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姑娘留步（4）（1/1）

宋唯听到喊声，起身出门，看见冯之远满脸笑意。他后面的小厮，提了一包什么东西。

“我刚收到你的喜帖，恭喜了！”宋唯拱手道。

“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冯之远拉下脸。

“不提了，不提了。你今日上门，居然带了礼物，不会让我帮你逃婚吧？”宋唯指指小厮手中的东西。

冯之远举起手来就要打他，后面小厮笑道：“将军说笑了，明日中秋佳节，今晚有花灯，我们爷特来请您去赏灯的。”

宋唯拍着额头有些不好意思，“哦哦，对，中秋花灯。”他长年在外，不懂京中风俗。“你拿的什么东西？”

“程姑娘呢？”冯之远抬手示意小厮闭嘴，转而问道。

宋唯神情怏怏的也不答话。

“噗，吵架啦？”冯之远凑近宋唯，忍不住笑了。

“程姑娘，程姑娘！”冯之远也不管他，径直向院子里走去。

程月听到叫声出了门，

“冯公子来了！”他看着后面呆呆的宋唯，面色有些讪讪的。

冯之远拉她进了客厅，命小厮把东西拿出来，形色各异的假面被摆在桌子上，程月瞪大眼睛惊呼，“太美了！”

“今晚去赏灯！”冯之远得意道。

“你打算去摆摊卖假面？”宋唯有些疑惑，“你家也不缺钱呀！”

程月听他这么说，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冯之远白了宋唯一眼，“你是不是除了打仗，什么都不懂？你宋将军声名显赫，京城无人不知。若被人认出来，是你看花灯，还是别人看你？”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啊？”宋唯看着摆满几张桌子的假面，低声说。

“咱们挑喜欢的戴！”他心情突然有些低落，“这是我成亲前最后一个灯会了。”宋唯本不想去，听他这么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程月挑了小狐狸的，冯之远是老虎的，宋唯挑来挑去，挑了一个兔子的。冯之远看了大笑不止：他的假面与身份实在不匹配！

天刚擦黑，镜水街上就已经挂满了花灯，整条街亮如白昼。数不清的男男女女，在街上涌动。冯之远看见身姿曼妙的女子，就上前搭讪，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程月拉着宋唯左看右看，真像她戴的小狐狸，灵动美好。

她虽然生在富贵之家，但也从未见此盛景。走到一处果脯摊子前，程月停了下来，也不说话，只拉扯着宋唯衣袖，定定望着他。

“官人，给娘子买些果脯尝尝，好吃不贵！”摊前几对男女排队等候，摊主热情招呼着，宋唯这才反应过来，低了头掏银子，等拿着包好的果脯抬起头，却不见了程月。

他心中焦急，脚下生风，快步向前走，奈何人实在太多。他左右张望着，“程姑娘！”在一只花灯下，他开心的拍了前面女子。那女子回头拉下假面，宋唯才知道认错了人。他连连道歉，继续向前。

街上吵吵嚷嚷，他全然听不见，只一心想着程月。一路上认错了好几个人，宋唯骂了自己无数次，怎么如此蠢笨？

已经到了镜水街尽头，宋唯始终没找到程月，心中着急，正要跑回府中叫人，身后有人道：“将军走这么快做什么？”那人说完就大口大口喘气。

宋唯心中惊喜，回过身，不是程月是谁！他强装镇定，就那么看着程月，假面掩了他的笑意，他拿出手中的果脯。

程月踮脚搂住他的脖子，“我以为你要把我丢在人群里。呜呜……”

宋唯手中的果脯滚落了一地，有温热的泪滴到他脖子里，他的心针扎一样的疼。

“我买完果脯见不到你，以为你被坏人拐走了。”他声音颤抖，两只手还僵在半空中。

“让我留在你身边。”程月压低声音，喷吐出温热的气息，宋唯的耳朵红彤彤的，像极了地上的山楂。

“那只会误了你的前程。”

程月小腿有些抽筋，她不舍的松开手，想活动一下，右脚受伤的地方又疼了起来，整个人向旁边倒去。

宋唯弯腰双手一捞，将她环在半空中，程月趁机掀开他的假面，他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深深低头，等程月站稳，就赶紧送了手。

程月把两只假面扔到地上，双手捧起他的头，紧紧盯着他的双眼，

“我不要名分。”

“我不喜女色，世人皆知。”

“那你既知我哥哥下落，为何不送我回乡？”

宋唯眼神闪躲，“我们不可能的！”他别过头不肯看程月的眼睛。

“只要你想，就会成真。”程月紧追不舍。

“你不懂，朝堂纷争比战场更甚，我虽看似风光，但时刻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宋唯与程月对视，“我还有一个秘密，被人知晓就会万劫不复。”他神色疲惫哀伤。

程月紧紧抱住他，宽慰着：“我不要你的高门显贵，不要你的家财万贯，只求你平安。我什么都知道……”她本是爱哭之人，此刻，无论宋唯如何将她拒之千里，她都坚定执着，不肯退缩。

“我无法给你幸福。”宋唯无奈，眼里数不尽的哀伤。

程月侧耳贴在他胸口，“我早已知晓，宋唯非‘他’而是‘她’。”程月一字一顿，在宋唯后背描了“他”“她”二字。

宋唯全身僵硬，心中如同擂鼓，震得人耳朵隐隐发疼。

宋唯先是震惊、恐惧、无助，又逐渐变得平静，他好像掉进了海里，任海浪拍打着自己，然后随波逐流。

他突然放松，身体不再紧绷，长长吐出一口气，而后紧紧箍住程月。眼泪一滴滴落到程月的肩膀，将衣服濡湿了一大片。

多少年了，她独自守着这个秘密，实在太累了。如今，终于有人能卸下她的防备，让她可以拥有片刻的自由。

桂花的香气随风而来，空气中满是甜蜜。二人目光对视，互相擦了对方的眼泪，然后开怀大笑。

“花灯没赏成。”宋唯道。

“什么灯都不及你。”程月踮脚，在宋唯脸颊印了一吻，如蜻蜓点水，又似春风过境，宋唯心里痒痒的，伸手将程月拥入怀中。

冯之远看着她俩和好，哼着歌，满脸笑意地回到灯会中。“我虽然姻缘不随心，但我兄弟不能！”

圣旨突召宋唯觐见，程月心中忧虑。自交出兵权，裁撤三军，宋唯已经主动退到朝政边缘。朝堂上的波诡云谲，已令她疲累不堪。如今圣上召见，不知是吉是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