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浪子回头（3）（1/1）

从幻海阁出来，沈一鸣也不含糊，直向赵府而去。

他虽生在乡野，但长年在外，见识颇丰。加之头脑灵活，在京城寻人不过十余日，便已记住了大部分京官府邸所在。

即使没有今晚之事，他也早已打定主意，要在京中富庶之地露一露手段。

毕竟这身打家劫舍，狗盗鼠窃的本事，保他身无长物，却能白白胖胖来京，自然也能保他在京衣食无忧。

宵禁后的京城，除了黑暗就只剩静谧。偶尔有提灯的夜巡兵经过，沈一鸣都会把身体隐藏在黑暗中。

借着微弱的亮光，沈一鸣不断确认自己的位置，以及前进的方向。

将近一更时分，他才到了官邸聚集的大街，望着遍地灯火通明的院子，沈一鸣气不打一处来。

平民百姓点个柴火，都要思虑再三，这帮京官，却能每日燃着蜡烛到天明，相比较而言，后者简直太过奢靡。

街上不时还有夜巡兵，沈一鸣不敢大意，凭着脑海中的记忆，来到赵府院墙外。此处比起其他官邸，显然暗了许多。从院落上方看去，只有沈一鸣所在的院墙内，有些微弱的亮光。

他轻轻一跃，双手搭在墙上，腿脚发力，整个人腾空而起，稳稳站在了院墙上。几声犬吠传来，他赶紧蹲下身子。胸口处，一颗心“砰砰”剧烈跳动。

“谁？”

院子里传来一声大喝，趴在地上，昏昏欲睡的狼犬，像是被吓了一跳，窜起来满院子乱叫。

两个守卫四处看了看，没见什么异常，骂骂咧咧打了那狼犬一顿。

沈一鸣在墙头观察了一番，此处当是祠堂所在，整个院落只有这里燃着烛火。

守卫大概有二十人，应该是要占满院子的每个角落。此刻天色已晚，守卫们懈怠了些，三三两两，坐到一起，说开了闲话。

沈一鸣虽然做惯了偷摸之事，但看着守卫森严的院子，还是有些心惊。他小心翼翼，挪到了院墙左侧石榴树的阴影下。

石榴树长得非常茂盛，枝杈交错，饶是叶子落了不少，仍能给他这样暗夜中出行的人，提供了天然的遮蔽。

“怎么现在才来？”

沈一鸣刚挪过来，旁边就传来一声低低的问话。

他心知对方目的同他一样，而且将他错认成别人，便将错就错，压低嗓音回应，

“天色太暗，认路费了些功夫。”

那人也不再追问，凑近沈一鸣，耳语道：“一会儿按计划行事。”

沈一鸣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计划，只含糊回应，“好。”

他又看了看周围，算上他，树上藏了四个人。他也不敢声张，只静静随着这三人，在墙头等着。

快到三更时分，天好似变得更冷了些。院子里的狼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睡了过去。守卫们张着大嘴，呵欠连天。

有几个守卫，紧了紧衣服，蹲在墙角瞌睡起来，呼噜声响起，勾得沈一鸣都要睁不开眼了。他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腿，旁边那人推了推他，差点把他推下去，

“我们先下去，你按计划行事。”

说着一个人影绕到祠堂房顶，掀开瓦片，将一块布点燃，从洞里扔进祠堂。祠堂本就干燥，蜡烛和木质灵牌，随之燃了起来，发出哔啵之声。

另外两人跃下墙头，高喊：“着火了，快救火！”

守卫们不管是睡着的，还是没睡着的，都被唬了一跳，看着着火的祠堂，面面相觑，很快又清醒过来，慌张地去找水灭火。

院子里一时间人仰马翻，守卫们乱成一团，狼犬也被惊醒，不断狂吠。

点火的那人不见了踪影，后下去的两人趁乱，进了祠堂，偷了一包东西。

两人出门时，许是有些紧张，被门槛绊倒。狼犬面目凶狠，冲着他们吠叫不止。若不是有绳子拉着，估计要把那二人撕扯殆尽。

沈一鸣也是聪明人，从墙头跃下，这时摔倒的二人已经起身。

火势越来越大，提着水的守卫们陆续回来救火，看到祠堂门口的两人，众人立刻反应过来。一部分人救火，另一部分人捉贼。

沈一鸣还来不及和二人接应，就被守卫们追得四处跑。刚出祠堂大院，被人拉了一把，

“不是说了按计划行事，瞎跑什么？”

熟悉的声音传来，沈一鸣定了定神没说话。有包东西被塞到了他胸口，

“你带着玉佩走，我们三人去引开守卫。”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守卫们在后面追赶的声响，渐渐大起来。沈一鸣来不及多想，藏好东西，向祠堂挨着的大院跑去。

他来到一处墙边，想要翻墙出去，手刚搭到墙头，肚子咕噜噜唱起了空城计，身子一软，就掉到了地上。他也不敢出声，一瘸一拐闪进一间房内。

“什么人？”

女子尖叫声传入沈一鸣耳中，他浑身僵住了，脑子突然变得空白，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在门后立定，也不出声。

房间的灯亮了起来。

祠堂那边的吵闹，很快传到了这个院子，惊动了几乎所有人。各个房间都亮起灯，救火的救火，捉贼的捉贼，屋外也乱成一团。

“小姐，这定是贼人！”

灯火亮了后，沈一鸣看到对面两个女子。说话的当是丫鬟，另一人应是赵小姐。

赵小姐制止丫鬟出声，看向沈一鸣，“公子面相如此正派，怎会是贼人？”

她像是在回答丫鬟，又像是在肯定沈一鸣。

沈一鸣心中一惊，抬头仔细看了赵小姐。只见她面若桃花，眼若春水。二人目光相接，他赶紧低头。

怀里那包东西，仿佛烧红的铁，烫得他面颊通红。

“公子来府上，所为何事？”

沈一鸣脑子转得快，双手抱拳向两个女子，

“我是今科武举生员，想入赵大人门下，特来拜访。不料遇上今夜境况，本想帮忙救火，却误入小姐房中，万望小姐见谅。”

“你可见过了我父亲？”赵小姐满眼关切。

“未曾。一进府就听说着了火。”

沈一鸣对上那关切的目光，又羞红了脸。

“我带你去吧。”

“不不不，”沈一鸣连连摆手拒绝，身子往门边退。

“咕噜噜”的声响，不合时宜得出现。赵小姐抓起桌上的点心，一把塞到了沈一鸣的怀里。沈一鸣看着她，心中又是感动，又是羞愧，接了点心，掩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