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线人是什么？（1/1）

我和志强约好，千万不能跟强哥说我俩报警的事，只能说我俩发现了尸体。

转天，这件事就登上了当地电视台。根据专家分析，那坟里的人不是火化的，而是土葬的，身上带着金戒指、金强链等陪葬品，阿坤是想效仿“草草”去当摸金校尉，结果被一条蛇给咬了脖子，情急之下又被黄土糊住口鼻窒息而死。

这件事连着被报道了好几天，最后分析出，阿坤是因为欠了高利贷，走投无路在走上犯罪道路，市里准备重点治理一下全市金融市场，尤其是一些非法的P2P公司。

强哥说：“咱们这到头了。”

他把大家召集到一起，说咱们公司要休息一段时间，等这阵风过去了，再重新回来上班。这段时间大家都消停点，圈里肯定得倒闭一大批公司，有一些还得进去，所以大家都老实在家，不要到处乱走。

说完给大家伙提前结算工资，每个人又多给了500块钱的红包，大家这才依依不舍分别。

出了公司，志强开车送我回家，我问他下一步有啥打算，志强说好好在家待着，哪也不去，得压压惊。

到了我租房子的小区门口，志强停车，揶揄的跟我说：“小方，你完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小区门口，站着一个女人，穿着皮衣皮裤，一头大波浪的卷发随风飘摇。

是白珊珊。

我一边下车一边说：“到底啥情况啊这是。”

志强说：“祝你好运，哦对了，抽空去洗个澡蒸个桑拿，去去晦气……哎妈，来了，我看着脸色不咋好呢。”

我回身一看，白珊珊已经往我俩这走了。

我定定神，调整好呼吸，白珊珊已经走到我跟前：“江小方，你几个意思？”

我说：“珊珊， 我可见到你了，我这几天差点死了，你知道不？”说完我就伸开双臂，跟白珊珊来了一个拥抱。

这下子，白珊珊懵了，车里的志强也懵了，他悄悄冲我比了一个大拇指，我给他回了一个中指，让他赶紧走。

白珊珊挣脱我的怀抱，她脸红脖子粗，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害羞，在闪烁的霓虹灯照耀下，显得别有一番风味。

老话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我在街边各种霓虹灯的照耀下，看白珊珊的脸，也觉得越看越好看。

心下赶紧提醒自己，这只是情急之下的逢场作戏，可不能动真格的。

白珊珊说：“你这是干嘛？”

我说：“劫后余生，终于看见亲人了，激动的呗。对不起啊，我刚刚有点失态。”

白珊珊问：“你少在这撒谎，我问你，你那天电话里为啥骂我？”

我表情痛苦状：“我两天没吃东西了，能不能先填饱肚子再说？”

白珊珊鼻子里哼了一声，我赶紧就坡下驴，说请她吃冷面烤肉，就当是赔罪。

我租的小区在经开区，我领着白珊珊过马路，绕到沃尔玛后面的一家韩式烤肉店，随便点了点吃的，一口啤酒下肚，这才一五一十跟白珊珊坦白了这几天的经过，期间自然还要添油加醋渲染了一下紧张气氛，听得白珊珊也跟着一会儿紧张一会儿害怕。

末了我说：“这几天肯定有针对P2P公司的各种合规检查，你上班时候也得注意点，避免被钓鱼执法啥的。”

白珊珊说：“我心里有数。你怎么办？打算干点啥？”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失业了也挺好，正好上了大半年的班都没休息过，趁着这时候好好休息几天。

白珊珊建议我去她公司上班，有底薪有任务，虽然不如跟着强哥挣钱多，但好歹有个营生，不能坐吃山空，何况我也不太富裕。

我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的提议，白珊珊说：“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

我摇头，其实我是害怕跟她朝夕相处，至于为什么害怕，我也说不清楚。

白珊珊问：“那你为啥不来我公司上班？”

我说：“我之前是放贷的，再说发生这样的事，有可能会有所牵连，说不定还有可能被抓进去，所以我暂时不能上班。哎，我要是再进去，就是二进宫了，你会不会来看守所探监啊？”

白珊珊说：“不去，闲的我。”

这天分别时，白珊珊假装无意的说，她妈想让她去相亲，对方是个退伍的士官，分配到了中石油上班，有房有车有存款，条件相当不错。

我说：“那得去啊，这条件相当不错，你得抓住啊。”

白珊珊说：“你也希望我去相亲么？”

我说：“你条件也不差，总不能找个像我这样的歪脖子树吧。”

