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德不配位（6）（1/1）

当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隐没到地平线以下时，一人一骑从宫门出来，慌慌张张向惠亲王府赶去。

到了王府门口，那人似乎太过激动，勒住马，差点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张公公，小心！”

惠亲王府门口的侍卫，认出了来人，赶紧上前扶住他。

“王爷呢？可在府里？”

“在，王爷下朝回来，并未外出。”

那张公公稳住身形，在管家的指引下，小跑着进了王府。

此时，惠亲王正在客厅喝茶逗鸟，十分悠闲自在。

“王爷，”

张公公跑进来，差点被门槛绊倒。

惠亲王见到是他，立刻屏退左右，放下手中的茶壶。

“宫中可是有变？”

他满脸惊疑不定。

张公公就要跪拜行礼，惠亲王一把拉住他，在椅子上坐下。

“不必多礼，快些说来。”

“王爷，大事！”

张公公大口喘着气，声音沙哑。

惠亲王紧张地盯着他，生怕漏下一字一句。

“午膳后，郑太医去给圣上请安诊脉，不多时，就塞了一把银票给我，叫我请了皇后娘娘过去。”

他掏出怀中的银票，放在桌案上，以证此事的真实性。然后自己倒了一杯茶，大口咽下去，喉咙润了润，才又继续道：

“皇后娘娘到了寝殿后，就把我打发出去了。”

他顿了顿，看着惠亲王的面色由期待转为失望。

“我自幼就跟了圣上，对宫中各处熟悉非常。当时心知或许圣上龙体有变，为了给王爷打听到更多消息，我就躲到了寝殿旁的暖阁里，偷听两人谈话。”

他说着又大口喝了杯茶，

“哎呦，我的好公公，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圣体到底如何了，你快快说来。”

惠亲王急得直跺脚，他把桌案上的银票，重新塞到张公公的怀里。又从身上摸出一块成色极好的玉，和一块金锭子，一同向他怀中塞去。

张公公百般推脱，最后还是装到了袖袋中。

“暖阁虽然挨着寝殿，但皇后娘娘和郑太医，说话声实在太小。我只隐隐约约听到几句：”

先是皇后娘娘问龙体如何，

郑太医道，“十分不妙”。

我又听见，“准备后事”“撑住大局”等等。

“此话当真？我今日不曾去看过圣上，难道真有大变？”

惠亲王面上又是兴奋，又有些狐疑，背着手在客厅踱步。

“绝对错不了，我亲眼所见。那郑太医离去之后，我也有些不信，就立刻回到寝殿，见圣上面色苍白，直如……”

张公公欲言又止，东瞧瞧，西看看，又关好客厅大门，凑到惠亲王身边，

“奴才斗胆，圣上当时就已经面色苍白，如同死人一般。奴才大着胆子，探了探圣上的鼻息。”

“如何？”

惠亲王盯着他，手心里出了许多汗。

“圣上鼻息微弱，几乎探不到。”

张公公言之凿凿，眼角余光向惠亲王看去。

“奴才虽然不通医理，但是宫中的死人却是见多了的，绝不会错。王爷若不信，大可派人再去查验一番。”

惠亲王几乎每日去寝宫看望景元，对他的情况颇为了解。景元病情恶化如此之快，既在情理之中，又出乎意料之外。

“张公公说笑了，我怎有不信之理？还望你劳心，回去守护圣上左右。”

说着便唤来家仆，送张公公出门。

从客厅出来，到走廊拐角处，王府一小厮低头与张公公擦肩而过，电光火石间，把一张纸条悄悄塞进张公公手中。

张公公捏了就向大门走去，行至门外，他正要翻身上马，对面来了一辆马车，正愣神间，右相从马车上下来。

两人互相对望一眼，神色都有些微妙。

张公公上前行礼，

“相爷公事繁忙，没想到会在这碰上。”

右相扶起他，张公公手中的纸条，自然而然落到右相手中。后者不动声色，攥了纸条，双手背在身后。

“公公不侍奉圣上左右，反有空来此，我却也颇为好奇。”

“圣上重病以来，王爷日日忧心，命我每日傍晚时分，汇报圣上龙体情况，是以出现在此。”

两人说了几句，就各自分开。王府的家丁、侍卫只当两人不过寒暄几句，便引着右相进了门。

客厅座椅上，惠亲王抚摸着一只纹路古朴的小盒子，思绪万千。刚刚张公公的几句话，令他内心十分欢喜。

坚持了这么长时间，景元终于撑不住了，待他归西，自己不费一兵一卒，就可把这天下收入囊中。

这外邦异宝，果真神奇，竟然悄无声息得让一个身强体健之人，突然病重不起。他低头向木质盒子看去，心中忍不住惊叹连连。

看到这宝物，惠亲王想起了驻扎在南城门外的外邦大军。

当初他冒死勾结外邦，是想利用他们谋得皇位；如今离宝座只有一步之遥，外邦就露出了真面目，想利用他蚕食整个帝国。

幸而景元自己不行了，惠亲王得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大权在握。既然用不上他们，就必须要除掉他们。

惠亲王唤来心腹，如此这般耳语了一番。

那心腹匆匆出门时，正好撞上前来的右相。

惠亲王见到来人，有些惊愕，随即便开怀笑道，

“相爷大人，今日怎么有空来舍下了？”

“王爷您这是要折煞本相了！”右相赶紧回道。

客套了几句后，两人落座。右相左右打量，想说的话还都憋在肚子里。

惠亲王见状，立刻又屏退左右。

“相国还不曾来过我府上，今日登门，想必是有要事吧。”

他喝了口茶，静静说道。

刚落座的右相，听他这么说，头往惠亲王那边歪了歪，低声道：

“如今圣上病重，朝堂之事皆由王爷主持，此举可说是人人敬服。因此颇多朝中重臣，托到我处，都言想择良木而栖。我人微言轻不敢做主，是以找到此处，还望王爷指点一二。”

惠亲王一听，心下更是高兴非常。想必朝堂那帮老家伙，也得了宫中的消息，都对景元还朝不抱希望了，如今想投到自己门下。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喜事一件接一件。

他看着右相的样子，隐去得意之色，面做思考状，

“相国言重了，你本就是肱股之臣，跺一跺脚，这朝堂都要抖上三抖。既然你肯帮人寻良木，想必那些都是良禽，谁又会将其拒之门外呢？”

厅堂中响起阵阵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