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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玉陨01(1/1)

早晨起床时,城市上空布满厚厚的云层,空气仿佛变得十分黏稠。捱到十点,大片雪花突然洋洋洒洒从天空中抖落下来,大雪一连三天没有停过;到了二十三号,雪势转小,天空才慢慢明亮起来,出现了转晴的迹象。

这天早晨,吃过妻子准备的早餐后,潘医生照常在七点二十离开家,驱车去往医院。朦朦雾霭降低了车速,再加上道路拥堵,直到过了九点钟他才抵达医院。

把车停在停车场里,潘医生由后门进入门诊大楼,乘电梯上到四楼办公室;跟正在伏案写病历的杨医生打过招呼,他便脱下西装换上了白大褂。然而,还没等他把扣子系完,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嚷道,“出事啦!有人跳楼啦!……”

潘医生瞬间感觉后背发凉,自己的头轰然变大,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里。

“又是一个?”潘医生心里很纳闷,究竟是那个病人呢?但他不及细想,与桌子后面的杨医生对视了一眼,便连忙往外走,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急促的跑步声,紧接着崔护士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潘,潘大夫,不,不好了……”由于喘的太厉害,她不得不停下换了口气才接着说,“是407的病人,她跳,跳楼了……”

“啊!……”

潘医生全身一凛,感觉头发都竖了起来。他冲出办公室,朝走廊左边的电梯飞奔而去。

早上八点四十,崔护士来病房给暮云换上新药后,叫匀山跟她去门诊拿昨天拍的爱克斯光片,顺道缴费拿口服的药。

“你先躺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妻子温顺地点了点头。

尽管这样叮嘱了,可他心里并不踏实。尤其是妻子前几天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总让人很不放心,感觉她似乎瞒着自己想做什么事。然而此刻他又不能分身,心想只离开一小会应该没问题吧,于是,匀山惴惴不安地跟着护士走出了病房。

在放射科拿到光片后,匀山乘坐电梯来到一楼。大厅里人满为患,热闹程度堪比八九点的菜市场。缴费窗口排着两支长队,而且不断有新人加入。缴费和取药两件事匀山花了大约二十多分钟。若在平时,并不觉得久,可今天,他总感觉收费员、配药的药剂师手脚慢腾腾的,工作拖拖拉拉。

今早起床时,匀山心绪不宁,感到莫名的烦躁,总预感今天会有事情发生;因此,他的神经一直绷得紧紧地。尤其此刻,妻子不在跟前,右眼皮跳的格外厉害。

“快点,快点。”

不管怎样,必须尽快回病房去,匀山在心里暗暗催促自己。

哪知,刚从半圆形玻璃窗口后面的药剂师手中接过药袋,就听到大门那边传来刺耳的尖叫声。

“妈呀……”

“碰!”接着一声闷响,似乎有物体砸在了地上。

门口附近的患者及导诊护士吓得跳起来,乱作一团,他们一边叫嚷一边逃开;看清楚地上的是人,又围了上去。

“大夫,大夫,出事啦……”

其中一名导诊员边叫边往门诊室跑去。

“天啦,又有人跳楼。”

不等匀山醒过神来,周围的人群已开始向出事地点聚拢,大厅里更加喧闹,人们议论纷纷。连药房里的男药师们也纷纷跑出来想一探究竟,而胆小的女药师则伸长脖子从玻璃窗后面朝外张望。

匀山那阴魂不散的预感已然空前强烈,他连忙随着众人朝聚集地跑去。当目光穿越人墙之间的缝隙,落在那件熟悉的红色礼服上时,他的心脏仿佛猛地受了一记重拳,疼到无法呼吸。万万没料到倒在雪地上的人正是妻子。

妻子已摔得不成人形,惨不忍睹。脑袋右侧埋在雪里,殷红的鲜血浸透白雪在中间蔓延开来。巨大的撞击力撕破了额头上的皮肤,一道伤口像张开的嘴巴;鼻孔、眼眶、嘴巴里不断有血吐出来。她的右手手臂被折断,皮开肉绽,白色骨头清晰可见。

匀山眼冒金星,心脏剧烈地跳动。脑海一片空白,全身抽了筋似的直发软。他站在原地足足愣了两三分钟,才奋力拨开人群,走到俯趴在雪地上的妻子跟前,双膝跪下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哭喊。

自入院以来,由于病痛折磨,不想成为丈夫累赘的念头在暮云心底愈来愈强烈。回顾自己短短二十九年时光,记忆中多半是苦难与憎恨,幸福的日子屈指可数。她特别庆幸自己遇上了白匀山,正是他,才让自己体会到了被尊重、被珍爱的感觉。古人有云,“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在茫茫人海里,能遇到一个真正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的人,真是件多么幸运多么可贵的事啊。

