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K国的新工作（1/1）
“程心！程心！”
机器运转的轰隆声回荡在车间上方，程心盯着夕阳照映下的橘黄色玻璃窗发呆。
这是她在滨城的这个工厂里实习期的第三个月，车间的同事们正忙着生产极板。
灰绿色机器旁氤氲着的茫茫的水汽罩住人小幅度晃动的身躯。
本地的同事大娘总热心于给她介绍对象。基本她走到哪个车间，和那边的同事没说上几句话，就会被迫谈论婚恋这个私人话题。
这不又来了。程心回神，顺着呼喊声走过去，又敷衍几句，委婉地拒绝了。
真心累啊。
她初中读的是本地最优质的私立学校，文科拿过年级第一，总分开始也是班级第一。初二迷上了艺术，在别人上文化课时频繁地去学美术，导致成绩一落千丈。
在父母和师长迟钝又惊异的视线范围中，程心变成学渣。
但就在前几天，她趁着休息天，去偷偷办理了护照。准备继续办理签证，然后用攒来的钱飞去K国，在那边打工一年，再回国生活。
她还没告诉周围人这个决定，因为她觉得大家应该不会理解。下班后她会跟母亲商量这件事，今晚预计会是个突然爆发争吵的不平静夜晚。
最后一次呆在厂里的宿舍了。程心定定地靠站在门框右侧，黑色齐肩发被鸭舌帽挤压得纷乱毛糙。
白茫茫的废气从百米外的大烟囱上排出，无数细小的尘粒随风吹散。
出租车的喇叭连声按了两下，程心反应过来，是她打的网约车开进宿舍楼下了。
迅速提着打包好的大部分行李袋冲去楼梯间，关上副驾车门的瞬间，最后看了一眼白色宿舍楼。
安静如鸡。
只有在地面劣质的晾衣架上，白衬衫醒目地舞动着，像在对她告别。
程心搓着手，对自己今晚即将应对的场景很不安。
半个小时后。
出租车停到母亲打工的宿舍门口，师傅把她的行李放到墙根就离开了。
程心刚要用钥匙开门，宋曼巧就一手拿着瓣切好的香瓜从房间里推开门了。
择日不如撞日，她想。
“妈，我不想在那厂里干了，想出国打工。”
“哎呀，陶乐有空不是可以去帮忙吗？又是淡季，现在还用不着程心去吧。”
宋曼巧坐到床沿，程心才发现床头塑料板凳上手机屏幕显示正在视频通话，心里一惊。
程心表姐近几年开了一个网店，线下还有小工厂。因为是婚后才和老公合办的，所以程心大姨不得不把大部分时间用来照顾年幼的外孙们。程心表弟陶乐比她小两岁，毕业后只想专心考证，在家呆了两年了，不事生产。
宋曼巧指了指切好的香瓜，好似没注意听她的话。
“吃瓜呀！”
程心正好口渴，等会说不定有好多话要说。先缓一缓吧，她闭上嘴，深呼吸一口气找个凳子坐着。
谁知刚咬了两口甘甜的果肉，大姨就又提到了她。
她只好抽出两张纸巾，擦了擦嘴角的果肉果汁。
“程心啊，你现在这个工作，平时都是干什么的？比来俺这你姐的店里做客服还要好吗？”程心的大姨宋曼淑虽然讲的直白，但也是好意。
“不好，准备干别的了。”程心突然就不想瞒着亲戚了。电话那头的程心大姨明显一愣，以为程心是生气了，随后又开口想安慰她几句。
“下家什么的，真离职了再说，以后可能也需要大姨能帮到我。”程心打断道。
“没事的，以后你给你姐的店做客服什么的，外面多少钱，我们也不会亏待你的。”宋曼淑保证道。
程心这下无语，她其实没打算要去姨姐和姐夫的线下工厂去工作。毕竟跟熟人尤其是亲戚一起共事，相处的关系比起同事要复杂多了。
想想到时候的工作场景，她就觉得心惊胆战。这下已经让大姨误会了，以后再慢慢找机会解释吧。
只要到时候自己新工作的工资，能远超于现在满大街的文员客服月薪三千，亲戚们肯定也不好意思张嘴给她介绍工作了。这也是她想出国工作的重要原因！
她上学的时候已经成绩一路下滑了，不止上学的时候，工作至今也交不出一份稍微亮眼的履历。从外面打工回村，开个大门的声音都能“惊动”闲的要命的邻居故意从家里走出来，八卦她在外面的工作情况。
要是碰上她工作比较稳当时，邻居问两句就噤声了。她失业时，邻居就爱跑到她家里，看似是在出谋划策呼朋唤友帮她找关系找工作，实则是自以为是并且把这件事宣扬的无人不知。
程心想想以前她在家里吃着饭，邻居突然进来串门后就站饭桌旁打着电话，问别人那有没有岗位可以给她做的时刻。她不想再被人从职场到家庭，全方位场景的看低。哪怕一个人到陌生国度，人身安全方面，心里都没有底，她也会尽力地赚钱。
“嗯，谢谢大姨。不过我目前还是像我妈说的，先在外面工作，锻炼锻炼自己的个人能力吧！”程心感觉现在这局面，还是先表明态度吧，也不管这么回答是不是显得她冲动了。
“哎呀，姐，这还有我呢，程心找工作的事情我还能给她参谋不少主意，你要对我们有信心啊！”
程心听到妈妈这么说，知道她也在维护自己。就是希望到时候自己的新工作，真的不要让妈妈在亲戚面前丢脸。
趁宋曼巧继续聊天的功夫，程心掏出自己偷偷买的的二手某水果手机，打开下载好的K国兼职软件，
