼倔强地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楚桓？这名字真难听，就和你一样，长得好难看。”

楚桓的名字是他外公所取，却是不容得别人肆意侮辱，再加上小乞儿那有些蛮不讲理的态度，心中不免有些生气。但见到小丫头通红的双眼，也不好说些语气较重的话，只好沉声说道：“我的名字是我外公所取，好不好听却是与你无关！”

说完楚桓便一心烤着狗肉，不再搭理小乞儿。

两人皆沉默不语，只有火焰焚烧木柴时发出的“噼啪”声不断作响。过了半个多时辰，狗肉已是烤好了。楚桓撕下一条后腿，吹了吹后，反手递到了小乞儿面前。

小乞儿愣了片刻，终于忍不住肚中的饥饿接了过来。楚桓随后又扯下一条前腿，自己吃了起来。

“我叫桃子。”

一道细微如蚊蝇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楚桓眉尖一挑，转过身去看向小丫头：“你一个小女孩哪怕是叫‘桃花’也比叫‘桃子’好听啊。”

“我爷爷是在一棵桃树下捡到的我，身边正好还掉落了两颗桃子，于是他就给我起名叫桃子……”

楚桓一愣，随即立马笑道：“这名字也不错，那你应该很喜欢吃桃子吧？”

桃子扭头瞥了楚桓一眼，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继续说起了自己的身世：“我从小没爹没娘，是我爷爷一手把我养大。他给张财主家种地，因为年纪大了，所以没有工钱，一天就给两块馍馍。他总是等到晚上回家后，再找点野菜熬些……熬些粥泡着馍馍给我吃。日子是苦些，但有爷爷陪着过得也很开心，直到……直到我十岁那年……”

说到这，桃子仰起头擦了下眼睛，没有让眼泪流出来。等了一会儿后才继续说道：“我一直问爷爷我为啥叫桃子，爷爷告诉我说桃子是世上最好吃的果子，最是香甜可口。我便天天缠着爷爷想吃桃子，爷爷拗不过我，于是就领着我去了当初捡到我的那片桃林中。那桃林是张财主家的，从不允许下人偷吃。我爷爷本以为偶尔一次没关系，结果正好被人发现了。我爷爷让我先走，他随后来找我，于是最后，只有我逃走了……”

楚桓轻叹了一口气，桃子扭过头来看着他，咧着嘴笑道：“我爷爷他骗了我，我只吃过一次桃子，那味道，很苦……”

桃子笑着说完这句话，便埋下头来只顾着大口大口地啃着狗肉，伴着泪水进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