何况,他对自己的爱恋那么专一、那么深厚,简直刻骨铭心。时至今日,暮云坚信即使自己将来变得像母亲那样疯疯癫癫,白匀山也不会抛弃她。同样,自己对他也爱的十分彻底,从没想过始乱终弃。然而,正因为爱他,所以她才决定离开。她十分清楚一生背负着一个病人过会有多艰难、多辛苦,如同受惩罚;若非病人先离世,否则麻烦将永无尽头,她实不忍心要丈夫背负着如此沉重的重担过完余生。何况,要他接受这样的命运极不公平。

所以,当丈夫跟着护士走出病房那一刻,她觉得机会来了。

“亲爱的,请你原谅我的自私吧。”

她在心里对匀山说道。因为把一切已经想通了,所以当她将要实施一个在别人看来极恐怖的计划时,内心反倒平静如水。

病魔消耗了太多能量,导致她身体虚弱,因此,暮云这一星期吃得都是流食,如奶昔、果汁、藕粉和鸡蛋羹等等。而卧病在床运动不足又使肌肉开始退化,浑身没什么劲儿。她摘下氧气管,拔掉输液针,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从床上坐起身来,双脚着地腿还没有站直,膝盖突然猛地一软,身体立刻向左边倾倒。情急之下,她抓住了床沿,右掌撑地,强忍着眩晕半蹲在地上。

暮云咬紧牙关,一边大口呼吸,一边静待身体恢复。

大约过了三五分钟,难受的感觉消失后,她才扶着床缓慢地站起来。此时,房间里寂静无声,从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把窗帘、病床、地板照得格外明亮。

暮云心想既然要告别,就必须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才行,带着病容去见阎王似乎很不体面。她从箱子里翻出结婚时穿过的礼服,那是她最喜欢的一件衣服;这件礼服曾见证了她此生最美最幸福的时刻。穿好礼服后,暮云走到洗手台的镜子前开始梳理头发。

在一种诡异的静寂氛围中,她梳着竖着下意识地停住了手,怔怔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像是观察陌生人一样仔细端详起来。

镜中的自己皮肤粗糙、蜡黄,眼窝深陷,颧骨高凸,头发有点蓬乱,显出一副久病不愈的疲态。她试探性的用手摸了摸脸颊,镜子里面的人跟着做同样的动作。盯着镜子越久,越感到陌生,她好像在看另一个人似的,很难想象镜子里的“这个人”就是将要“离世”的自己。

她凝视着“自己”,丈夫的脸突然从思绪里浮现出来。暮云心想跟着护士下楼的他此时此刻有没有感应到即将要发生的事呢?

“再见。”

回过神来,暮云像告别朋友一样,对镜中的自己和脑海里的丈夫说了一声。走出洗手间,来到门口;她又忍不住回过身来环视了一眼房间,随即义无反顾的关上了房门。

悲剧就这么突然发生了,匀山连想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救命啊……”

妻子满脸是血,匀山抱住她的胸口,摇晃着她的肩膀,哑着嗓子放声痛哭,精神几近崩溃。恍惚中,模糊的视线前面出现了几个白色人影,他们一边叫嚷一边做着什么。然而,自己仿佛躺在水面之下,耳膜鼓起来什么都听不清。

匀山伏在妻子胸前,哭着哭着突然全身发麻、手脚抽搐,昏死过去了。潘医生连忙指挥护士抬他去抢救;同时,立刻着手给暮云做检查。

导诊台里的护士已经打电话报了警。几分钟后,一辆几天前才来过的警车呼啸而至,开进医院大门停在门诊楼前面。

从驾驶室和后座上蹦下三名警察,他们快步走到位于大厅出口右手边的事故现场。此时,朱院长也已赶来,他和潘医生一起迎了上去。双方面对面简单交流几句后,警察开始封锁现场,驱散围观的人群。

其中,年长的那位警察不断打着电话,好像在联系什么人;而另外两名年轻的警员则拉起警戒线,对现场进行拍照取证。

下午,在多次联系暮云爸无果的情况下,征得匀山同意,医院决定将暮云的遗体运往殡仪馆,然后火化。其实,在他做出火化这个艰难决定之前,匀山曾想带妻子的遗体回家安葬。但是他完全不懂丧葬礼仪和习俗,而且没有人帮助他,最终经过深思熟虑后,不得不从简处理,选择了医院的建议。