她可想的长远，一直在国外也做服务员之类的工作的话，也是没有出息的。她还是想继续学习发展艺术的。
点开求职软件的对话框，发现之前她投递简历的一个艺人工作室，无门槛招服装助理，月薪比便利店还低。用软件翻译了一下人事的回复消息，对方的意思她现在就可以入职了。
“给你又找了一个服装助理。”K国韩城一所高级公寓里，中年大叔范斗彬盯着平板自顾自地出声。
桑尘撸着猫的手没有停下来。
范斗彬把平板推到桑尘面前的茶几上，蓝光屏幕下显示的正是程心在求职软件上的证件照头像。
“不过她是C国人，刚来K国，对工资也就不挑了。”范斗彬觉得桑尘好歹应该知道服装助理的长相，别记错人。
“C国的经济真的不算好啊，这么年轻的女孩，这样的工资也就够吃饭的也愿意做。”
听着范斗彬把C国年轻人描述的这么夸张的惨，桑尘的好奇心兼同情心终于被勾起了一点。他抬头看了一眼年轻女孩的高清图片，嗯，普通的相貌，只是脸颊边的笑意有点生动。
桑尘拉开抽屉，取出一罐猫饼干，拿出一把绿色饼干递给小白猫吃。
“行吧，希望到时候人家来工作了，你不要一直拿这种冷漠的态度对待。”
范斗彬也是无奈了。
桑尘还是没有说话，仿佛真的是对周围的人漠不关心，无所谓谁来帮助他工作。两只手从对猫的拥抱抚摸变成了轻轻的按摩。
范斗彬见状也只好打住，拿起平板刷着网上的美女视频。
“嗯，这个程心还是学的艺术专业，这些网上的美女去掉包装和她外形也差不多，说不定在工作室工作后她的着装打扮也能提升很多！”
如果不出国，她的很多梦想真的是会搁浅。
人挪活，树挪死，程心的梦想或许从这个决定开始发芽了。
六月二十五日。
程心出国前的倒数第三天，昨夜下了一场中雨，早上起来能看到路上有明显深色的积水印。
为了不打扰到她工作，宋曼巧今天特意请假回老家了。
程心坐在被行李包围的书桌前，奋力点击着鼠标，用修图软件完善着K国某不知名艺人工作室传给她的岗前测试图稿。
虽然离开学校两年多了，学习绘画什么的只是看免费网课，最多偶尔付费观看网站上大佬绘画过程的录屏教程。但程心觉得既然已经录用她了，不管做成什么样，尽力就好。
等她觉得基本完成了，端详着这幅服装设计的图片，心里还是打鼓，觉得自己画的和那些有名设计师的作品简直有次元壁。
再想想如果自己的绘画水平被此画暴露，因此被拒绝录用。那她在国外时绘画水平得不到历练，只能做类似服务员的工作，更觉得前途渺茫，差点想动动手指点击退票。
程心以往的敷衍工作状态发挥了作用，她想实在不行，就在国外打工几个月，那也能攒小几万回来。可以回国不工作躺一阵子了。
再说不能什么事，都按她预料的最坏的情况发生吧。在国外好歹也可以见世面呢，回国之后她的思想境界肯定也和以前大相径庭。
把改好的服装设计图稿压缩一下，发送到对方工作室的邮箱中。耗时两天的工作结束了对她的身心折磨。
舟车劳顿了一天，程心终于到了K国S市市区，还没去看即将租住的房子，就被艺人助理叫去公司报道。
SPC大楼舞蹈练习室。
“范哥让你去会议厅。”桑尘的队友李齐叫住正在练习的桑尘。
桑尘停下了动作。
李齐打趣道：“公司给你配的人还不够用的啊，范哥这回自掏腰包给你找了服装助理啊。”
“服装而已，能起到什么大的用处。”
桑尘真的对此次工作人员的变动不甚在意。
李齐看他这样，也不好再干涉。
“好吧，可你不能让范哥白花这个钱啊。”
桑尘慢悠悠走到了会议室门口，犹豫了一下，他敲了敲门。
没有人回应，他等了几秒又敲了下，突然明白过来他为什么要这么有礼貌。
桑尘直接推开门。
办公室的皮质沙发上坐着一个女生，除此之外，不见经纪人范哥人影。
黑色齐肩短发的女生在低头翻找着包内的东西，没有注意到他。
这应该就是那个刚入职的服装助理。
“程心，这就是我们公司的艺人桑尘。以后你就负责他的舞台服装的的改进设计。”
范哥正好也从他身后半阖的门页中进来，就急着给他俩互相介绍了。
程心猝不及防地抬头，嘴角勾起，一侧酒窝被牵动着凹陷进去。
愣怔地与桑尘对视了几秒钟，率先对他打了招呼。
“您好，我是程心，以后请多多指教。”
说完这句话之后程心忐忑的想离开地球。她本以为俩人不会在这么郑重的场合见面，也不知道外国人兴不兴这么打招呼。
她猜对了。桑尘确实在生活中没见过跟他这么自来熟的人，不是粉丝追捧着就是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对待。
桑尘微微点头，掩过内心的一点波澜。随后将眼神锁定在范斗彬身上。
“额，果然还是需要慢慢熟悉啊。”
范斗彬摸摸他的寸头，笑着说道。
“没有意外的话，未来一年，你的包装很大程度上都要靠程心了。服装方面你有什么想法，多跟她沟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