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9月18日 阴 来福 第6天（1/1）

我从仙子家的沙发上醒来，今天叫醒我的不是来福，反而是仙子着急出门的声音，我看着没有任何跟着出门意思的来福，揉了揉它的头。

“来福，走吧，我们陪仙子上班？”

来福甩了甩头，虽然不是人类摇头的动作，但是我看得出来这同样也是拒绝。我想不到来福拒绝的理由，不过来福看着仙子关上门以后，郑重地看着我。

“今天陪我去一个地方。”说完来福就转身向外走，我跟着来福出了门以后来福向着仙子的反方向前进，那是仙子下班回家的路，我摸不着头脑，只能选择跟随。来福一路上都没有再和我说什么，此时它直视前方，脚步也显示出一些坚毅，一直走到它和仙子相遇的地点，我没想到来福走向了另一条更窄的岔路。

看着来福走了进去，岔路尽头是破败的工地和围绕这个工地建立的生态，我知道了，这里是来福以前的住所。

这个工地附近是一些为工人服务的小餐馆、理发店这样的小店家，马路上除了偶尔进出的施工车辆就是奔跑而过的孩子了。相比城市其他地方，这里有些萧条，虽然不久以后，这里会被高耸的大楼、繁华的商业取代，但是至少现在这里是真实的混乱。

来福带着我继续向工地的最深处走，在一片拆得几乎没有任何站立墙体的地方，来福停下，它看着我，眼里都是悲伤。

“这是我来的地方，这里拆了好久，久到我刚生下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大楼，后来拆一点我和妈妈就退向周边一点，最终我们退到了最边缘，这里也成为一片废墟。当中心地带已经有楼体拔地而起，这些还没开始动工的地方就成了我们的栖身之所。”

“那你的妈妈呢？”

“妈妈就是被人抓走吃了的。”我听完内心实在复杂，我还远不能想象来福亲眼目睹妈妈被人类抓走烹食的惨状，“妈妈被用麻袋套上之前还冲着我喊让我跑远点，不要被看见，等我壮着胆子冲出来妈妈已经被装在袋子里扔在摩托车后面带走了。”

“在这个城市里，我只想活下去，我也生活在这里，但是却没有活下去的权利。人类眼里最可爱的是孩子，但是有些孩子见到更弱小的动物就要去欺负它们。我真的很饿，可当我为了一口吃的走出来，往往就会被小孩子和坏人驱赶、打骂。如果不是遇到仙子，我永远不会选择再一次相信人，可明明所有的狗狗生下来就把人类当作朋友，当作自己的保护神啊！”

“那来福你来这里是想？”我还是很好奇。

“这里还会有和我一样的狗狗，我帮不了它们，我来这里是想最后告诉那些还在城市里求生的狗狗，要勇敢，要保护自己。”

来福嗅着味道在附近踱步，然后向不远处跑去，果然，来福还没到达，里面就有一只小狗跑出来。两只狗扑在一起，虽然来福穿过对方，对方也穿过来福，但是属于狗狗的互相致意还在继续，来福的尾巴快摇飞了，是不是世界上所有不认识的狗狗只要相遇就会有莫名的好感呢？

只是这时，路过三个六七岁的孩子，一个骑着童车的小胖子第一个发现独自在废墟外撒欢的小狗。

“小狗！那有一只小狗！”

小胖子停下车子，指着小狗招呼同伴，另外两个看到肉乎乎的小奶狗就立刻冲过去，小狗此时想躲起来已经来不及。它还太小，跑的并不快，而且害怕的情绪让它在砖石土块中行进得并不顺利。灵活的孩子一把抓起小狗。

此时的来福想要阻止，但是它又能做到什么呢？拎着小奶狗的小孩揪着小狗脖子的皮肉，把它举得高高得，小奶狗显然被这样的高度吓到，身体开始剧烈抖动，不过这样的动作显然让三个孩子更加兴奋，为首的小胖子一把抢过小奶狗，不过他粗鲁的动作让小狗在他手中发出惨叫，小胖子更加开心，抛接着小狗。

他们脚边的来福无助地吠叫，它的叫声此时也只有我能听得到。来福一定是想起自己的童年，它的目光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凶狠，它在嘶吼的同时一定也在放逐自己童年积累的愤怒。

果然，并不靠谱的小胖子手一松小奶狗就从高处摔落掉在了地上，我看的心里一揪，来福冲上去对着小胖子伸手去抓小狗的胳膊就是一口，但是又能怎么样呢？小狗在地上还在翻滚想站起来，小胖子的手已经又一次钳住了它的脖子。

来福终于想到了我，它猛然回头和我对视，我知道它一定想让我出手。我犹豫了，因为毕竟不是之前一次，程礼群是在不确定的情况下找到钥匙的，如果这时我现身这三个孩子一定会看到，造成的影响可完全不一样，谁又知道他们三个会有多大的反应呢？

我正在不知道如何决定的时候，小奶狗一个回头咬在了小胖子的手腕处，虽然还很小，但是它已经长出了尖锐的牙，这全力的一口让小胖子一下甩手把小狗丢了出去。

再一次摔在地上的小狗这次没有叫喊，它用最快的速度扭起身体让自己站了起来，此时另一个孩子又伸手要抓向它，小狗在来福的注视下用出浑身的力气叫了一声，显然这一声让那个孩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不过这样一只看起来很弱小的小狗即使爆发了全部的力量依旧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所以他的手又伸了过去……

这次，小狗狠狠地咬在他的手指上……

来福不再叫喊，他盯紧了小狗的动作，被咬的男孩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唯一没有受伤的孩子也被现在的情形吓到了，小狗趁着这个时机回过身向废墟深处钻，只留下一个叫痛、一个哭喊、一个愣神的孩子。

当我和来福找到小狗的时候他正在一个墙角瑟瑟发抖，那种抖动来自恐惧而非寒冷。来福远远望着它又看了看我。

“它很了不起了，至少它刚刚的表现真的很勇敢。”

我点了点头，身边的来福已经走了过去，它用头碰了碰那只小奶狗，虽然小奶狗感受不到，来福依旧对它舔了又舔，我看着来福在用自己的方式给予这只小狗一点温暖。

……

很久以后我和来福才离开那里，走之前，来福三步一回头，看着停在废墟里面冲它摇尾巴的小奶狗。

“来福，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看这里的流浪狗呢？”

“我希望城市的小流浪在遇到真正疼爱自己的人类之前，能勇敢一点，我不想我曾经遭遇的，又重演在另一只小狗身上，不过……”

“不过什么？”我问。

“不过它比我小的时候强多了，不是吗？”

我冲着来福笑，来福也冲着我笑。“我相信它一定会过的比我更好！”

终于，看到小狗的表现，来福治愈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