下午三点,白匀山、朱院长、潘医生以及几名护士等一干人被警察带到了派出所,在询问室里分别一一记录下了证词。

警察经过调查取证,最终排除了意外事故和他杀,结论是自杀。

当询问结束,匀山正要离开房间时,那位年长的警官交给他一张纸,原来是暮云的遗书。

“我们在死者的枕头下面发现了这个,写给你的。”

字迹虽然歪歪扭扭,但一眼就看得出那是暮云的笔迹。当匀山看到文末日期是二月初八时,突然一激灵,想起那天正好是五楼患者跳楼的日子。看来,妻子自杀完全受了他的影响。

匀山双手颤抖,眼眶湿润,拿着遗书走到询问室外,在长椅上坐下开始读起来。

亲爱的白,请原谅我如此自私,与你不辞而别。

其实,我是没有勇气和你说再见;因为生离死别,实在叫人痛彻心扉,我自问根本承受不起。现在,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与你告别,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离开这个世界。

自入院以后,我终于想清楚了,我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我不愿成为负担,尤其成为你的累赘。俗话说“爱一个人就要他一辈子幸福。” 我想假如有一天我变成母亲那样,你肯定会很辛苦;就算你不介意,但我自己也无法释怀,因为这对你不公平。

从出生起到此时此刻,我的生命勉强算完整吧。有恨有爱,经历过苦难,又备受爱护,这就足够了。我很感谢老天把你赐给我,是你拓宽了我生命的宽度,让我对这个冰冷的世界有所依恋。你待我这么好,我真心感激;能嫁给你,我感觉自己很幸运,就觉得没有白白浪费人生。

我走以后,请你不要难过,更不要因为我而停住脚步,你要向前走,去创造更美好的人生。如今,我已了无牵挂;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妈妈,她一生孤苦,受尽折磨,活得特别可怜;此生,我没法报答她的恩情了,唯有说声抱歉。

亲爱的白,我本不该有此奢望,但求你看在我们相爱的份上,每年能去病院看望她一次,一次就好,拜托了。行笔至此,心里想说的话还有很多、很多,但我又怕再写下去会失去死的勇气。因此,我恳求你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将我的骨灰带走,或埋或洒随你怎么处置,只要别把我留在这里就行。

祝福你,我的爱人,有缘我们来生再见吧。到那时就可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了。

匀山一个字一个字地反复读了好几遍,直到一滴泪珠落在纸上打湿了“理”字,他才抬起头,连忙拭干眼泪。

匀山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家酒店住宿。他没有胃口吃晚饭,一进房间便倒在床上把遗书抱在胸前,像只虾一样蜷缩在床上,止不住的哭泣;如同失去心爱玩具的孩子,任由泪水溢出眼角打湿了枕头。

尽管妻子的遗书说明她是因为不愿拖累自己而选择离世,可匀山并不这么想,他觉得妻子之死完全是由于自己失职造成的;他痛恨自己太无能,连保护爱人都做不到,内心被巨大的痛苦和自责填满。

“对不起!对不起!……”

他自言自语地向“妻子”道歉,泪水早已流了一脸。

第二天上午九点,匀山从殡仪馆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了妻子的骨灰盒,接着返回医院,结清了这段时间的费用才离开。走进时隔近一个月没来的老屋,在缺少人气加持的情况下,房子格外阴冷、破败。匀山抱着骨灰盒在门前站了很久很久,虽然这些天天气晴朗不再下雪,但气温始终在八九度左右盘桓,而且湿气极重;在室外待的时间稍微久一点就冷得受不了。

竹林上的积雪仍然很厚,一阵风吹过,雪沫便“扑刷刷”地往下掉。匀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一心只想着妻子。

“她还活着,正屋里等我呢。”

有那么一刻,匀山真切地认为妻子自杀只是场梦,实际上并未发生过;只要梦一醒,她就会活蹦乱跳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匀山踌躇了十几分钟,最终鼓起勇气慢慢推开门。然而,妻子并没如想象的那样出现在自己面前,甚至连岳父也不在家。屋里阴暗寂寥、死气沉沉,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

匀山很想妻子,于是他去了卧室、厨房,找遍屋子的每个角落。

“亲爱的,亲爱的……”

他边找边连声呼唤,却始终没有人应答他。空旷、晦暗的房间明确告示匀山,这里除了他再没有别人。

匀山拖着沉重的脚步再次返回卧室,阴冷潮湿的房间还是老样子,两个行李箱如同死鹿一般,被开膛破肚丢在地上,短袖、牛仔裤等衣物散落在一旁,上面长满了霉菌,出现成块的黑斑。匀山重重地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他直勾勾盯着破箱子看了半天,一动不动。