白珊珊说：“江小方，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特么天天给你打电话，大老远来找你，我为的是啥，你不知道么？”

我说：“你不是总说我，要是再高5公分，再帅点就好了嘛。我这个癞蛤蟆，是注定跟天鹅肉没关系的。”

白珊珊站住，看着我说：“行，你可真行。你怎么没真去死呢。”

我说：“我一直拿你当我妹妹的。”

白珊珊冷笑一声，拦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我在楼下坐了半天，看街边喝醉的人打架，看马路中间小情侣吻别，看小区门口的老头老太太跳集体舞。

我心里在警告自己，当下以我的条件，不能给任何人幸福，我的首要目标是挣钱，买房，安家，根本没资格谈恋爱。

虽然爱情很美好，但如果想要走过爱情迈向婚姻，就得脚踏实地一些，这不是“物质主义”，而是真正的生活，有情饮水饱只是影视剧里的桥段，真正的生活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我在家待了好几天，每天都睡到自然醒，然后每天第一时间关注阿坤事件的后续，不幸的是，强哥因为给阿坤的好几个债主之一，成了间接造成阿坤死亡的原因，再加上强哥之前的放贷分身也是钻法律的空子，合并同类项，强哥被抓进去，几个月后，被判了五年徒刑。

金融圈儿被全面整顿，倒闭了二十多家公司，我有好几个之前的合作都跑路了。

本来我和志强也应该被抓进去，可是那天，志强带着我见了一个人。

就是曾经在派出所见到的那个林哥。

我记得那天阴雨天，有点小雨，我们在一个小饭店见的面，林哥穿了一件白衬衫，搞得好像商务会谈似的。

志强说：“林哥，强哥已经抓到了，你答应我的事，还算不算？”

虽然是小饭店，但生意还不错，一个妙龄女子在我身后坐下，喊老板：“一碗麻辣烫，加宽面。”那女子有意无意回头看了我一眼。

林哥派头不小，他整整领子，又把矿泉水倒在杯子里喝了一口，才说：“跟我讲条件，是么？”

志强说：“林哥，规矩大家都懂，小方是我朋友。日后肯定能用得上。我保证。”

林哥看了看我：“咱们是朋友不？”

志强冲我使眼色，我心领神会：“林哥，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说话，赴汤蹈火，上山下海……”

林哥笑笑：“赴汤蹈火，上山下海，年轻人，在社会上混，可不要轻易承诺哦。”

我一愣，本来是顺口的溜须，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林哥起身道：“行了，这次你功劳不小。咱们都是朋友，既然你开口了，我肯定得帮忙。”

说完他就起身往外走，临走时说：“我会联系你俩的。”

他前脚走，那个妙龄女子也拎着打包好的麻辣烫跟了出去，我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漂亮姑娘跟林哥是一起的。

我问志强，这是咋回事，志强说：“我是他的线人。”

我问：“线人是什么？”

志强说：“日后你就知道了。”

我问：“强哥是你送进去的，是不是？”

志强笑：“有没有我，他都得进去，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这里边故事太多了，牵扯了很多事情，日后有机会我再跟你慢慢聊。走吧，别想太多了。记住，我肯定不能害你。”

这次会面，又让我对志强、林哥都多了一些疑虑，这些人的背后，似乎都在隐藏着什么秘密。不过，既然我不用再身陷囹圄饿了，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好事。

总是在家待着不是办法，那一年省城房地产热，我多方筛选，找了一家名叫爱家的房地产公司上班，摇身一变，成了一名二手房经纪人。

做二手房经纪人，比原来的放贷工作累多了，几乎是起早贪黑，不过我有的是精力，经过了开始两个月的摸索之后，渐渐找到门路，第三个月，我卖出去三套房子，第四个月我的销售业绩，排名公司第四。

这期间，白珊珊一直没给我打电话，她的朋友圈也一直没有更新。

有时我半夜忽然醒来，会莫名其妙想起白珊珊，不知这丫头现在如何了。

转念又想，就现在这个什么都提速的年代，白珊珊说不定都已经结婚了。

于是有时会做梦，梦到白珊珊，穿着自己订做的婚纱走花路，然后忽然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你怎么还活着呢？你怎么没蹲监狱呢？”

这丫头，在梦里也不放过我。

这年过年，我也没回家，在网吧玩了好几天，昏天暗地的打游戏，倒是白珊珊给我发了一条拜年短信，一看内容就是群发的。