他太疲惫了,根本不顾被子上面有层细灰,便仰面躺下;眼睛虽然闭着,却不是真睡,脑海里不断回忆着与妻子度过的哪些甜蜜时光。

记得初次相遇,她还是朋友的“女友”。因为那一扭身,在匀山心里播下了一颗种子。后来,两人第一次共进午餐,吃了火锅。由此开始,他们渐渐熟络起来。他买西服时冒然请暮云参谋,被导购员误以为是情侣,可她却不辩白,还大方地挽着匀山的手臂,使他受宠若惊。

关系发生质变的转折点是暮云生日,他和她不仅接了吻,还有了肌肤之亲。接着,他一次不为了自己而请假,陪暮云去桂林旅游,帮她了却心愿。后来,当他因意外事故牵连,被判七个月监禁时,暮云不但没有离弃,反而在外面默默坚守,一直等到他出来。自己深受感动,于是一出狱便决定和她结婚。

哪知,中途被父亲残害,使她受了不少苦,以至于走上自戕这条路,过早地凋谢了。有人说,“人生就像一场梦,梦醒了生命也就结束了。”可他们的梦才刚刚起航,还没走出序章就戛然而止,实在叫人惋惜。

元月二十七,匀山来到村长家,把房子的钥匙交给村长,并留下一笔钱便离开了长寿,乘火车回甘肃了。

当白母一开门看到儿子那一刻,她惊呆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咦!山儿,你,你回来啦!”

“妈……”

匀山轻轻地叫了一声。

白母大喜过望,一把握住儿子的手,兴奋地朝屋里喊,“他爸!他爸!是儿子回来啦。”

不等匀山进屋,他父亲也走到门口,笑呵呵地说,“哦,回来了就好。”

匀山进屋后,他母亲又特意把头伸出门外,左右瞧了瞧,似乎在寻找什么。没任何发现才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回来,小云呢?”

“她……,来不了了。”

匀山躲开母亲的目光,托着行李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来不了?你是不是跟她吵架啦?”

“没有。”

母亲跟在他身后,似乎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为什么?你跟她分手了吗?”

“不是。”

白母满脸困惑,见儿子有意回避这个问题,敏感的她猜想肯定发生不好的事;于是立刻追问起来,连白父也放下手里的报纸,关切的目光穿过镜片望着儿子。

匀山眼见隐瞒不了,只得实话实说。

“暮云她,她去世了。”

“啊!……”

白母目瞪口呆,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眼睛大睁,嘴巴微启,身体仿佛定格了,愣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小、小云她、她怎么会……”

一旁的白父也表情麻木僵硬,有些不知所措。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白母的声音发生了明显的颤抖。

“妈你别问了,我怕你们听了难受,现在不想提这事!”

匀山虚弱地回道。

“……”

白母与丈夫对视了一眼,走到儿子跟前,安慰道:“既然人回来了,就好好休息吧,其他事咱们以后再说。”

房间里有暖气,匀山脱下羽绒外套躺在沙发上,他感到疲劳到了极点。

突闻噩耗,匀山爸妈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原计划要办一场隆重的婚礼高兴高兴,如今化成了泡影。白母有心安慰儿子,可当她看到匀山一脸忧伤的神情时,决定等他缓过来之后再说。

在家里休息的这段时间,匀山思考着该把妻子的骨灰葬在何处。

尽管长寿是妻子的故乡,可她明确说过不喜欢那里,所以不予考虑。那甘肃呢,妻子只来过一次,对她而言还是个陌生的地方,葬在这里一定会感到寂寞冷清,匀山于心不忍。思来想去,最后发觉唯有北京最适合。

提到北京,匀山立刻想到了一个好地方。若妻子泉下有知,把她的骨灰葬在那里一定会非常高兴的。匀山所谓的好地方是指“荷兰小镇”,二人的第一次约会就从那里开始,葬在爱情初始地,由花儿作伴也算完满。

并且,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匀山此行还藏有向过去告别的想法。重游和她曾经去过的地方,重温旧时光,心里也会感到一丝安慰。

二月八号,匀山从家里出发,乘火车去北京。

进站前,母亲仍然不甘心,一脸落寞地问:“你就不能等到开春之后再去吗?”

“妈,我不想等了,这事早了早好。”

眼见儿子一意孤行,劝说无望,白母只好点点头。

“行吧。路上小心,你办完事早点回来。”

“我们等你回来。”

白父重复了一遍。望着儿子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流之中,两位老人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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